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陳教授來了啊...快，您裡面請。”
一樓大廳裡一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笑容可掬的迎上來。
這位管事的中年人身穿一套黑色西裝，內襯灰色的襯衫，脖子上繫着光鮮的領帶，腳踩油光呈亮的黑皮鞋。完全是一副標準公司白領的打扮。
方飛揚等對方走近了，不免多看了來人幾眼，料想榮寶齋作爲一個註冊品牌的古玩老店，多年之前已經市場化了，聘請職業經理人來管理公司的運營一點不奇怪。
陳學之微笑着衝對方點了點頭，說道：“哦，是小畢啊，今個忙不忙啊？”
“上午比較忙，客流量比較大，忙的我手忙腳亂的，就是正午時分這場大雪來的突然，瞧這陣勢，估計一時半會停不了。”
看樣子陳老和這個姓畢的管理人員挺熟悉，相互寒暄打着招呼。
姓畢的這位男子也隨意和陳學之攀談着，他突然對方一拍腦袋，客氣的說道：“嗨，瞧我這事做的，光顧着聊天了，我給二位泡茶去，陳教授要不要去樓上坐一會？”
陳老擺了擺手，說道：“不麻煩了，我倆剛吃晚飯喝完茶過來的。”
說着陳學之走到方飛揚面前，“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榮寶齋的店面經理，畢春陽。這位是我蘇城老友的得意弟子方飛揚，你們倆認識一下。”
方飛揚微笑着伸出右手，說道：“你好，畢經理。”
“哦，原來是方先生，你好，你好，歡迎光臨榮寶齋，看中什麼東西告訴我，我給你打九折。”
畢春陽臉上掛着職業化的微笑，熱情和方飛揚握握手。
陳學之剛走進店裡的時候，畢經理就留意到這位老教授身後跟着一位年輕人。一開始他還以爲對方是陳教授的帶的博士生，但是看看又覺得不像，陳學之是榮寶齋的熟客，每次過來都是單獨前往或者和身份相當的朋友，從來沒有見他帶學生來過。
陳教授是燕京古玩圈內的名人，光是官方身份有許多，什麼研究員、協會副會長、博士生導師、系主任等。能稱得上是他的老朋友的人，必定也是古玩收藏界的名家，那朋友的弟子十有八九也是吃這行飯的。
畢春陽作爲一個資深的職業經理人，頭腦轉動的很快，識人眼光也是敏銳異常。
現在知道了陳教授身後這個人的身份，原來也是古玩圈內人。
陳學之見方飛揚和畢春陽相互認識了，笑着說道：“好了，飛揚，這就是你念叨的‘民間博物館’了，儘管四處看看吧。”
方飛揚笑着回答道：“這裡果然名不虛傳啊，處處透露出歷史沉澱的氣息，不愧是國內一流的古玩店。”
一樓大廳陳列着品種繁多的古玩、玉器、奇石、字畫，玲琅滿目，絢麗多姿，讓人目不暇接。
方飛揚雙手悠閒的插在褲子口袋裡，略微彎着身子，逐一的欣賞這裡的藏品。他可沒奢望能在這種品牌店裡撿個漏。
要知道，榮寶齋作爲註冊的商業品牌，旗下的分店也擴展到省外其他城市。不光成立有限公司，還有拍賣公司。更是重金聘請了知名專家作爲公司運營的顧問。有多位已退休的博物館專家在榮寶齋擔任掌櫃。可以說，這裡對外營銷的東西都是經過層層鑑定的，從一連串眼光毒辣的老專家手中檢驗過。
作爲顧客，只有錯買的，店家可沒有錯賣的。
當然了，就商品的真假程度而論，榮寶齋的東西那是百分之百的貨真價實，童受無欺。唯一的缺點就是售價要比其他古玩店貴兩成。
此時，畢春陽作爲門店經理，熱情洋溢的走在方飛揚前面，一邊走着，一邊給方大老闆介紹着店鋪裡的商品。
“方先生，這個櫃檯裡展示着民國時期的幾件瓷像、石像...你看這件石像是由號稱民國第一石匠顧頂成雕刻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現在售價並不高，將來的升值空間卻非常大。”
畢經理口才非常好，滔滔不絕。
方飛揚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朝櫃檯裡看去。
突然，方飛揚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猛擊了一般，有一股窒息的感覺瞬時傳遍全身。他的兩隻眼睛精光閃耀的盯在一尊灰色的羅漢像身上，右手略微顫抖的指着櫃檯上玻璃：
“這...這個是什麼佛像？”
“哦，這個是一百零八羅漢中的長眉羅漢啊，這是一尊灰瓷羅漢像，經過我們專家的鑑定，應該是民國時期燒製的。”
畢春陽並沒有發現方飛揚的異常，仍然笑容滿面的爲顧客解釋道，“您也看見了，雖然在羅漢的袈裟上落款是明朝弘治年間的東西，但是胎質有點疏鬆，色澤暗淡，銘刻的字款也有些疑點，所以專家判斷實際燒製的年份是民國。”
畢經理實話實說，誠懇的爲方飛揚講述着東西的來歷，以及專家的鑑定結果。
方飛揚深呼吸，竭力控制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問道：“畢經理，這尊羅漢像多少錢？”
“3000元”
作爲職業經理人，畢春陽整天圍繞一樓大廳的東西打交道，對於櫃檯裡展銷的商品，那是如數家珍，熟悉的很。
“我要了，給我包起來！”
方飛揚沒有二話，連討價還價都免去了，直接拿下。
一旁的陳學之見方飛揚一圈看下來，對其他那些珍寶只是欣賞，偶爾駐足觀看，卻又提起購買的慾望。唯獨對這件普普通通的灰瓷羅漢像反應強烈，剛詢了價，就一錘子敲定了交易。連畢春陽先前承諾的九折機會都沒有用。
着實有些奇怪。
陳學之問道：“飛揚啊，你確定要尊羅漢像嗎？這東西是民國時期的仿品，製作工藝一般，也非名家之作，3000塊買下這東西還是有點不值啊！”
畢春陽見陳教授替方飛揚喊不值，趕緊解釋道：“方先生，在我的權限範圍內，是可以爲您打九折的，這尊灰瓷羅漢像我只收您2700元，您看怎麼樣。”
“沒問題，怎麼樣都行，最重要的是這東西現在歸我了。”
方飛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櫃檯裡的羅漢瓷像，絲毫不在乎價錢。不要說這東西報價3000了，就算是報價3萬，方飛揚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拿下。
陳學之見方飛揚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但是他作爲一個“老江湖”，從方飛揚的反應上還是隱約覺得這裡面有故事。
方飛揚迅速的從錢包裡數了二十七張紅票子遞給了畢春陽。
這一刻，羅漢瓷像歸方飛揚所有。
這尊羅漢像的造型，體型還比較大，高約一米左右，寬約五十公分。羅漢前額突出，長眉，眉間有白毫，雙眼略向下視，鼻直口方，耳垂闊大，雙手自然下垂。長眉羅漢身穿袈裟，結跏趺坐，袈裟前右下鑄陽文“大明弘治丁巳年造”八個字銘文。
方飛揚纔不管它是明朝弘治年燒製的，還是民國時期仿造的，他在乎的是它的“內在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