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尾木港小山城之戰,讓凌幼樵、錢艾蕪找到了倭式平山城防禦體系,在熱兵器條件下的防守軟肋;都鬆了一口氣,把心放回肚子裡。是的吶,我幹嘛要按你設計好的套路,繞着圈沿着山道進攻吶,讓你有大把機會,閒庭信步、不慌不忙似的,時不時的冒出來,從我們側背後射冷箭、放冷槍呢。
某家就不按照爾等寫好的劇本演繹,咱就這麼一力降十會,蠻不講理的一路轟塌了,直直地往上攻,你咬我啊?
平臺上還有人,大不了炮火多覆蓋一遍;看你人多,還是俺家炮彈多!
估計鹿兒島的平山城,規模要大一些;凌幼樵心想,要是陸軍炮啃不動,大不了從軍艦上卸下幾門炮來,當攻城炮用,把這一百來米高的小山頭,犁一遍而已汕!
大約在赤尾木港停留了十來天,怕到時候太亂了,凌幼樵也給海盜聯軍,做了一個簡單的編組分工;中夏朝越四國聯軍,作爲主力,負責攻打鹿兒島。其他各路人馬,一分爲二;大部分從佐多岬登陸,一路向北,掃蕩大隅半島,目標是拿下鹿屋,最遠不要越過都城、霧島一線;另一路,從薩摩半島南端的指宿登陸,掃蕩薩摩半島,往北最遠也不要超過川內、霧島一線。
凌幼樵也一再聲明,這一次作戰,就是膺懲薩摩藩,不要把戰爭區域,無限擴大到薩摩藩轄地以外的區域,從而引發對倭的全面戰爭。這點人馬,對付幕府調來的全國大軍,還是顯得太單薄了;而且,軍事後勤也準備不充分。
實際上,凌幼樵也就是從道義上交代一聲,這些海盜一旦搶瘋了,鬼知道他們會跑到哪裡。九州島地形複雜,熊本武士可剽悍得很,一小隊武士,拎幾把唐刀,就敢發起豬突攻擊;在山間林中,國際海盜們會不會吃大虧,凌幼樵纔不管吶。
反正,四國聯軍不會太過深入;嗯,朝鮮人不好講,他們現在膽子也不小;而且,血海深仇結得太深了,逮着機會就想放幾槍,要不是李中校跟後面緊摁着,他們有時連俘虜都不想抓,就想出口惡氣,一吐胸中塊壘。
就這樣拖拖沓沓,等凌幼樵艦隊到達鹿兒島港的時候,已經是四月底了,端午肯定是趕不回去過節了。
薩摩藩爲幕府末期的西南大藩之一,石高77萬擔的外樣大名;藩主大名二百多年前,即一直爲島津氏所佔據。
島津氏自稱,其祖先是自稱秦始皇的後代,流落東瀛的秦氏子孫惟宗氏後代。就島津氏的出身,一般的說法是:惟宗基言之子廣言,在近衛天皇的時代,辭去了播磨少掾一職,出仕於近衛家;因而成爲了近衛家領有的島津莊的下司,一個不大的采邑的管理者與擁有者;於是乎,得姓島津,從那被認爲是島津氏之始。
就是說,廣言之子惟宗忠久是島津氏的第一代。到底惟宗(島津)忠久是否真的是惟宗廣言的的兒子,則無從考究;島津忠久之前的家譜,小門小戶的,已不可考。
反正他們自己一直,就這麼說來着,族人也堅信不疑,誰懷疑跟誰急!
但是,這也並不代表,島津氏對中國就有特別的親近感;後世他們還是侵華的急先鋒。一如明末流落東瀛的徐達後人之崗村寧次。
島津氏比較注重子弟教育,各代還是能人輩出;自江戶時開始,島津家族就牢牢控制了薩摩藩;並通過各種分家、聯姻等手段,幾乎控制了大半個九州島。
上一代家主,島津齊興,在我大清鴉片戰爭失敗後,深受震動;爲了避免我大清的悲慘命運,決心學習西夷的軍事技術以防備西夷的入侵;嗯,倫家好幾年前,就玩“師夷長技以制夷”了。爲了實現這一目的,島津齊興在鹿兒島設立炮術館和中村製藥所,研究西洋大炮和西洋火藥。
後來島津齊興之子島津齊彬1851年即大名位之後,建造了集成館,進一步強化薩摩的近代化。
集成館中包括以下產業:冶鐵反射爐、熔礦爐、鑽孔盤(給大炮開穴用的器械)、玻璃工廠、鍛造廠、蒸汽機關製造所、金屬細加工所、造幣所、造船所、紡織工廠等等。也就是說,明治維新,實際上是在全國推廣島津藩的“門戶開放”的試點經驗。
島津齊彬運用從外國學來的知識,採用西式練兵方法,生產新式武器。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建成了船塢,下水了輪船,成立了法國式的騎兵,開創了海軍,創辦了一些民用工業。其熱衷西洋科學,放眼世界,是帶領薩摩藩執行富國強兵政策,最終在幕末崛起的領袖人物,並培養出了諸如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等一大批後來在日本發動明治維新的青年俊才。
去年,美國海軍准將馬休·佩裡率艦隊到達日本的時候,驚慌失措的德川幕府,派島津齊彬出面,參與談判,解決這一棘手問題;他主張暫時接受佩裡的要求,爭取時間,以待時日,慢慢加強國防力量。
這下反而惹火了德川家族和一幫幕府大佬,認爲島津家的立場有問題,不站在大將軍的角度說話;接受了佩裡的要求,幕府就顏面掃地、威風掃地了呀,德川家還有何德何能坐在徵夷大將軍的位置上?
