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卡里古拉

西爾維婭急等着見我?還是教宗急等着西爾維婭的表態?

維克多在回銀月莊園的路上,心裡一直琢磨着克萊門特的真實意圖。

他原以爲教宗會在流民僱工的禱告問題和僱傭軍的生存權問題上,與他展開磋商或斥責,卻沒想到克萊門特完全支持大軍團戰略,甚至比他還要激進。

教會對流民的態度爲什麼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克萊門特究竟代表誰的意志?他是否得到了光輝騎士團的支持?

無數的疑問在腦海中盤旋,暫時沒有答案,但維克多確定教宗正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也許能改變人類國度與教會的政治走向,而他和西爾維婭都是棋局的重要參與者。

維克多慎重警惕,同時又感到一絲興奮的顫慄,不無得意地心想:攪動世界格局?嘿嘿,我現在也算一號人物了。

兩刻鐘之後,隊伍趕到了莊園。守衛推開雕飾銀月的精鐵欄杆大門,迎接領主和他的親衛隊。

兇暴迅鳥海格力斯抖了抖藍光流轉的翎羽,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載着男主人,趾高氣揚地踱進銀月莊園。二十名精悍的迅鳥輕騎兵緊隨其後。

不多久,領主宅邸正前方的兩株鐵橡樹遙遙在望,它們至少有五百多年的樹齡,樹幹粗壯虯結,需要七個人才能合抱,茂密的樹冠糾纏相連,鬱鬱蔥蔥的覆蓋出一畝方圓的樹蔭。

樹蔭下襬着一張櫻桃木長條桌,愛麗絲正指導一羣少年少女舉辦上午茶會。這既是娛樂,也是一次禮儀訓練。茶會招待的對象是佛瑞德.約克子爵與奧黛爾夫人的次女——安吉麗娜.布蘭斯泰特.約克。

約克家族的小公主端莊優雅地坐在主位上,享受着其他人的尊敬服務。充當侍者的少年少女平均10歲左右的年紀,都具有貴族血脈。妮可在人馬丘陵軍團比武期間,親自挑選了一批破落貴族子弟,作爲蘭德爾家族的聯絡侍從培養。現在,這批貴族小侍從當中也包括索林姆侯爵的兩個私生兒女——布蘭登和雪莉。

布蘭登和雪梨的容貌十分出衆,遠遠超過其他小侍從,尤其是雪莉生的粉妝玉琢,明麗動人,才8歲就隱隱有了一絲絕色妖嬈的氣質。如果單論父親的身份地位,她並不比安娜稍差,可私生女不能和嫡女相比,沒落的索林姆家族更不能和如日中天的約克家族相提並論。所以,她沒有貴族姓氏,必須站着爲安吉麗娜服務。

不過,維克多的目光並不在安娜和貴族小侍從的身上。

安娜接過雪莉遞過來的各色糕點,用銀勺淺淺品嚐,轉手遞給身邊的小胖墩貝爾蒂娜。

在這場禮儀訓練中,貝爾是唯一個沒有貴族血統的小侍從。事實上,她纔是茶會的主角,就連安娜都在時刻留意她的反應。如果小胖墩吃得開心,安娜精緻漂亮的臉蛋上會露出甜美又矜持的微笑,彷彿在照顧自己最可愛的妹妹。

小胖墩接過安娜的糕點就大咬一口,然後又把剩下的拋給一個大胖墩。

不,應該是一座肉山。

一個巨無霸似的大胖子坐在長桌後面的草地上,不停地將貝爾蒂娜丟過來的糕點送入口中,吧唧吧唧的吃個不停。

他坐在地上都比貝爾蒂娜高出一個腦袋,長着一雙大小眼,蒜頭鼻,褐色的頭髮亂糟糟的像個雞窩。容貌醜陋但不可怕,反而顯得憨厚呆愣,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無害。

維克多拍了拍海格力斯的脖頸,它咕嚕了一聲,順從地臥在路面上。等男主人離開鞍具,親衛們紛紛跳下坐騎,海格力斯發出長鳴,領着其餘的迅鳥跑向遠處的獸欄。

愛麗絲看到了維克多,笑吟吟地起身,提着裙襬,小跑着過來,直接撲入丈夫的懷抱,嬌豔的紅脣先印上他的臉頰,喜滋滋地說:“親愛的,你回來了。”發現周圍全是人,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她身穿一件傳統的貴女長裙,酒紅色的秀髮高高盤起,露出滑如凝脂的修長脖頸,鼻樑秀挺,細眉入鬢,碧綠的眼眸裡洋溢着幸福的柔情,爲絕麗的容顏增添一分動人的光彩。

愛麗娜姐妹是薔薇莊園最美貌的見習騎士侍女,維克多選擇這對姐妹花倒不是貪圖美色,而是她們出身低微,孃家的實力孱弱,背景簡單便於控制。正是因爲不受重視,她們在薔薇莊園養成了一副逆來順受的柔弱性格,雖然嫁給了維克多,西爾維婭也不是很在意姐妹倆,如果她們當中有人發生意外,薔薇莊園還會替維克多重新挑選一名貼身侍女。

