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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雨好象小了些。
楊晨把今天五隻開盤強勢漲停的股票之前，特別是最近兩三天的走勢反反覆覆地拿出來研究，又和中午腦中出現的那兩隻做着對比。忙碌了半天，沒有頭緒，找不出規則。
楊晨的位子在靠窗的牆邊，他把頭一仰，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心裡只是想：“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五隻股票，最近幾天節節上漲的，橫盤整理的，回調到前期支撐位的，都有。可是，無一例外的，今天開盤隨即封死漲停，分時走勢上走出了“一”字型的橫線。這樣的股票，有的人炒股一輩子，也不可能遇上的。
再回過頭打開立鼎地產的分時走勢圖，大盤還沒怎麼着呢，它都已經接近跌停了，跌了九個多點了。這樣的股票，說它明天能漲停，誰信啊。
太用勁盯着屏幕了，楊晨覺得眼有點酸，用手背揉了揉，轉過小班椅，臉朝窗外欣賞雨景去了。
隔着幾張電腦桌，和二十寸的顯示器，有一個人時不時伸長脖子盯楊晨一眼，眼神凌厲得很。楊晨轉到窗邊，絲毫沒有躲過他的眼睛，反而，從這個角度，他看得更清楚了。
辛國華一吩咐學員們練習操作，朱桐先便緊緊盯着楊晨，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一點什麼。可惜，他失望了。楊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楊晨的眼睛，也沒瞄過他一眼，雙眼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朱桐先趁着沒人注意，溜到前臺，有他表姐嘀咕了好一會，把他和楊晨比賽的事兒告訴了她，趁機投井下石，憤憤然說了楊晨很多壞話，接着又訴苦沒有贏的辦法。
衛樺琳把自已手頭兩隻股票透露給了他，叮囑他買進，等她指示再賣掉
。
朱桐先這下子信心大增，興沖沖跑回培訓室，馬上打開帳戶，輸入編碼，就買進價打單買進，整個操作一氣呵成。只是從頭到尾，他就沒去看看這兩隻股票的走勢，也沒去想爲什麼要買這兩隻股票。
李傑坐在楊晨隔壁，隨手買了六隻股票，直到模擬帳戶中剩下的錢買不了最低數量一百股，也即最低交易單位：一手。帳戶中“現價”一欄快速跳動，時紅時綠，看得他頭髮昏，於是把帳戶頁面縮小了，百無聊賴地玩起了電腦自帶的小遊戲。
玩了一會兒，發覺楊晨坐在窗邊發呆，不覺愛心氾濫。他上身湊了過來，輕輕碰了碰楊晨的膝蓋，低聲道：“你也真是的，人家有表姐透股，你怎麼可能贏？”
衛樺琳對新人們來說，是強大的存在。試想，菜鳥怎麼可能玩得過老手？就算楊晨能力比他們強，在衛樺琳面前，那也是不夠瞧，級別差得太多了。剛纔朱桐先溜出去，回來後面有得色，李傑可是盡收眼底的。“唉，辛老師又不在。”他在心裡暗歎一聲。其實就算辛國華在又怎麼樣，朱桐先總能找到機會和表姐溝通的嘛。
“啊？”楊晨一怔，沒聽清他的話。
李傑擡眼偷偷瞄了朱桐先一眼，飛快地伏低身，藉着顯示器掩護，壓低聲音，張大了口，一句話將說未說。
楊晨還在沉思中，陡然見李傑這個樣子，驚道：“你幹什麼？”如果不是在辦公室，下意識的便想保護跨下了。
李傑也嚇了一跳，急急道：“小聲些。”
斜對面的崔舟早就注意到了李傑的小動作，愕然問：“你們幹什麼？”
這一句話大聲了些，所有人，包括朱桐先都望了過來。李傑窘得滿臉通紅，一接觸到朱桐先的目光，小心肝咋的一緊：“糟糕！”
楊晨滿腦子都是各種各樣的k線圖，對同學們灼灼的目光一腦袋漿糊。李傑卻恨不得找條縫兒鑽進去。他只是愛心氾濫了些，可不敢得罪朱桐先。兩虎相爭，他只想當騎牆派，朱桐先可不要誤會他是楊晨的人呀。
朱桐先見楊晨一臉迷茫，傻傻呆呆的樣子，心裡頭更得意，也就不跟李傑計較了。
