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倭國首席老中阿部正弘於鹿兒島,簽訂正式的停戰協定後;各路人馬都撤到琉球羣島休整;幾國代表,又在那霸港,簽訂了中英法美夏朝越七國共同宣言,聲稱七國一致維護琉球王國獨立自主、領土完整、門戶開放,任何國家不得覬覦、侵犯;否則,會遭到七國的一致懲罰和無情打擊。
琉球小國那碰到過這樣仗義的事呀;國王尚泰一激動,把王室庫底子都掃出來,舉國歡慶三天!
等阿禮國和金能亨,以爲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情;等餘興未了地回到滬上後,都被當頭澆了一瓢冷水;立馬就沒心情了。
美國政府終於忍受不了文惠廉領事的混日子做派了,派了一個新領事,叫馬輝,馬里蘭州人,也是個退伍軍人。公使也換人了,新公使叫麥蓮,也是馬里蘭州人,也是退伍軍人;嗯,估計馬輝也是麥蓮的老鄉兼老部下,不過他們是海軍,跟老馬沙利不是一條道上的。
不過,政府對老馬沙利,安排得還比較好,因爲和大夏國成功地建立戰略伙伴關係,受到了政府褒獎,拿到了一個外交部一個不錯的文職內勤崗位;從今以後,不用在外面的世界瞎飄着了,回去混幾年就退休了,安度晚年了;於是乎,老馬沙利樂顛顛地乘船回去了。
臨走前,還專門給楊孟晗來了一封信,除掉感謝和問候外,還着重把麥蓮和馬輝介紹給楊孟晗。
當然,和中國人的友誼,是不會輕易斷掉的;他將來還是旗昌洋行在美國本土的顧問,尤其是楊孟晗關心的、關注的,與鐵路公司、軍火公司的合作問題,將是他主要的工作方向。嗯,每年豐厚的顧問費,是不能白拿的。
不知道是不是金能亨及其背後的旗昌洋行,與南方諸州關係太好,幫他們做了太多事,幫了太多忙;或者,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小帥哥的職務,沒有得到提升。不過,小帥哥金能亨在東方人頭這麼熟,馬輝也不一定能指揮得動他;就是麥蓮也不能把他太不當回事。否則,很多工作他們都開展不了,推動不了。中國是個人情社會,熟人才好辦事吔。
最受打擊的,是阿禮國老兄,當了八年的上海領事,各方面都理順了,事情已經做得順風順水的了,就等着天天數銀子了;包令爵士和羅伯遜爵士,卻跑來半道截胡了;阿禮國能開心纔怪。
當然,這怨不得阿禮國本人,這與英國國內的政治風雲變幻有關。
包令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物。這個人天賦過人,據說能聽懂幾乎所有歐洲語言。也正因爲能力強,包令一向頗爲自得狂妄,雖然身份不過是一個下院議員,但在誰面前都是一副人五人六的、跩跩的樣子,
包令是輝格黨人,輝格黨(即後來的英國自由黨)上臺執政,他便近水樓臺,得到了一個英國駐廣州領事的職位。理論上和阿禮國平級,但是他幹得工作成績,根本沒法和阿禮國相提並論,可是人家上面有人吶。
在這,需要提到這個時代英格蘭政壇一個風雲人物,他就是巴麥尊子爵。
從1830年直到1865年逝世,巴麥尊子爵是每屆輝格黨政府的重要成員。1851年之前,他三度擔任輝格黨政府的外交大臣(1830~1834,1835~1841,1846~1851)。1852—1855年是阿伯丁內閣的內務大臣。在他生命的最後10年,除了1858—1859年很短時間外,均爲自由黨內閣首相。
巴麥尊子爵是英格蘭第二帝國時期最著名的帝國主義者,奉行內部保守、對外擴張政策;他的外交政策的主要特點就兩字:強硬!強硬!強硬!
信奉艦隊是其外交的主要工具。他以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和最發達的工業作後盾,巴麥尊子爵在外交上常常表現得毫不妥協,隨時準備動武,逮誰跟誰急。
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他也以善於玩弄政治權術和外交手腕的外交家著稱。除了維多利亞女王的丈夫阿爾伯特親王和後起之秀德意志俾斯麥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對他造成麻煩。
說到外交手腕,就是這傢伙變臉快,老快了、賊快了,像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翻臉比翻書還快,反正我是流氓我怕誰!
這個時代,溶強硬的海盜式外交作風、靈活得近乎街頭混混的外交手腕、上下其手的權術機變於一身,融會貫通,信手拈來,縱橫捭闔,存乎一心。萬事皆無所顧忌,卻總能做到遊刃有餘;亦正亦邪、不按套路出牌的集大成者,非此君莫屬。也難怪,此時的英國外交官們,都是一羣小流氓小混混了。
大英帝國駐我大清公使兼港督文翰爵士,已經在東方經常很賣力地、狠狠地耍流氓了;可是,巴麥尊子爵還是死活看不上他;認爲這人雖然不算是老實人,但天生膽小,做不了什麼大事,不太稱職。必須得換人,得找個硬手;給東方的不開眼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韃靼族土皇帝,上幾道硬菜。
這樣,脾氣臭臭的、爲人跩跩的,且是輝格黨自家小兄弟的廣州領事包令,進入了外相巴麥尊子爵的視線。儘管這位仁兄,幾年來在廣州,蹉跎歲月,一無所成。
包令上臺了,自然要把原來文翰總督青眼有加的阿禮國,趕得遠遠地;小樣,怎麼可以比我還能幹,比我還能表現、還能嘚瑟涅?
