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玩着，我跟瑤瑤姐說下她上電視了。”
在平板上打開蜜聊，方俊淇把最新一期“高能時刻”地址發給了張許瑤。
雖說對方的YouTube帳號應該也關注了Kotaku的頻道，不過提醒一下終歸沒有壞處。
在他旁邊，張娉手上卻沒急着導入資料開始遊戲，而是操作設備連接房間WiFi，然後申請設備註冊。
這樣能夠儘快發現硬件缺陷，也能攔截作弊設備，對改裝機器顯得尤爲關鍵。雖然那位皇冠賣家自稱專業老手、良心品質、100%包過，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直到屏幕上“驗證通過，設備註冊成功”的提示語，張娉這才放下疑慮，展顏綻放迷人微笑。
掏出手機，確認收貨並給出五星好評。
基於一個新手大白的熱情，她的評論寫的頗爲認真詳細，還特地帶上好幾張擺拍的開箱照片，唯恐別人看不清楚的那種。
但正是太過詳細完備，讓她的評論看起來有些假，很像是官方軟文。若非有人看出同框出現的房間傢俱不像山寨貨，這層嫌疑卻是怎麼也洗不掉。
隨手把老機器塞到男友手裡，女孩笑說：“這是同事送我的，現在送你了。以後用不到了也可以送人。”
“這算是傳承麼？”方俊淇擡頭笑問，“就這樣隨便給我，你的寵物都不要啦？”
之前他可看得清楚，某人根本沒有進行帳號登錄、數據轉移操作，寵物資料應該還在老機器上。
女孩同樣笑着看回來，“私鑰在我手裡，寵物不會跟你跑的。”
淇哥微微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厚着臉皮點頭，“原來是這樣。”
張娉在新機器上調出私鑰導入界面，屏幕上出現蜜蜂自家力推的彩色三維碼，用裝有蜜蜂密碼箱的手機掃描就能完成導入，全程無需手工輸入，操作簡單輕鬆。
看到設備開始聯網下載數據，張娉扭頭看向旁邊，指點起了男朋友的操作。
PetPad3內置寵物養成網遊“寵物王國”，用實名認證的蜜蜂帳號登錄就可以玩。
遊戲採用偏向精緻寫實的2D卡通畫面，捏人系統有着種類繁多的設置項，理論上可以神似照片的造型。要是每種選擇都看看、各種搭配都試試，捏臉環節很可能要花費一半個小時，張娉當初就在這一步花了40多分鐘。
不過方俊淇對捏臉系統的要求卻很低，隨便在5個智能推薦形象裡選了個看起來順眼的，再改改髮色眉眼寫上名字血型星座，全程不超過兩分鐘。
到了下一步，他的速度卻是猛然慢了下來。
屏幕上出現九宮格選項，裡面有精緻的動態圖片，正是等待新人挑選的初始寵物。
選擇相當豐富，既有較常見的兔子、鸚鵡、金魚、倉鼠、豚鼠，也有略奇葩的牛奶蛇、黃金蟒、變色龍、綠鬣蜥。點擊進去可以看到詳細屬性，感到不滿意還能返回列表，甚至刷新列表。
基於正常男孩子的習慣，他想着更強更好的寵物應該還在後面，果斷伸指點擊刷新。
如是幾次，方俊淇很快發現了異常，他連已經滅絕的裡海虎和南極狼都相繼刷了出來，卻始終沒有見到最受歡迎的貓和狗，不管是布偶加菲英短狸花，還是三傻金毛泰迪柯基，這些寵物界的流量網紅一隻都沒出現，這顯然不合常理。
滿是不解地看向女友，“娉娉，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刷不出來貓和狗？”
張娉秀眉微蹙，“還不是那些炒家害得？他們瘋狂刷狗囤貓，把價格炒了起來，大家都不願意捐贈貓狗了。”
“嗯？”淇哥眨眨眼睛，很是不解，“新手寵物而已，直接改屬性綁定禁止交易不就行了？”
“不一樣的，真要改會很麻煩。這裡的寵物都是唯一的，不能像‘寵物庭院’那樣可以無限複製。”