莉莉婭平民出身,沒有貴族血脈,但她有一個強大的哥哥,有一羣擁護她的老部下,連西爾維婭也欣賞她的能力。而愛麗娜姐妹在蘭德爾領真的是無依無靠。維克多對她們總有幾分憐惜,她們也特別依賴自己的丈夫。三年相處下來,彼此的感情漸漸深厚,愛麗娜和愛麗絲性情也慢慢地顯露出來。

相比姐姐的溫婉大方,外柔內剛,熱情如火的愛麗絲外表高傲,內心卻軟弱單純,她缺乏自信,對維克多格外癡纏。家族嬌女安吉麗娜給了愛麗絲很大的壓力,猛然見到維克多,她就像見到主心骨,這才真情流露,忘記了禮儀。

維克多微微一笑,攬住愛麗絲柔軟的細腰,制止她提裙施禮。愛麗絲滿心甜蜜歡喜,尖俏的下巴微擡,順勢挽住丈夫的胳膊。

安娜帶着她的護衛騎士米莎女士走到維克多的面前,提着裙裾,儀態優雅地施禮:“維克多,上午好。”

“小姐,您應該用敬稱。”身材高挑,長相豔麗的米莎小聲提醒自家小姐注意禮儀,又偷偷地瞥了一眼維克多。

安娜撅起嘴巴,頗爲委屈地瞅着愛麗絲挽在維克多胳膊上的小手,眼神中暗藏豔羨。她也想和蘭德爾子爵親近,而非禮貌的疏遠。

12歲的貴族少女相當於地球世界的14、5歲,正是含苞待放,青春懵懂的年紀,往往分不清愛情與友情的界限。自主覺醒鬥氣的見習騎士要比普通人發育的更晚,安娜仍然會被同齡的異性玩伴吸引。可是,能夠與安娜平等交往的貴族子弟卻很少,而維克多血脈高貴,外形如同少年,安娜自然願意和他親近。

不過,維克多完全不想招惹這個小丫頭。

安娜的身份很特殊,她的父親佛瑞德子爵是約克公爵親弟弟,母親奧黛爾夫人是布蘭斯泰特家族的嫡女。按照大貴族的傳統,12歲的安娜作爲聯姻寄養對象應該交換給其他大家族。佛瑞德夫婦不願意安娜遠嫁遙遠的異國,他們想把血脈純淨,天賦卓絕的幼女留在人馬丘陵,將來好幫襯她的嫡親兄長。

於是,奧黛爾夫人將安娜送到銀月莊園,託付給維克多照料,這其中也有與蘭德爾家族聯姻的意思。對於佛瑞德的子爵夫婦來說,安娜最好成爲蘭德爾子爵的情人,保留約克家族的繼承權,或者嫁給維克多與索菲婭的子嗣,促使雙方結成血親同盟。

維克多沒那麼喪心病狂,不至於對一個小姑娘有非分之想。他頂住壓力庇護安娜主要是爲了賣給佛瑞德子爵夫婦一個人情,提升蘭德爾家族在人馬丘陵的政治影響力,順便和蘇斯王國的地方豪門——布蘭斯泰特家族拉一拉關係,爲黃金團東擴尋找潛在的盟友。

所以,安娜現在以客人的身份住在銀月莊園的獨幢別墅,等她年滿15歲,維克多就把她送回佛瑞德子爵領。

維克多朝米莎女士擺了擺手,表示不必在意禮儀,又和顏悅色地問道:“安娜,你在銀月莊園住的還習慣嗎?”

“銀月莊園很美……狂歡節也棒極了。”安娜精緻的小臉上露出純純的笑容,蔚藍的眼珠轉了轉,輕輕地問道:“維克多,我能騎海格力斯嗎?”

“海格力斯性情傲慢,只允許西爾維婭夫人和我騎乘,它對你不會太友好。”維克多委婉地拒絕。

安娜故意擺出一副失望的模樣,遲疑地說:“那……您能讓貝爾蒂娜做我的侍女嗎?我會好好待她的。”

原來是在打貝爾蒂娜的主意……小吃貨雖然是平民,如果以凡超力量衡量身份尊貴的話,整個岡比斯王國也只有西爾維婭能和她的父親相提並論。

維克多搖頭失笑:“當然不行!貝爾蒂娜不是女僕,而是蘭德爾家族的侍女。沒有那個領主會無故剝奪侍從侍女的忠誠美德。”

安娜蹙起小眉毛說道:“我能住進領主宅邸,天天找貝爾蒂娜她們玩嗎?”

