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追尋(1)

卡門的記憶在不斷地崩潰,不斷產生新的記憶,但是陳舊的記憶卻是被淹沒,再也看不到絲毫的痕跡。他的整個靈魂都在不斷地顫抖,似乎要撕裂開來。

整座宮殿之上出現了一團粘稠的紅色液體。宮殿正在顫顫巍巍地擺動着,原本就顯得有些破舊的宮殿脫落下了大量的碎屑。一絲絲黑色的煙霧從裂縫之中冒出,像是藤蔓一般佈滿了整個宮殿。

整座宮殿就此崩塌,那粘稠的紅色液體淹沒了一切。卡門甚至隱約聽到了依萊布琳的尖叫,無數靈魂發出恐懼的吼叫聲。但是這一切有好像沒有發生一般,原本宮殿所在的位置已經是一片正常的岩石,薄薄的紅色霧氣構成了一條條美麗的綵帶。

卡門眼前的一切都開始不斷地模糊。紅色之中隱藏着很多的生命,他們在不斷地嘲笑着什麼。但是卡門卻是看不到一雙眼睛的存在,他們也許已經消失了,也許正在某處注視着卡門那迷惘的眼睛。

四周除了血霧再也沒有剩下任何的東西。卡門忽然感到了一股悲哀,他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幼小的野獸一般,在尋找着自己的巢穴。

地面之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條條道路的痕跡,被血霧吞噬的生命的血肉會被徹底吸收。一具具白骨也被血霧之中的生命擺放到了適當的位置。一根根白骨矗立在黑色的岩石之中,構成了一條條小道,白骨之上有着一顆顆頭顱,失去了血肉之後,再也無法看清對方在死亡之前的情緒。

一條條白骨道路像是互相纏繞的迷宮一般。

他被拋棄了,卡門這樣想着。

依萊布琳提出的的確是一個誘人的提議,再也不受本尊的控制,從此卡門可以作爲一名完整的生命而存在。依萊布琳認爲卡門怎樣都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對於卡門來說,這實在是太過於誘人,根本無法拒絕。

卡門卻是拒絕了,而且沒有任何的猶豫。他甚至不清楚這到底是誰在拒絕,本尊還是自己?他依然可以控制血霧之中的一切,四周不斷地傳遞着信息,這片血霧之中的一切都出現在卡門的腦海之中。

祭壇依然在不斷地吞噬着靈魂,使通道越來越穩定。大量血色煙霧從黑色的通道之中涌出。血霧組成了一張張臉龐,發出了痛苦的哀嚎,不斷地從通道之中涌出,一進入這整片血霧的世界之中,他們反而變得無比平淡,原本區分的身軀頃刻之間崩潰,四周的血霧再次濃厚了。

信息不斷地涌入卡門的靈魂之中。

沒有,什麼都已經沒有了,不管是百眼,索倫,黑,白,甚至是達芙妮,這些原本處於卡門身邊的生命都似乎蒸發了一般。就像是依萊布琳一般,在他的身邊的是艾莎拉,但是最後卻是另外一個無比強大的意志。

卡門的雙眼忽然變得無比冰冷,四周的血霧似乎感受到了自己首領的憤怒,竟然散開了一些。

這些白骨道路依然是曲曲彎彎,毫無規律可言。卡門甚至不能夠繞過這樣的迷宮。他沒有來過這裡,不斷地浮現的記憶之中也沒有這樣的區域。但是,他卻是有着一種感覺,裡面有什麼,正在不斷地呼喚着他,腦中的記憶在不斷地沸騰,飛快的閃爍着。

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靈魂似乎都已經混淆。記憶確實在不斷地浮現,但是其中很多都是出現了而已,卡門根本沒有任何的印象,這些記憶都是屬於他的,但是他卻是沒有經歷過。卡門位於這些記憶之外,一個陌生人,注視着記憶之中的世界的走向。

這並不是他的記憶,這是屬於本尊的。

卡門忽然明白了什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愚弄。他根本就沒有屬於自己的記憶,卡門一直認爲自己是本尊在混沌世界未毀滅之前就已經存在的一個分身,而他的記憶也是如此,他甚至知道混沌世界之中的一些隱秘。

但是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他知道很多的隱秘,但是卻沒有自己爲何知道這些的記憶。他的記憶之中只有着一件件事情的結果,但是整個過程卻是消失不見,所有的記憶之中都沒有任何卡門出現的痕跡。

記憶編織,一種構建分身的無比痛苦的方式。

卡門記憶之中涌出了這一方面的信息,無比的清晰,並且還有着自己已經使用過這種力量的痕跡。記憶編織可以創造出一個完全遵守着命運的分身,本尊必須將自己的部分記憶剝離,並且構建成自己所希望的記憶順序。