“寵物庭院”便是馬競之前做的那款基於SNS網紅寵物的“雲養寵”遊戲。只要在蜜蜂圍脖上關注相關博主，就能做任務“偷狗”，把別人家的寵物請到自己家。
而這款“寵物王國”卻是基於另外理念打造，主要玩法偏向養成與繁育，所有寵物都基於區塊鏈技術生成，各自有着自己的專屬代碼和完整譜系表，出現在領取面板的寵物其實另有來源。
“老玩家對寵物幼崽的要求很高，把不合要求的幼崽拿去送人幾乎沒有損失，還能借此拉新人進坑，讓本方陣營發展壯大，惠而不費大家自然積極踊躍。不過現在遊戲裡有了很多炒家，情況就變得很不一樣了。”
“炒家知道貓狗受歡迎，特地建了很多小號瘋狂領取免費幼崽，人爲製造稀缺狀況然後在第三方平臺賣掉牟利，把風氣都給帶壞了。其他人看到幼崽價值增加能夠賣錢，就不怎麼樂意免費送人了。”
淇哥皺眉表示不信，“那也不至於一點兒都沒有吧？養貓養狗的人那麼多，總有不在意這些小錢的好心人。”
“還是區塊鏈的原因，寵物王國的繁殖系統類似比特幣挖礦，每種寵物的數量上限也被規定爲2100萬隻，但是卻沒有效率減半機制，只要玩家夠多很快就能達到上限。貓狗雖然有幾百個品種，但因爲沒有生殖隔離被系統視爲兩個品種，貓奴狗粉數量本來就多，再被這幫炒家添了好大一把火，兩種動物先後達到上限。”
“然後會怎樣？”方俊淇好奇問道。
“繁育進入更新模式，每生一對小的就需要消耗一對老的，以保持總體數量不變。而且繁育時還有較小几率失敗，名額成爲暖窩工的手續費。這樣一來，每隻現存的貓狗都有了價值，哪怕不在意的人也要留着自用。”
“那要是不生呢？貓狗壽命好像都超過10年了吧？個別壽星還能活到30歲往上。”
“活不了那麼久，年齡越大，生病受傷機率就越高。要是玩家沒有及時處理解救，就會真的死掉消失。現實一天相當於遊戲12天，出現各種意外的機率還是蠻高的。那些任務都有些麻煩，氪金玩家可以砸錢解決，普通玩家就只能更新換代，保持整個羣體的年輕化。”
“嘶！”淇哥忍不住吸了口氣，“怎麼感覺有些冷冰冰啊。”
“現實就是如此，遊戲卻是還是美化了的，相救總能救回來。”
“總之，領取界面之所以沒有貓狗，是因爲其他人一起發動公投，把數量到頂的寵物排擠了出去。新玩家只會分到其他寵物，花錢買貓狗商人高興，留下來繼續玩，其他寵物飼主也高興，他們也想早日見頂快快賺錢。”
“我去！還可以這樣？”淇哥頓時震驚了，“你們玩得也太溜了吧？公投都出來了？”
“只是打個比方，其實是有人發起問卷調查，然後建議官方修改。”
“蜂遊就這麼改了？這麼好說話？”
張娉白了男友一眼，“蜂遊之於遊戲，更像是度娘之於貼吧，大部分運營工作都交給玩家居委會自己解決。只要你不破解入侵胡亂開掛，又或者亂髮什麼違法違規消息，官方根本不會管你。”
“這麼開放？”
“那是當然，區塊鏈網絡天然就有去中心化特徵。這遊戲雖然有官方服務器作爲中心，卻還是要裝出一副沒有中心的樣子。”
“好吧，”雖然還有疑惑，方俊淇依然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老司機帶帶我，選哪個最好？”
“新手寵而已，隨便選沒關係的。不過，最好不要選蜘蛛和螞蟻。”
作爲新手司機，淇哥當然要多問幾個“爲什麼？”
張娉輕拂髮絲展顏輕笑，“那裡面埋了很多想坐莊的黑心炒家，玩家居委會號召大家不碰螞蟻和蜘蛛，要讓他們套牢到地老天荒！”
“還可以這樣？”
“當然，炒家都知道盤子小容易炒作，魚類蜘蛛昆蟲的繁殖效率最高，理論上最容易見頂。而且蜘蛛和螞蟻的總量少、品種多，盤子特別小，只要努努力就成功上位當莊家和供貨商。不過還是沒用，吃獨食不得好死，玩家都不找他們配對、交易，就能讓他們套牢在上面，還是股票無限期停牌的那種。”