嗯,這島津氏果然是反骨仔!
島津氏和德川氏因此矛盾日深,島津齊彬也被迫辭去在幕府擔任的官職?,灰溜溜地回到鹿兒島?。
不過回到鹿兒島後,家裡也照樣不消停。島津齊彬母親早逝,在母親去世後,他的地位,一直就不斷受到,同父異母的弟弟島津久光的挑戰。
這也許是他崇拜曾祖父島津重豪,偏好蘭學,和父親藩政理念有些衝突。其父親就慢慢偏愛弟弟島津久光,也有意無意地培植弟弟的勢力。兄弟兩個人,都逐漸形成了各自自身的藩政理念和勢力,很多時候,針尖對麥芒的,互不相讓。
與喜好蘭學的島津齊彬不同,弟弟島津久光(後改名島津忠教)更偏好國學,注重儒家觀點,這是和老父親島津齊興,觀念更爲接近一些。嗯,島津齊興也是主張“中學爲體、西學爲用”滴,和長子島津齊彬的全面西化、脫亞入歐,還是大大的不同滴!
家和才能萬事興,後面老有一個賊惦記、老踩腳後跟的同父異母弟弟,島津齊彬心裡也是鬱悶的;身體狀態也不算好;甚至還不如退休養老的老父親的身體狀態。後來,他就是走在老父親的前頭。老父親還重新出山幹了一年家督,後來,自然是便宜了一直賊惦記的弟弟島津久光(島津忠教)。
島津久光雖然沒做上家督,可自己兒子島津忠義以島津齊彬養子的身份,幼年繼位家督;薩摩藩實際權利,自然而然,落入太上家督島津久光手中;再後來,島津久光成了倒幕運動的風雲人物,出了好大風頭。
身體狀態不佳的島津齊彬,收到南方一連串的壞消息,都快病得爬不起來了。
手下雖然有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等一幫好苗子,但他們現在才二十多歲,小荷才露尖尖角;還都稚嫩得很,頂不了大事。尤其是在講究上下尊卑、論資排輩的倭國,在議事的時候,很多場合,這兩位能擠進來聽聽就不錯了,根本沒有開口說話、表達意見的機會。
島津齊彬從不知道是自己逃回來的、還是中國人有意放回來的倭人手中,拿到了中夏朝越四國討伐薩摩藩檄文,以及英法美三國使節聯合聲明;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事,他島津齊彬好冤吶!嗯,這冤屈還無處傾訴;島津家久您老人家您老祖宗乾的好事啊,讓我等後人遭殃了!
啷個說這咋球個辦嘛!
第十四代德川幕府將軍德川家茂,現在纔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幕府中做主話事的都是一干長輩和家臣大老、老中。本來對這一次多國聯軍入侵,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大傢伙一個個在江戶城裡長吁短嘆、愁腸百結的。這美國佬剛剛纔費勁巴拉地糊弄走,卻又來了好大一幫,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沒想到,後來不久,好消息來了;看到了中夏朝越四國檄文和英法美三國使節聯合聲明後,大傢伙把心都放回肚子裡了。也明白了,人家這一次,就是來找薩摩藩麻煩的,要給琉球王國復國的。唉,這事吧,說到裡,和德川幕府也有點干係,想當年,幕府將軍爲了給薩摩藩面子,還半推半就地見過琉球王吶。
不過,壞事全是薩摩藩做的呀,這兩百年來的各種好處,也是落進島津家的腰包裡啦;對,這個鍋,俺們幕府堅決不背!對頭汕,人家檄文裡只說了要膺懲薩摩藩,沒說要找咱的事呀?