好彩,文翰在離任前,特意給外相專門寫過一封信,一再重申,大夏國公使這個位置很重要,不要輕易換人,否則會嚴重影響英夏兩國來之不易的良好合作關係。
這樣好說歹說,纔算勉強給阿禮國還留下一個混飯吃的位置。
比之另一個時空,阿禮國被往日平級同僚,死死地長期壓制着,鬱悶地在香港瞎混了好幾年,期間換了好幾份短期代理差事;連原來阿禮國自己的秘書巴夏禮,職務都提起來了,跟他平起平坐了;一直等到四年後,包令自己惹出禍事被免職了好久之後,纔得到一個不鹹不淡很雞肋的駐日本總領事的職務;嗯,這個時候,日本還沒有正式開國吶,歪果仁在日本很不受待見,武士動不動就拎刀子砍人滴。
這個時空,情況已經好很多了;老阿禮國至少還有地方,可以去混日子。
在巴麥尊子爵時代,不流氓是做不成外交官的;阿禮國內裡,比他的老上司文翰爵士還要厚道些,這怎麼可以吶?
嗯,巴麥尊子爵再護犢子,只用自己人;也不能讓女王心中最能幹的外駐領事,給弄失業了啊;阿禮國這才勉強保住飯碗。做得太過分了,怡和洋行等一干在滬上掙得盆滿鉢滿的,這些資本家、商人,以及他們背後的大股東們,也不答應吶。
阿禮國在和羅伯遜爵士迅速辦理交接後,就準備去啓德港上班了;以後就不用顛來顛去,滬上、啓德港、香港三地來回跑了。駐大夏公使,雖然在英國內部,級別跟駐滬領事平級,但現在轉爲直屬外交部,阿禮國也不歸包令爵士管了;往後,阿禮國就是和楊孟昭、翁心佑、陸耕濃、顧薌齋他們打交道了,事務倒是簡單多了。
嗯,時間空閒了,可以多操心一點大夏與澳洲的關係協調了。
進入楊孟晗書房時,阿禮國的神情,多少有些落寞,也有幾分淡然。
默默地品了一會茶,有些自嘲地輕嘆一聲:楊,以後估計很少有機會品味你家美妙的三道茶了,我想我會想念的。
楊孟晗:呵呵,到了啓德港,我兄長家的三道茶,味道是一樣的;嗯,翁議長家的茶,還更講究些;我認爲,你很快會喜歡上那裡的。
阿禮國會意地一笑;是的,這幾年打下的底子,攢下的人脈,總歸是有些用的。
阿禮國:特蕾莎說她愛上上海這個城市了,也離不開那些孩子們,和女校那一幫朋友,她不跟我們走了。她訂婚了,一個伯爵的小兒子,叫阿瑟爾.達文波特,他正在來上海的路上;他將來會擔任上海英國領事館的二等秘書和上海怡和洋行的董事和大班助理;嗯,他家也是怡和洋行的股東之一。
楊孟晗:怡和洋行的內部結構很複雜吧?
阿禮國:說複雜也複雜,每一家分支都是倫敦怡和總部控股的,或者是間接控股的;說簡單也簡單,每一家都是獨立覈算的。實際上我在怡和上海、怡和香港、怡和新加坡、怡和大夏、怡和澳洲等幾家公司,都分別持有股份;嗯,當然,比例都不大,因爲怡和太大了。嗯,不管怎麼講,我早就是有錢人了;尤其是怡和大夏和怡和澳洲,這幾年分紅真的很棒!嗯,有的時候,真想在澳洲,買個別墅,什麼也不幹了,退休算了。
楊孟晗:老阿禮國,說真的,如果你不走,怡和上海,我認爲,未來會發展的更好。
阿禮國:股東們也這麼看,他們也有所不滿;前天,在領事館歡迎羅伯遜爵士的晚宴上,已經有人在暗示羅伯遜爵士,不希望滬上狀況,有什麼不好的改變。
楊孟晗笑笑:實際上,我不擔心滬上,我擔心的是香港和廣州。
阿禮國:是的,包令爵士秉承巴麥尊子爵的強硬外交風格,摩擦肯定會多起來的;廣州連續幾屆官員,都太會搗糨糊了;南京條約都簽訂十幾年了,英國人還進不了廣州城。就我個人來說,我不認爲全是英國人的錯。這樣拖下去,矛盾會越演越烈的;早晚會有武裝衝突,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阿禮國:現在包令當公使兼總督了,矛盾肯定會更加激化。但是,好彩,現在,全世界的眼球,都集中在克里米亞半島,遠東眼下還是會平靜一段時間的。嗯,以後會怎麼樣,只有上帝知道了!
這阿禮國臨走,倒是跟楊孟晗,說了幾句實在話;不再用外交辭令,跟你繞來繞去,淨說沒用的車軲轆話了;也不瞪眼說瞎話、開黃腔了。
也許,他是在給自己的女兒女婿鋪路、結善緣。雖然說,歐洲父母不太乾涉子女生活;但背後的支持,該有的還會有的;不管哪一國的天下父母心,都有類似的心思,差距沒我們想象的那麼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