“小姐,我們有67個人,不能喧賓奪主!”守護騎士米莎低聲告誡,神情頗爲嚴厲。佛瑞德麾下的武裝力量進駐領主宅邸等於冒犯蘭德爾子爵的尊嚴。

“我一個人住,你們留在獨幢別墅。”安娜朝米莎翻了個白眼,不滿地嘟囔道。

女騎士哭笑不得,客人在領主宅邸小住幾日沒什麼大礙,如果住的時間一長,貴族就會默認安娜是蘭德爾子爵的情人,這有損貴族小姐的名譽。除非以養女或學生的身份住進領主宅邸,而蘭德爾子爵至今也沒有對安娜的身份明確表態。

維克多沉吟片刻,搖頭道:“暫時不行……再等半個月,如果索菲婭願意收你做她的學生,你就可以住進領主宅邸。”

安娜眼睛一亮,揮舞着小拳頭說道:“我這麼優秀,索菲婭姨媽肯定樂意當我的老師!”

“希望如此。”維克多笑着點點頭,目光轉向長條桌後面的大胖子,冷冷地問道:“那是誰?”

主人的語氣不善,小侍從個個嚇得不知所措。愛麗絲故作輕鬆的道:“那個就是被瑪西打成重傷的傻子,米勒神父治好了他。因爲他沒地方去,貝兒蒂娜把他帶回莊園,懇請愛麗娜收留。姐姐看他可憐,又有些力氣,安排他在馬廄幹些粗活。”說着,她招手道:“火腿過來,向主人行禮。”

傻大個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維克多面前雙膝跪地,含糊不清地說道:“向主人行禮。”

“笨蛋,雙腿跪地是投降,單膝跪地纔是行禮!”愛麗絲嗔道。

“火腿”撓了撓頭,右腿跪在地上,擡起左腿懸空,彷彿撒尿的小狗,滑稽的模樣引起一陣鬨笑。愛麗絲噗嗤一笑,沒好氣的道:“放下……算了,你站起來吧。”

維克多皺眉道:“我記得他是商人希德的僕人,怎麼會無家可歸?還有,他的名字叫山豬,爲什麼變成了‘火腿’?”

愛麗絲湊到維克多的耳邊,細聲說道:“因爲莉莉婭收留瑪西做護衛,正好貝爾喜歡山豬,希德家就拋棄了這個傻子。他們怕瑪西報復,也想巴結貝爾。至於他爲什麼叫‘火腿’……你問貝爾吧。”

“因爲他喜歡吃火腿。主人,你留下‘火腿’好不好?他可聽話了。”

貝爾蒂娜用小腦袋在維克多懷裡拱了拱,拽着他的袖子,揚起紅蘋果般的臉蛋,一雙純淨的大眼睛裡滿是希翼的神情,把維克多的心都萌化了。

按照伊莫森的說法,貝爾今年快17歲了,可她的心智和身體還處於7、8歲的狀態。時光彷彿在貝爾的身上停止流動,她在銀月莊園生活了近兩年都沒有發育,所有人都看出了問題。米勒神父治好了她的啞巴,卻治不好她的身體,維克多請培羅主教親自出手爲貝爾治病,培羅卻遺憾地表示,貝爾身患一種神術也無法治癒的罕見疾病,有記錄的患者最長活了27年。

這個結論讓維克多心情沉重,也更加疼愛這個可憐的小傢伙。

多了一個吃白飯的傻子,還是滿足貝爾吧……維克多上下打量着‘火腿’,發現他眼睛渾濁,眼神卻懵懂純真,就像好奇心很強的短尾鹿,身高2.28米,體重大約580磅,一身的肥肉,但骨骼比例居然驚人的完美,而且動作協調,有較強的平衡感,行動起來給人一種靈敏的感覺,而不是癡肥笨拙。

維克多心中一動,開啓超感超限,觀察他的元素屬性。

體魄13,精神17,感知6,生命13……精神屬性17!?這是什麼情況?

維克多大吃一驚,普通人的元素濃度一般不超過10點,山豬體型龐大,地水兩系元素超過常人屬於合理範疇,但代表魂火的精神屬性就不同了。

剛剛踏入白銀領域的騎士被虛空元素改造身體,精神屬性也才15點而已,一個白癡的魂火強度居然比白銀騎士還要高……難道我撿到寶了?

維克多暗暗興奮,腦海中轉動着許多調教心腹保鏢的念頭,眼角餘光卻掃到四樓會議室窗邊一個倩影。

西爾維婭身穿一襲白紗裙,倚着爬滿綠蘿的窗臺,玉手托腮,金色秀髮彷彿陽光披在肩頭,紅脣噙着淺淺的微笑,恬靜秀美,宛如一副油畫。

維克多朝西爾維婭揮了揮手,側頭說道:“愛麗絲,我去見西爾維婭夫人,祝你們上午茶愉快。”走了幾步,又轉過身對着山豬說道:“哦,對了。火腿這個名字太難聽。以後,你就叫阿卡吧。”

“全名卡里古拉.蘭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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