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婆羅洲，一直是楊孟晗關注的地方，在辦公室，經常獨自一個人，拿着收集到的資料，考慮怎麼介入；而且，覺得早介入早好，越往後拖，荷蘭人在婆羅洲站得腳跟越穩，介入的難度越大。拖到這邊什麼都準備好了，也許那邊機會也沒有了；適當地布布子，是必須的了。
反正過年封印放假了，上官們都在迎來送往地吃吃喝喝呢，大營也沒人來查；回江寧被人看到不好，以海軍訓練或者其他什麼能搪塞得過去的理由，坐船出海應該問題不大。悄悄的出去一趟，快去快回，時間上，應該也來得及。
楊孟晗讓藍大茂把凌啓德叫過來，讓周秀英把她父親叫來；然後交待藍大茂，站在門口，把門關上，在他們沒談完事前，別讓其他人進來。
上司這樣正正經經地和自己談話，還是第一次，周立春心裡有些打鼓，也有些高興，三公子肯讓自己參與機密的事情，說明自己在上司跟前越來越重要；上司越來越信任自己了。
等他們倆坐下來後，楊孟晗拿手指敲了一陣桌子，思考了一下，問了一句話，把周叔嚇了一跳，小心肝砰砰直跳。
楊孟晗：周叔，你是天地會的人吧？
周立春被這噹啷一句整得有點蒙，都有點想哭了：三公子，小人，不，卑職沒有二心，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公子的事呀！沒做過對不起巡防營的事呀......
楊孟晗：周叔，別想多，我並不在意你是不是天地會的；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如果是的。也許到時候，需要用一下你這個身份，做個掩護，做一點事情。嗯，不是在國內，是在南洋。做好了，既幫了我們自己，也幫一下南洋天地會的兄弟們。
周立春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輕輕點下頭，算是默認了。
楊孟晗拿出了他儘量收集到的簡單資料，凌啓德、周立春細細看了一會，
周立春：南洋華人，天地會會員是很多。這小二百年下來，天地會內地也好，外洋也好，分支很多，互不統屬，各有各的堂口，各有各的山頭。各地帶頭大哥，佔碼頭佔地盤，畫地爲牢，相互不買賬；很多會中人，也是不黑不白、半黑半白的，有的時候，因爲搶好處，相互廝殺相互火併也經常有，相互之間也不和睦。當然，是幫會中人，碰到了，大多數時候，有些話是好說一些；有時也不見得，有些心狠手辣的帶頭大哥，只要從他地盤、從他碼頭上過水，管你是不是天地會兄弟，一個子也不能少......
楊孟晗：在北婆羅洲，有很多華人華僑開的公司，這些公司很多都是天地會的人開的；或再說，開了公司不入天地會，早晚會被人滅了，只能選擇加入，抱大腿找靠山。好像西南是蘭芳公司一家獨大，西北以大港公司爲首，公司數量不少。現在大港公司他們聯合了幾家公司，正在和荷蘭人開戰；蘭芳公司現在的頭頭，早已沒有了蘭芳伯開國時的氣節，挺沒出息的，竟然幫着荷蘭人打自己人。嗯，周叔說得沒錯，這些公司之間，打生打死，一直沒停過。
凌啓德：幼鳴，想讓我等跑一趟？過去看一眼?
楊孟晗：是的，去探探路，不是你們自己去，是跟着我一起去；但對內對外，都要保密，就說我們出去訓練了。北婆羅洲西海岸有好幾個港口，由北向南，依次爲：幫戛、山口洋、南吧哇、坤甸；南面幾個好像是荷蘭人控制了，蘭芳沒有自己的出海口；所以蘭芳公司向荷蘭人低頭，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幫戛是大港公司在和荷蘭人相互爭奪了好一陣子，現在大港公司把幫戛港口搶是搶過來了，可沒軍艦，還是趕不走荷蘭人，還是出不了海。
凌啓德：是要幫助大港公司守住港口，打通航線？
楊孟晗：現在還講不好該怎麼辦；到那地方，看看再說。那是塊適合種橡膠、水稻、胡椒的好地方，而且眼下地廣人稀，很多地方還是原始森林，大好土地，無人開墾。況且，荷蘭人已經大不如前了，至少不像英國人那麼難對付，柿子要挑軟的捏嘛，機會應該是有的。
凌啓德：幼鳴，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楊孟晗：我想這幾天就悄悄走，走之前，去道臺衙門拜個年，漏一下面。
凌啓德：我們現在走也無所謂，反正家人也都不在，在哪過都是過。
楊孟晗，就是委屈大家在船上過年了，多帶一點年貨在船上吧。
周立春：三公子，你親自帶隊，你不一樣跟我們一起在海上過年，我們還委屈什麼。
楊孟晗：我暫時打算，到南海後，以新東方洋行的名義行事，打法國旗也無所謂，船上英籍軍官都撤下來，只留機械師，幾個原來船上的法國人，可以留着船上。除現有人員配槍外，從後勤倉庫領一百支步槍和子彈；碰到他們，要是合適，賣給他們也無所謂。周叔，你找幾個懂閩南話、客家話的人，否則，他們講話，你我不一定聽得懂。我和幼樵到了後，初步瞭解一下情況，事情差不多，也許就先回來了。周叔，或許到時候，你要以建商棧的名義，或在其他什麼名義，留下來多待一陣子，在島上華區走一走，看一看，把大港、蘭芳、荷蘭人的情況摸清楚。我們回程走之前，會和周叔你大致約好接你回來的時間。當然，最好是以後，我們能夠定期往返。
周立春：找閩南話、客家話翻譯，這個問題不大，在上海，廣東人、福建人很多，我認識好多，找幾個靠譜的問題不大。
楊孟晗：嗯，暫時，對外的身份，我們是新東方洋行的商隊，我是少東家，凌幼樵是船長，周叔是新東方洋行經理。找翻譯的人時，先都以新東方洋行名義，暫時不得泄露巡防營身份。嗯，你們出發前，都換成便裝，軍裝先收起來備用。主要是怕在海上碰到荷蘭人的軍艦，到時囉嗦，商船海上作戰能力有限得很，小心爲上。也帶些茶葉、絲綢、日用品什麼的，你們看着準備，讓人看着像是做買賣的。翻譯也要換成靠譜的，最好都用中國人。
楊孟晗：人員的事，有幼樵主要安排；貨物與翻譯，有周叔負責；總體是幼樵把關。越快越好，準備好就悄悄出發。
楊孟晗最後跟他們交待：南洋華人的問題，不僅僅是荷蘭人逼迫欺壓，土人騷擾；華人之間也很不團結。以地域爲限，互相惡鬥，也讓華人力量相互削弱；這也是南方華人的老毛病了。彌合爭鬥，說服華人公司相互團結，一致對外，也是這次一項重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