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從蘇格蘭高地到泰晤士河畔的整個大不列顛島,在這個夜晚似乎都不太平靜。
衆人在格拉斯哥首先得到的消息是,當格拉斯哥郊外的霍格沃茲城堡遭遇猛烈攻擊,最後被打成一片廢墟的同時,東邊的蘇格蘭首府愛丁堡也爆發了一場戰鬥。
一支目前還未查明身份的武裝部隊,在幽暗夜幕的掩護下,突襲了國王和王室成員下榻的荷里路德宮(意譯爲聖十字架宮),幾乎全殲了疏於戒備的王室警衛,似乎是打算劫持英國王室。
然而,由於即時情報上的差錯,這些裝備精良、戰鬥力彪悍的襲擊者似乎並不清楚,當他們進攻荷里路德宮的時候,國王和絕大多數的王室成員,還在愛丁堡外海的王室遊艇上秘密接見蘇格蘭地方代表,企圖用打感情牌的辦法,來打消或者至少是推遲他們舉行獨立公投的計劃——當然,這張感情牌打得不是很成功,蘇格蘭政要們依然堅持己見。這也是遊艇上的秘密會議從下午一直拖延到了深夜的原因。
直到荷里路德宮之戰爆發,槍聲和爆炸聲傳遍了半個城市之後,王室遊艇纔剛剛在碼頭靠岸……很顯然,國王在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蠢到自投羅網,而是趕緊吩咐遊艇再次起錨出海,如今還在海上漂着呢。
不過,愛丁堡的警察和地方安全部隊,在戰鬥力方面實在是相當的不給力,跟入侵者激烈交戰一夜之後,最後還是讓敵人安然無恙地從容退出了荷里路德宮,並且留下一個幾乎沒法收拾的爛攤子——現在那邊已經是全城斷電,一片混亂,還有無數暴徒上街趁火打劫,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恢復最起碼的秩序。
但總的來說,除了在愛丁堡和霍格沃茲爆發的這兩場小規模戰鬥之外,整個蘇格蘭王國的其它地方,都還保持着基本的平靜,就連格拉斯哥這個蘇格蘭第一大城市,市區裡也沒有爆發出什麼激烈的衝突。
相反,南方的英格蘭卻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手機和電話通訊變得時斷時續,越是在大城市就越難以接通。各家電視臺要麼沒信號,要麼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搖滾音樂,甚至連互聯網都斷了!收音機裡倒是還能聽到一些自相矛盾的零星消息,歸根到底就是一個意思——殘暴的僱傭兵開始當街殺人了!
但這嚴格來說並不算什麼新聞,“聯合王國”安保公司下屬的僱傭兵部隊,對英國南部各大城市的血腥鎮壓行動已經持續了兩天,期間手段據說頗爲酷烈,殺人肯定不在少數。如今再一次被那麼多人提起和哭訴……莫非“納爾遜騎士團”在倫敦那邊已經完成了軍事政變,居然有閒心開始屠殺外國移民了?
剩下的威爾士似乎也爆發了一系列小規模的槍擊事件,但還沒有弄到顛覆地方政府的程度。而原本一直是暴力衝突熱點地區的北愛爾蘭,在這時候卻反倒是變得彷彿置身事外,平靜得讓人簡直難以置信。
於是,帶着某種焦慮而又迷茫的心情,衆人在格拉斯哥市政廳內一時間坐立不安。
彷彿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徵兆,又彷彿某種石破天驚的史詩劇變已經悄然到來。
直到上午八點的時候,終於有一個比較明確的消息傳了過來。但這個消息不是來自於南方的英格蘭,而是來自於蘇格蘭的最北端,而究竟應該算是喜訊還是噩耗,在這種情況下也實在是難以判斷。
總之——“……俄國佬來了!成千上萬的俄國人在拉斯角的海岸登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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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蘭西北部沿海,終年濃霧繚繞的拉斯角海岸
在英國,蘇格蘭西北部的拉斯角,是一個幾乎被所有人集體遺忘的荒僻角落。
這裡不但人跡罕至,而且終年潮溼多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面,也難得看到幾回太陽。而且拉斯角又靠近北極圈,距離北極點比距離倫敦還要近。在冬天的時候,住在這裡簡直能讓人感到陰寒入骨,而且手機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收不到信號,最近的城市也在距離拉斯角一個小時的車程之外。
