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儒成名多年,交遊廣泛,兜裡不缺銀錢,見多識廣,往來間不乏名妓,可謂社交達人老油條一根。
想要講段子折服他,可不容易。
不過,系統沒限定必須要帶色的,這就好辦了。
想到這貨作《李公子傳》罵盡天下書生,韓琛當即有了主意。
“傳聞有個書生,喚做范進,屢試不中……聽聞中了舉人,那范進癡癡呆呆,卻是瘋了……最後他那屠戶丈人壯着膽子,貼了個大嘴巴,范進暈厥……同縣名流,一衆街坊皆來道賀,口稱老爺!”
卻是把《儒林外史》中的范進中舉拿出來說了,韓琛口齒伶俐,能言善道,一個一心中舉的酸儒被他說的活靈活現,當即逗的其餘三人笑不成聲。
陳厚照只覺,兄長把天下道學先生的嘴臉說了個清楚明白,平日裡被人逼着讀書的惡氣,發散了不少。
花魁潘媚娘掩口嬌笑,花枝亂顫,須知這等女子,才學不差,又生在脂粉之地,最最看不起窮酸腐儒。
那陳繼儒更不得了,拍手叫好,摸着素酒連幹三杯,引來無數人矚目。
卻是這位仲醇先生,最看不慣腦子裡只有八股文章的呆子,也最瞧不起一朝得中,沐猴而冠的讀書人嘴臉!
當下就覺得,這韓琛韓相公,當真合自己的脾氣,扯着對方就要結拜。
這番做派,顯然是折服的不能再折服了。
《槍械製造:從入門到精通》收入囊中!
照着系統這個尿性,怕是要把本姑爺培養成武朝第一工程師啊!
陳繼儒要結義,韓琛欣然同意。
昨日和陳繼儒相談幾句,見他身邊跟着名妓,就特意打聽了,知道這位的爲人性子,覺得可以深交。
這位陳仲醇自己就有偌大名頭,堅持不做官,全身心投入搞輿論,鍼砭時弊,罵天罵地罵空氣,偏偏讀書人都信他說的話,是個真狂士。
這種人和自己結交,必然是真的對了脾氣,絕非有所企圖。
韓琛那個狂士做派,其實是在玩人設,比不得陳繼儒真性情。
既然結拜,自然少不得帶上陳厚照,畢竟,他先來的嘛。
當即,陳繼儒陳仲醇,韓琛韓不癲,陳厚照陳子龍,三人就在這詩會上,插香結拜。
幾百號文人士子在一旁觀禮,聲勢無兩,轉頭就被人稱作“江南桃園三結義”。
當即衆人重新落座,又是一番歡暢。
白紗帳中,李采薇暗自撇嘴。
那韓琛好大的麪皮,竟然讓仲醇先生折節相交,主動結拜,不就是說了個酸儒中舉的故事嗎?
卻是親自附在白紗縫隙偷看,見韓琛被那蘇州花魁一陣恭維,喜笑顏開,心中沒由來的不滿起來。
“姐姐,你家那韓郎,還不知道你也在此嗎?”
李采薇不提花魁的事,反正楚小姐的丫鬟春兒也看到了,“姐姐莫不是想偷偷探勘,你家韓郎守不守規矩?”
卻是韓姑爺早上起的晚,又和楚小姐完美錯過。
這番話,李采薇本不應說,可一牽扯到韓琛,李小姐往日的精明,就全都不見了。
“我相信韓郎呢。”
楚雲兮倒是淡然,那花魁心中所求,她清楚的很,“你見過,逛青樓讓老鴇陪酒的人嗎?”
李采薇頓時無語。
自己這位姐姐,怕是也被那韓琛迷的五迷三道,不知道那些臭男人也是有怪癖的。
嘢,爲何我要用個“又”字咧?!
正這當口,白紗帳外又傳來消息,卻是韓相公說了,范進中舉那故事信手拈來,頗感有趣,準備編纂出一本書來,專門講讀書人。
衆人一聽,頓時覺得好笑,莫非這罵人,也是會傳染的?
由范進中舉可知,韓琛韓相公要寫這本書,必然是奚落讀書人的,這才和最愛罵人的陳繼儒陳相公結拜多久?竟然也要開始學着罵人了,真真是,物以類聚啊!
楚雲兮聽了,未免有些擔心。
韓郎比不得陳繼儒,那陳相公的得大名日久,江湖地位穩的一筆,怎麼罵都沒事,被罵的反而覥着臉湊上去捧臭腳。
韓郎只不過作了幾首詩詞,也學着罵人,怕是不成吧?
韓琛此舉,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自己和陳繼儒這樣的大佬沒法比,人家自幼聰穎,早早有了才名,被上一任閣老稱作天下風雲麒麟兒。
這貨雖然嘴大,罵遍天下,可卻是真真有本事的,只是不願做官,不願去考罷了。
而自己呢,作了幾首詩詞,確實闖下偌大的名頭。
甚至可以保證,在後世的歷史書上能夠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是,成名太晚,名氣太淺,所擅長的東西太過單薄。
若是沒有越國公楚家一個男丁都活不成的事,沒人盯着想要自己的小命,韓琛還可以慢慢等,任憑名氣緩緩積累,憑藉着自己腦子中的那些詩詞,總有成爲無人敢動的大名士那一天。
可是,敵人不打算讓韓姑爺從容發育啊。
下毒失敗的第三天,就開始派人劫殺,顯然,那謀害越國公府的黑手,沒甚耐心。
是以,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取最大的名氣,就需要齊頭並進,有什麼手段,全都拿出來用纔對!
《儒林外史》簡直把讀書人的醜態數落了個遍,偏偏又不是簡單的罵人,其中有很深的思想內涵,在原來的世界,號稱諷刺文學的巔峰。
有陳繼儒這個成功的例子在前,這樣的書拋出去,韓琛韓姑爺想不出名都難!
單單指望詩詞之道立身,還是單薄了些,如那桃花庵主唐寅唐伯虎一般,一手丹青名揚天下,結果如何?還不是窮苦潦倒一生。
韓姑爺面對的情況,遠比當年唐寅的情形更加複雜,說白了,韓姑爺可是在搏命!
至於《儒林外史》字數繁多,能不能寫下來,韓琛還真有把握!
上一世,有個大客戶,自號儒商,最喜諷刺文學,韓琛爲了拿下那個客戶,生生把五十八回《儒林外史》讀了個滾瓜爛熟!
自來了武朝之後,韓琛上輩子的記憶好似刻在了腦子中,清晰異常,所聞所見,皆歷歷在目,保證能把《儒林外史》一字不差的篆抄下來!
可見,生活中的努力,總會有開花結果的時候,這輩子指望不上,下輩子未必就用不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