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天天吃肉？跟我幹，保證你們鹹魚幹吃膩，看到它就吃不下飯。”
李自成指着八仙桌上光溜溜的盤子們，笑着說道。
不管是煮的粉爛的鹹魚，還是油膩的豬頭肉，一片都沒有剩下，就連飄着油星的湯汁都進了李過等人的肚子。
“叔，以後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李過摸着滾圓的肚皮，滿足的嘆了口氣，毫不猶豫的的說。
這幾年別說大口吃肉了，就算是粗糙噎嗓子的雜糧，李過都沒有吃飽過，頂着空蕩蕩的肚皮去種地，他覺得自己的骨髓都要被榨乾。
再這樣下去的話，李過毫不懷疑自己某天會倒在田地裡，在飢餓中死掉。
“有肉吃，誰會傻的拒絕？”
堂兄李江點了點頭，掐斷蔫蔫的狗尾巴草莖，放進嘴裡剔牙。
其他人同樣沒怎麼考慮，在第一時間都表達了願意跟李自成乾的想法，只要能吃飽飯，殺人放火都沒問題。
“你們說什麼啊，我現在可是堂堂的錦衣衛，有着光明的前途，怎麼會去做那些烏糟糟的勾當！”
李自成哭笑不得，心裡卻有些暖意，暗暗想道：這些都是好兄弟，自己絕對不能辜負他們，一定要實現他們餐餐吃肉的願望！
“我的上司，錦衣衛千戶的盧大人說過，在津門海邊只要有條漁船，每天出海能夠撈兩三千石的魚蝦，都夠三百人吃一年的了！”
嘶！
不管是李過，還是李江或者袁志尚等人，都覺得不可信。
一條船每天能撈到的漁獲，和三千畝土地產出的糧食一樣多？太假了。
“你們別用井底之蛙的見識，去判斷海洋的富饒。要知道你們吃的鹹魚幹，實際上修建水泥馳道農夫們三天就有一次的加餐。
幾千上萬農夫多能吃啊，一次得吃上千石鹹魚幹！我們陝北河流都快乾了，哪裡還有什麼魚。這些鹹魚幹都是從京師那邊運來的，堆積的比小山還高。”
李自成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小山般，七八層木箱堆的一丈高，得知裡面裝的全是鹹魚的時候，嘴巴都差點驚訝的脫臼。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相信盧劍星的話：海洋裡有着無窮無盡的魚蝦，就等着人們用拖網去捕撈。
“都聽我的，說服你們的家人，移民去津門海邊總比留在陝北這裡等死要好得多。”
李自成是個喜歡動腦筋思考的聰明小夥，從花費巨大的水泥馳道上看出來，皇帝想要遷移陝北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民衆們。
不管做什麼事情，領先他人一步總是好的，會有很大的優勢。再說津門海邊的土地也不是無限，先去的人會佔據好地方，後去的人也許沒有立足之地。
李過面露難色，咬了咬呀說：“叔，我回去後會仔細勸說家人搬家去津門。”
大明人安土重遷，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極少離開家鄉前往千里之外的陌生土地。
不過眼前連續數年的乾旱，已經嚴重威脅到生存，移民的難度下降很多。
李江、袁志尚等人望着意氣風發的李自成，選擇相信他這個錦衣衛，做出的表態與李過類似，盡力勸說家人移民。
“你們每個人回去時，帶上一個禮包，裡面有十斤鹹魚幹。他們吃着鹹魚，就會想着津門海邊的富饒，以後有吃不到的鹹魚。”
李自成伸出右手，指着樹根下堆放的十來個紙包起來的禮包，笑着說道。
李過等人面露喜色，縱然有些不好意思，也沒一人拒絕。這可是十斤的肉食啊，省着可以吃兩三個月。
村子在李自成的強力動員下，超過一半的人報名參加移民，就連剩下的里長他們也很高興。
少了一半人，留下的人分得的水就多了一倍，在乾旱的陝北更能活下去。
其它鄉村沒有李自成的這樣的強力人物，自願移民到一千多裡外的陌生地方的家庭，就少了許多。
只有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瀕臨餓死的饑民，聽說參與移民會有吃的，糊里糊塗的成了第一批遷移的人。
從陝北高空看去，一個個散佈在黃土高原溝溝壑壑的村落，緩慢的走出許多螞蟻般渺小的人羣，匯聚到水泥馳道上，形成黑壓壓的龐大遷移隊伍。
陝北定邊，張獻忠跟隨販棗的父親，混入移民隊伍。
他們倒不是真的想要遷移到津門海邊，只是聽說移民一路上有免費的吃喝，順路去京師看看有沒有賺錢生意。
陝北這地方一年比一年乾旱，底層百姓都快餓死了，哪有多少人願意買棗吃，張家的生意是越發不好做。
“嘖嘖，這水泥馳道果然不一般，筆直又平坦，哪怕是身體虛弱的饑民走起來也不怎麼費力。”
十八歲的張獻忠走在水泥路上，每一步都十分用力，腳板都被反震的生疼，卻沒能奈何路面分毫。
“要是幾年前有這樣方便的馳道，我們家早就將生意做到京師去了。”
張父推着一輛獨輪車，上面堆放了七八袋乾紅棗，黝黑的面龐毫不見吃力。
以往的黃土官道常年沒有得到修繕，路面上下起伏不定，走幾十步就會碰到大坑小坑。
下雨天更不用說，整條路都是爛泥不說，有的地段甚至積水成爲池塘，必須要繞路。因此長途販貨就成了極爲辛苦的活計。
“您說的是。”
張獻忠暗暗撇了撇嘴，面上卻顯露贊同神色，附和不已。
經過榆林衛時，張獻忠看到路邊騎着駿馬，押送移民隊伍的藍衫錦衣衛人員，眼中流露出羨慕之色。
“這些人好威風！”
張獻忠雙眼盯着其中一位藍衫，像是看到了熟人，不由的脫口而出。
“小聲點，他們可是皇帝爪牙的錦衣衛。”
張父低聲說道。
騎在馬背上的李自成，目光巡視移民隊伍時心有所感，察覺到一雙亮晶晶的視線看向自己。
不過在烏壓壓的人羣裡，想要找到某個特定的人十分困難，猶如大海撈針那樣，尋找一陣無果後最終放棄。
“叔，你在找誰啊？”
李過走在水泥路邊緣，發現李自成的舉動後，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有人在看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