“你是誰?”尖叫回響在羅奇的腦子裡。
“杜正一是個善人嗎?”憤怒在別人的腦子裡真實的就像他自己的憤怒。
他在別人的記憶裡看見杜正一冰冷無情地打倒了父親,帶走了孩子,他聽見母親的乞求,但杜正一連頭都沒有回,羅奇熟悉的那張臉上只有無所謂。他看着杜正一動作利落乾淨,連一點多餘的動作和眼神都沒有,他來到這裡,執行任務,冰冷無情的就像一部機器。
羅奇灌下了半瓶酒,把酒瓶子摔進了州橋草市的井裡。
幾個小時以後,酒精,疲勞,用腦過度,把羅奇變成了一個廢人。他肩頭上扛着貓,搖搖晃晃地走進酒店的房間,麻將錯愕地看着一個低配版本的杜正一晃盪進來,身子一栽向着衛生間的牆倒去,腦門在牆上砸出“咚”的一聲巨響。插在卡槽上取電的塑料卡好巧不巧地在他額頭上劃出一條血口,羅奇“啊”地痛叫一聲,捂着腦袋清醒了不少,精神僞裝也收了回去。
“你他媽的……”麻將停頓了一會,捂住了自己的嘴,“你就是這幅德行在外邊混了兩天?”
他關上門,嚇懵的關歆月纔看到麻將在偷笑。
羅奇捂着腦門哼唧着,搖搖擺擺地往裡屋走,路過關歆月的時候嘟囔了一句“妹妹”,把手裡的東西往關歆月的手裡一塞。關歆月愣着神,羅奇已經越過她進了套間裡面的臥室,杜正一還睡在牀上。
傍晚的餘暉落在屋裡,臥室溫暖而舒適,杜正一在牀上熟睡着,神態安然。羅奇哽咽了一聲,關歆月記得麻將說的話,也記得麻將囑咐過千萬不要告訴羅奇,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羅奇看起來更加可憐,她忍不住想要安慰羅奇。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羅奇搖晃了一下,橫着栽倒在牀上,半個身子趴在牀上,腿還在牀下,貓跳上了他脊背,人已經睡了過去。
關歆月愣在門口,麻將跟過來本來還想要審問羅奇,結果這下根本不可能了,氣的他“嘶”了一聲,“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
杜正一終於醒過來的時候,天又一次亮了,麻將正站在他身邊看着他,他知道是麻將在喚醒他,他這次大概又挺過去了。他感激地對麻將微微一笑,擡起眼睛看見關歆月也在,坐在稍遠的沙發上,正緊張地抱着膝蓋往這邊看,他對關歆月也點了點頭。
還剩下一個,剛纔在他快要醒過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在自己的意識屏障之外,羅奇的意識蜷縮着,可憐巴巴地貼在他的屏障上嗚咽着,彷彿被趕在門外的狗崽。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擡起手剛好能放在羅奇的腦袋上。他擡起了點頭想要看看他在幹什麼,久睡之後肢體難免僵硬,這個動作有點費力。
羅奇只有半個身子趴在牀上,腦袋頂着他的側腰,似乎還在睡着。不過他總算是回來了,不用自己醒了之後還要費力氣去到處找他。杜正一在羅奇的後腦勺上揉了幾把頭髮,羅奇終於醒了過來,遲緩地擡起頭來,揉着眼睛看杜正一是不是真的醒了。
又一隻黑貓在羅奇身後冒出來,這只不知爲什麼比上一隻威風許多,後腳猜着羅奇的脖領子,前腳踩着羅奇的腦袋,威風凜凜地盯了杜正一一會,杜正一剛要伸手去摸它,它就縮回到羅奇的身側去窩着了。
“哥。”羅奇又驚又喜地叫道,“你醒了!”滿腹委屈煙消雲散,那些不如意都拋到了一邊去。
杜正一看着他,突然伸手去撥弄他頭髮下面的額角,“還真起了個包,還有一道口子。”
羅奇長的本來就顯小,眼睛大皮膚白,現在額角一個大包,眉上一道血口說淺不淺的,雖說不要緊,可在這張臉上看着就特別猙獰。
杜正一不覺問道,“這是被誰打的?”
麻將先還暗笑,誰知羅奇那王八蛋回過頭就筆直地指着他,“是他打的!”
麻將暗吃一驚,想到當時羅奇回來的時候醉成那個樣子,可能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爲是他打的也有可能。
可杜正一當真就瞪過來了,他剛要否認,羅奇那個戲精居然伸手抱住杜正一的肚子,趴上去嚎叫,“老大給我做主,他嫌我出去玩時間長了點,就把我打成這樣,打我臉!”
這可就是成心的了,麻將氣結,明白羅奇心裡清楚着呢,這小崽子是要主動承認錯誤減輕火力,還要往他身上分攤火力。“我……幸虧我特麼還有證人,丫頭,你說是不是他喝多了自己撞的?”
“我……”關歆月猶豫着,“我那時候在臥室,其實也沒看見……”
“我靠,”麻將說,幾乎要噴出一口老血,“羅奇喝多了進門就給牆來了個頭槌。”
“我沒有喝酒。”羅奇埋在杜正一的肚子上,“像我這樣的未成年怎麼會喝酒?”
“你……確實是喝……了不少。”關歆月小心地說,“你要不是喝多了,也不會買個小豬佩奇的氣球給我吧?我可不是六歲。”
“嗯?”羅奇在杜正一的肚子上愣了一下,狐疑地擡起頭,轉頭就看見粉色吹風筒被系在茶几的腿上,正招搖地飄浮在臥室裡。他真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麼會買個小豬佩奇的氣球回來,掛這麼大一個證據。
麻將得了勢,“你特麼就能在杜正一面前一秒變三歲,你不是挺牛逼的嗎?你在外邊幹什麼了,你自己跟你老大說說?”
羅奇的心懸了起來,出乎意料的是,一隻手在他眼眉上面的傷疤上輕輕地碰了碰,“不是你打的,你看他出血就放着不管?這種小傷你昨天給他處理一下,他就不會留疤了,你看現在,肯定會在臉上留疤。”
羅奇笑了出來,麻將氣到要爆炸,“他磕完就趴你旁邊睡着了,腦袋扣在被子裡,我哪知道他劃這麼深個口子?完了,丫頭,這下肯定要賠酒店的清洗費用了。再說他大老爺們留個疤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