“瞭解，”方俊淇微微頷首，選了條紅頂白身短胖肥圓看起來憨態可掬的虎頭金魚。他小時候也養過金魚，但都活不太久，在遊戲裡養養貌似也不錯。
畫面一轉，他的人物“淇哥”出現在一處房間，灰色水泥地上放着一隻玻璃魚缸，容量超過1立方米，此刻卻只看到清水，隨着機器搖晃水面微微盪漾。
“這房子好空，還有我的魚呢？”
旁邊傳來張娉強壓笑意的提醒聲：“你的魚太小了，要拉近放大才能看見。”
依言照做，終於在魚缸裡找到一條米粒大的小魚，小小的、弱弱的，形單影隻看着就讓人倍感辛酸。直到這時，方俊淇才知道自己被系統坑了，領取界面上其他動物都是萌萌噠的幼崽形態，唯有金龜子、金魚和鸚鵡是成體，本來還以爲是特別優待，打開才知道那是“賣家秀”。昆蟲和兩棲類都是變態發育，器官形態、生活習性發生顯著變化，魚類和鳥類雖不變態，但魚苗和雛鳥的外觀大都拿不出手，遊戲系統只能用成體圖片做頭像——雖然有提示文字，但是字號就跟方便麪袋上的“圖案僅供參考”一樣小，方同學表示完全沒有注意到。
轉頭瞪了女友一眼，“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魚苗的事情？”
“嘻嘻，剛纔的事情比較多，我忙忘了。”
現世報來得快。知道是對方有意報復，方俊淇卻也只能鬱悶吹氣，“現在怎麼辦？能退貨麼？”
“退貨做什麼？”張娉笑着看他，“魚苗生長很快的，現實中金魚半個月就能長到15毫米，一個月長到20毫米，兩個月體型定型、四個月色彩定型，長到兩三歲徹底成熟，多挑選、勤淘汰，這也是金魚飼養的樂趣呀！”
“四個月、三年？那我還是把它丟掉算了。”
淇哥目瞪口呆，兩三年什麼的對他來說難度太高了一些。
“用不了那麼久，遊戲裡兩小時過一天，差不多每次進來都能看到小魚發生變化，這可是其他動物很難感受到的體驗。對了，看你那麼可憐，我再給你些魚好了。”
“你數據下完了？”
“嗯哪！”女孩點頭，“這遊戲的數據量很大，但只需要下載最常用那部分就行，其他都可以聯網搞定。”
嘴上說着話，她同時把交易申請發了過來，交易給男友100條金魚、錦鯉、紅綠燈、白雲金絲等常見的冷水觀賞魚以及草食性、雜食魚、肉食魚的通用飼料。因爲體型有大有小食性各不相同，接收過來後系統還提示方俊淇分缸避免小水花被大魚吃掉了。
總算還好，這畢竟是遊戲，小魚可以暫時抓起來放進玩家揹包，分缸也只需簡單幾步就能搞定，不用像現實那樣手忙腳亂地忙着撈魚兌水。而且新加入的隔斷還是隱藏的，不注意觀察遊動軌跡根本發現不了。
經過一番操作，這些小魚都被導入大魚缸，經過初時的混亂後很快就各自抱團遊動起來，看起來就和真的小魚一般。
看着看着他忽然好走起眉頭，“魚缸裡面空蕩蕩的，看着有些醜啊！”
“醜就對了！”張娉笑着打了個響指，“蜂遊之所以捨得把繁育系統交給玩家自己管理運營，就是因爲能從水草燈箱還有傢俱上面把錢賺回來。少年，努力賺錢去吧！”
結合着女友的講解，方俊淇又自己體驗了一番，終於弄明白了蜜蜂的整個套路。
蜜蜂電子採用成熟元件打造PetPad3，薄利多銷擴大用戶羣體，蜂遊把繁育系統建構在區塊鏈上放手讓玩家自己弄，同樣是爲了放水養魚做大市場，等到玩家養出了感情，自然不介意爲自家寵物買些更加好看實用的豪華魚缸、組合爬架之類，買藥治病也會更加積極。這部分道具的銷售權控制在官方手裡，雖然可以通過日常簽到、做任務等方式獲取一些，但收費的卻是佔了多數，還能無限複製，其中利潤着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