咱可不能沒事找事,穿蓑衣救火,引火上身吶!
薩摩藩本身就不乖,又臭又硬的,腦後天生有反骨,動不動就要扯旗造反,要公中合體,要脫亞入歐;有人收拾他一下,給點教訓,對德川幕府來說,未必是壞事唉!
自己家孩子不乖,還管不了;有警察來抽幾鞭子,也是可以滴!
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軍隊還是要派的;嗯,儘量不要進入薩摩藩的地頭,真打起來了,砸壞了祖國的花花草草,對誰都不好;但過了界還是要打回去的。咱低調點,有理有節,還不行嗎?
還有,那個誰,首席老中阿部正弘,還是麻煩你老人家出馬跑一趟;想點什麼辦法,把這些人糊弄走;嗯,花點銀子也行,大不了把這些年從小琉球身上分的好處,吐出來一部分;嗯,全退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早花沒了......
是禍躲不過,是債也躲不過;這種形勢下,島津齊彬心裡透亮,幕府肯定不會真心支持自己;況且,去年還因爲黑船來襲,與德川家還剛剛鬧了齷齪吶。
硬頂肯定不是辦法,一家一藩,怎麼可能扛得住聯軍來襲;就是勉強拼命扛住了,以後還有島津藩嗎?會給德川家吃得渣都不剩!以前受欺負的鄰居各藩大名,等外人一走,也會像狼一樣,搶過來分豬肉的。
島津齊彬硬着頭皮做了決定,一面通知下面堅壁清野,所有的人員財物,都往北面的山區轉移;大小管事以上人員的家小家產,都轉移到各島津分家去臨時安置。
自己準備在鹿兒島,和來襲的聯軍打一仗;一槍不放就逃跑,跟誰都交待不過去,也不是島津家的風格。
凌幼樵領着艦隊到達鹿兒島港時,看到港口幾乎都空了,連城下町都沒什麼人影子;這邊剛靠港,就聽到遠處鹿兒島平山城急促的報警敲鐘聲。
因爲港口沒有抵抗,陸戰隊就麻利地登陸了;大部隊警戒未動,只讓朝鮮軍派出一個營,在城下町搜索一下。不久,朝鮮軍回來通報,城下町幾乎沒人了,只有幾個跑不動的老太太。值錢的東西沒有了,糧食、家禽、鹹魚什麼的,倒不少。還有,幾家新工廠,人都跑光了,值幾個錢的東西,還是有一些的,就是要費事地運回去。
好嘛,這幾天搶得太過癮了,現在眼眶也高了,拿東西回家都嫌費事了。
越南營主動要求擔任,向十幾裡外的平山城方向,搜索前進的任務;凌幼樵讓錢芝化錢艾蕪擔任陸戰前線總指揮,除留一部把守港口外,其餘各部梯次向平山城進軍。因爲,附近其他地方,已經沒有有攻擊價值的軍事目標。
錢艾蕪本來以爲敵軍會依城而守,負隅頑抗;沒想到,島津家還真是個倔脾氣,竟然列隊出擊了。
島津藩的軍隊,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豐臣秀吉時代的冷兵器軍隊;火器裝備,在時下的倭國,是最多、最先進的;嗯,但也就是在倭國來講,是最先進的。因爲倭國和紅毛關係,一直還相處得不錯,所以武器、技術與設備,都是引進紅毛的;這個時候,倭人把西學稱爲蘭學,也是這個原因。
當然,倭國從來就不是一個資源很豐富的國家,也就養成倭人特會節約的習慣;所以,島津藩雖然是引進了紅毛的新式燧發槍,但老掉牙的火繩槍也沒捨得扔,還有不少自己的各個時代的仿製品。武器的形制,還是有些亂的;倭人的軍隊武器制式化,一直要到甲午戰爭前後,才初步完成。
兩軍相遇後,錢芝化立即下達建立攻擊出發陣地的命令;陸戰團加越南營爲中路,左右兩邊各是一個朝鮮團。
島津藩軍隊,也在一公里之外,排列陣型,開始構建炮兵陣地。敵人總數在一萬五千上下,中軍旗本武士的鎧甲和火槍等裝備,看得要先進一些。左右翼有的足輕,不少人手裡只有竹槍藤牌。主陣後面有一兩千人的騎兵,聽說是防法國式胸甲騎兵;呵呵,法國人都在削減騎兵編制了唉,你們還撿人家剩的玩!
既然人家也在一公里之外列陣,或許,人家大炮的射程,也能達到這個射程,錢芝化可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