這樣的分身就等同於另外一個自己,他有着獨立,但是不知不覺之間就會被這些記憶所引導。甚至這樣的分身無法分清自己到底是什麼,他們擁有着獨立權,甚至會反叛本尊,但是當記憶全部浮現之後,記憶碎片會再次重組,並且衍生出缺失的部分。

分身將會成爲本尊,毫無差別的本尊,而分身所經歷的一切對於本尊來說僅僅是一個夢一般的存在而已,所有的敵人只會認爲分身出現了問題,但是卻無法發現其實已經出現了徹底的改變。

卡門的記憶已經開始經歷了最後的階段,重新衍生出缺失的片段。那些記憶都是真實的,但是對於卡門來說,那些都是虛幻的。他原本的記憶早就已經被淹沒,不知被排斥到了哪一個角落之中,雖然能夠隱約的記得自己曾經經歷過什麼,但是卻是無法想起。

一股恐懼沿着卡門的身軀不斷地蔓延,這具原本就是屬於寂靜雪國最爲強大的身軀竟然有了崩潰的跡象,那是再也無法承受靈魂之力的後果。卡門再也沒有猶豫,一步踏入了白骨道路之上。

血霧飛快的散去,猶如在倒退一般。四周再也沒有任何血腥荒蕪的景象。一片片綠色甚至讓卡門感到了刺眼,地面之上是鬆軟的土壤,他的雙腳陷入了溼潤的泥土之中。鞋子的兩邊是輕微隆起的泥土,其中滲出了一絲絲有些渾濁的水跡。

空氣之中瀰漫着一股青草的香味,遠遠望去,這裡是一望無際的綠色,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從青草之中伸出,花瓣之上帶着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微風一吹,不時地落到地面之上。一隻只蜜蜂和蝴蝶不停地來回飛舞,傳播着花粉。

在不遠處就是一片森林,那些樹木並沒有任何的異常,甚至在這個世界之中,卡門根本沒有感到任何的威脅,這裡根本沒有非常強大的生命。這裡的植物都沒有漫長的壽命,土壤之中那些普普通通的青草甚至很快就會枯萎。

卡門的心中從來沒有這樣的安寧,這裡的一切似乎已經遠離了那永遠征戰不休的世界。記憶依然在不斷地沸騰,那已經是無法阻止了,卡門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本尊佔據了身軀,現在僅僅只是出於一段美好的記憶之中而已。

一串串腳印不斷地向着森林之中延伸着,每一個腳印之中,都留下了淺淺的水跡,一隻只小小的黑色昆蟲爬到了邊緣,三角形的頭部探入其中。嗡嗡的聲音不斷地響起,這些昆蟲匍匐在腳印邊緣一陣,展翅飛了起來。那些原本停留在昆蟲表面的水珠不斷地被震落,透明的翅膀在陽光之下閃爍着美麗的光芒,四周像是又下起了一陣小雨一般,昆蟲的翅膀卻是形成了一片彩虹。

這一切,卡門永遠都無法看見了,也許,他看見了之後,就不會在向着森林之中走去,也許,他會一直站在這塊隆起的山坡之上,等待着最後的侵蝕。

心靈的寧靜不斷地吸引着那些已經失去了自我的生命,這裡非常的寧靜,心靈也會變得如此。但是,卡門卻是根本沒有自我,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對於自身的存在的肯定到底是因爲什麼?

靈魂還是靈魂之中的記憶?

世界之中有着很多很多的強者最後卻是死在了這個問題之上,甚至連靈魂都徹底的泯滅。他們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甚至認爲自己不過是一個虛構出來的生命而已,不管是任何的經歷,僅僅是因爲劇情的需要而已。

他們會一直都在尋找着肯定自己存在的方法。

讓大量的生命之中留下他們的印記,這些強者開始了殺戮,讓那些充滿了仇恨的生命記住了他們的影子。還有一些卻是隱藏在低等生命之中,不斷地玩弄着他們的命運,似乎將自己所無法明白的一切強加給其他的生命,最終將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更多的強者應該更會做出極其的事情來肯定自己的價值。他們成爲了聖人,挽救了一個又一個世界,這樣,他們纔會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那麼否定似乎就已經不需要了。

這種自我存在的尋找,任何一個生命都會產生,不過強大的生命所造成的波及卻是大了很多很多。

卡門來到了森林之中。

這是一個普通的世界,這裡是一個普通的森林。鳥兒在樹枝之上嘰嘰喳喳的叫着,樹木的根部有着各種各樣的菌類,不時還有一條美麗的小蛇遊過。空白的地帶佈滿了一片片灌木,其中隱藏着一隻只小小的動物。

樹冠遮蓋了大部分的區域,即使此時是陽光生氣的時刻,也僅僅只有一部分有着光亮。

很多區域都是潮溼,甚至有些昏暗。

一簇簇植物在那些森林的細縫之中生長着,光源出現的區域之中,那一株株植物之上的露水閃爍着七彩的光芒。

無比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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