但是,也正因爲這裡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的空曠荒蕪、人煙稀少,使得拉斯角成爲了英國陸軍的重要演習訓練場地,尤其是炮兵的靶場,以避免在訓練中擾民。英國在屢次大裁軍之後倖存下來的最後一支裝甲部隊,和全國絕大部分的野-戰炮兵,目前都駐紮在這裡,準備參加預定在一週後舉辦的軍事演習。
遺憾的是,同樣是由於這個原因,從冰島南下渡海而來的俄國人,也把第一個打擊對象確定在了拉斯角,作戰意圖是想要先發制人,在登陸上岸的第一戰,就癱瘓掉拉斯角這個英國本土僅有的“重兵”集團。
——僞裝特工船全頻率電磁干擾,狼人特殊部隊空降潛入,氣墊船搶灘登陸,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
此時早已被內亂所癱瘓的不列顛國土防空系統,根本沒能給拉斯角駐軍發出任何預警,拉斯角的海防雷達站,也因爲經費短缺而早已被廢棄。更重要的是,說到底,拉斯角只是一個荒涼偏僻的演習場,而不是交通樞紐和邊防要地,不列顛國防部從來沒想過會有外敵從這裡入侵,自然談不上有多少戒備。
——確實,從港口條件糟糕、天氣又很惡劣的、難以迅速深-入內陸的拉斯角登陸入侵,在戰略上是非常不科學的。但俄軍的真正目標本來就不是這片窮鄉僻壤,而是臨時集結在這裡的英國陸軍主力。
而進一步雪上加霜的是,就在俄軍從冰島渡海發動襲擊的大約十個小時之前,“納爾遜騎士團”也在拉斯角駐軍之中搞了一次不成功的兵變,雖然這場涉及人數不到一個班的可笑兵變,僅僅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就以三名譁變士兵和一名黑人炊事員被打死而告終,但還是讓軍官們嚇得草木皆兵。
爲了防範轄下軍隊出現新的譁變,拉斯角駐軍的指揮官剛剛下令收繳了全體官兵的彈藥,又將相當一部分可疑分子看押起來,還把裝甲車和坦克都放空了燃油,卸掉了電池,搬走了隨車彈藥,等於是自己解除了軍隊的全部武裝……就連負責站崗的哨兵,也只能拿着一把沒有子彈的空槍裝裝樣子。
因此,在一番極爲短促的衝突之後,英軍僅僅損失了三名士兵,就望着呼嘯飛過頭頂的俄羅斯軍用飛機,以及俄國飛行員示威式在荒灘上炸出的巨大彈坑,很光棍地選擇了舉白旗不戰而降。
原本以爲很可能會有一場諾曼底登陸式苦戰的俄軍官兵,在略感失望之餘,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不管是任何一個國家,恐怕沒有哪位底層的大兵,會不喜歡輕鬆的“散步式作戰”。
畢竟,這世界已經整體上處於和平狀態很久了。即使是身爲戰鬥民族的俄國毛熊,如今也已經有好些年頭沒打過什麼特別慘烈的大戰,對傷亡的承受能力自然變差了很多。
“……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啊!昔日稱霸七海的不列顛,就這樣被我們輕輕鬆鬆地踩在了腳下。”
迎着潮溼陰冷的海風,伊霍諾夫斯基上校站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一邊無聊地踢着腳下的沙礫,一邊看着登陸部隊在這片沙灘上忙忙碌碌,如同成羣勤勞的工蟻一般,把各式各樣的輜重物資陸續轉運上岸。
——沒有鋪天蓋地的猛烈炮火,沒有遍佈海灘的堡壘和地雷,沒有噠噠作響的機槍,也沒有飄揚的硝煙和焦黑的屍骸,更沒有激烈的空戰和墜落的戰機,只有瀰漫的霧氣和浪濤拍打海岸的嘩嘩聲……、
在一番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抵抗之後,大不列顛島就向大海彼岸的入侵者敞開了懷抱。
“……希特勒和拿破崙若是看到我們就這麼輕易地登上了不列顛,恐怕會氣得在墳墓裡打滾吧!”
“……千萬不要這麼說,親愛的伊霍諾夫斯基,我們可不是邪惡的入侵者或征服者,而是幫助這個國家恢復和平與秩序,結束一切混亂事態的同盟軍!這個事關‘政治正確’的問題,可不能搞錯了!”
親自來到第一線坐鎮的伊萬諾維奇將軍,一邊抽着嗆人的海泡石菸斗,一邊表情嚴肅地說道:
“……在歐盟的協調遊說之下,蘇格蘭當局已經同意‘邀請’我軍暫時駐紮,對蘇格蘭境內的聯合王國駐軍進行繳械和監管。至於更上一層的聯合王國政府麼……歐盟和我國的特使在兩個小時之前剛剛登上了愛丁堡外海的英國王室遊艇,與國王成功會面,相信這位陛下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希望如此吧!”伊霍諾夫斯基上校撇了撇嘴,“……不過,雖然近代的英國君王早已成了儀式道具,但也難保不會冒出一頭倔脾氣的小毛驢——要是國王不願意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