其他人一見沒什麼事，又埋頭繼續看着屏幕
。
李傑鑽到桌子底下躲了一小會兒，沒聽到朱桐先的冷言冷語，又悄悄鑽了出來。腦袋剛鑽出桌緣，迎面便碰上楊晨迷離的目光。他一怔，心想：“楊晨不會一聽到朱桐先表姐的名號便嚇傻了吧？”
上半身鑽出桌緣，差點撞進一個人的懷裡去。睜眼一看，卻是崔舟。
崔舟聽力很好，剛纔李傑跟楊晨說的話，他一字不落清清楚楚聽在耳中。他跟朱桐先走得比較近，可是現在朱桐先正跟楊晨比賽，三四天的交情，朱桐先怎麼可能透股給他？他的座位背對朱桐先，沒看到朱桐先偷偷溜出去。既然李傑是知情人，會不會知道什麼內幕？所以別人收起目光，他便跑過來了。
李傑趕緊捂緊自己的嘴，要不然再來一聲驚呼全民驚動，恐怕發作的就不止朱桐先了。
崔舟過來，楊晨是知道的。就算望着窗邊，一個大活力人跑過來，眼角餘光也瞥到了。只是他的注意力放在思考上，苦苦思索大拇指的銅錢印對發現漲停股票有什麼意義，對崔舟地來去便不沒往心裡去。
李傑的頭頂心還是撞了崔舟胸口一下，幸好李傑腦袋縮得快，崔舟也不覺得怎麼疼。不過他還是瞪了李傑一眼：“你下午發什麼瘋！”
一句話，又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楊晨這邊總有狀況！朱桐先忍了一次，可無法一忍再忍。他立即大聲道：“楊晨！無論你搞多少小動作，哥還是贏定了。”
楊晨腦中靈光一閃，剛想到應該去查查這幾隻股票是不是有利好消息。c股是政策市，那一隻股票不是因爲利好消息而大漲，利空消息而大跌呢。朱桐先雙手叉腰大喝一聲的當口，楊晨剛轉過身來。別人看起來，就像是他聽到朱桐先的聲音害怕得快速回應似的。
可是楊晨只漫不在意瞄了他一眼，不，仿似用眼角瞄了他一眼，然後敲起了鍵盤。楊晨按了f10，看消息面呢，哪有空理他。如果真能提前一天買進漲停的股票，無異於發現了一座金礦，成爲富翁指日可待。至於意氣之爭，真的無所謂。
衆目睽睽之下，自尊心膨脹的朱桐先再一次覺得下不來臺。他怒氣衝衝大踏步走了過來
。
朱桐先怒不可遏。他在家裡發脾氣總是摔東西，大學裡和同學鬥氣也是摔東西，摔自己的東西。摔東西，已成爲他一種習慣，不用經過大腦便會做出的舉動。
楊晨認真地看着“最新公告”，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外力傳來，像是要把小班椅掀翻過去，把他掀翻在地。他雙腳用力蹬住了鋪設石花巖的地面，雙手緊緊抓住電腦桌。一陣刺耳的“吱吱”聲過去，電腦桌被他拉得往前挪了幾十公分。
周圍驚叫聲不斷。朱桐先見沒能把楊晨的小班椅摔壞，圓睜雙目，怒視着他。
楊晨擡起頭，皺着劍眉，不耐煩地道：“你瘋了？”這人有毛病嗎？怎麼還沒完沒了呢？
李傑和崔舟對視了一眼，飛快各回各位。
辛國華放了學員們鴿子，去研究股票。眼看着到了收盤時間，總得回來問問學員有什麼不懂的，做做總結，交待一下明天的事兒。
培訓期間，爲了學員能認真聽課，不受走過培訓室的同事打擾，分了神，他會把門帶上。輕輕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情景卻讓他兩隻眼睛馬上瞪圓了。
學員們都站起來，面孔一致朝着窗邊。窗邊，兩個人劍拔弩張對峙。
辛國華緊走幾步，問：“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對自己動手，已經超出楊晨的底線了。他不得不做出反應。剛推開小班椅站了起來，迎着朱桐先吃人的眼光好整以暇，辛老師便回來了。
沒有人說話。
楊晨還朝辛國華笑了一下，打了聲招呼：“老師回來了。”
辛國華朝楊晨點了一下頭，臉孔轉到朱桐先怒氣衝衝的臉上，聲音便有些冷：“我佈置的任務你完成了沒有？不在自己位子上，跑這兒幹什麼！”
朱桐先怒氣勃發，這時候他可顧不上這人是老師，還是表姐的同事。
培訓室裡很靜。辛老師很生氣，鐵青着臉道：“不把事情說清楚，都不許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