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們,加把勁,用力砍,昨天六組的人伐了20棵鐵橡木,咱們可不能被那些牲口比下去!”一個粗豪的聲音在林間迴盪,驚的地鼠躲在洞穴裡不敢發出任何響動,而樹林裡的飛鳥早已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
二十幾個健碩的男人,兩人一組,光着膀子露出一塊塊虯起的肌肉,揮舞着手中雪亮的斧頭,努力地將鋒利的斧刃送進堅硬如石的粗大樹幹中。
儘管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但這些人混不在意,汗珠飛舞,熱氣蒸騰,響亮的口號聲與鐵斧伐木的“砰”“砰”聲,交織在一起,張揚着人類的勤奮與力量。
“好!現在使勁拉!”
在一顆樹木發出吱吱聲後,那個領頭的中年男子示意人們用力拉扯早已套在樹梢上的粗繩。已經搖搖欲墜的高大樹木,在這些漢子的用力拉扯下,轟然倒地,十餘米長的粗大樹幹砸在地上,激起大片塵土。
“大傢伙先歇歇,都過來喝口熱湯,漢斯你小子把羊皮罩襖給我穿起來,你要是凍病了,下面的工分你可就掙不到了。”領頭的中年男子大聲吆喝着。
“頭,再和我們說說,那工分是幹啥用的?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一個打着赤膊的年青小夥子,一邊把羊皮罩襖往身上套,一邊笑嘻嘻地對中年男子問道。
“什麼頭?!都說了多少遍了?要叫組長!”一口喝乾碗裡用鹽和地根草熬煮的湯水,中年男子不滿的瞪着那個老是叫錯職務的手下。
“工分就是功勞。領主大人說了,等領地走上正軌就按工分給我們每個人發錢,一個工分就是一個銅索爾,超過1000工分還發一畝地,這可不是租給我們的地,是直接封給我們的地,可以傳下去的。都聽明白了把!像昨天四組每個人都至少賺了20個工分,大家算算是多少錢?總之,要想多賺工分就給我好好幹活。”
中年男子叫迪恩,是維克多任命的村民小組長。這會,爲了鼓舞組員的幹勁,他正不厭其煩地再次向手下解釋自家領主推行的工分制。
其實,這已經是迪恩第七次向自己的手下解釋什麼叫工分了,只是這些憨厚的農夫特別喜歡聽迪恩一遍又一遍的解釋,每次聽完後,他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希望與熱情。
“咱們領主大人什麼都好,就是讓我們幹六天活休息一天,讓人受不了,白白少賺了十幾個工分。”
明天就是這個村民小組的休息日了,一位農夫小聲的嘀咕着,他的抱怨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維克多決定村民小組幹六天活輪流休息一天,當時六個村民組長不解地問他:休息日那天他們幹嗎?
維克多的回答是:可以睡覺,可以閒逛,可以釣魚,可以捉鳥,可以挖野菜,就是不許幹活,就算幹了活也沒工分拿,還有就是每個人都必須洗澡!
六個村民組長一頭霧水的走了,他們不理解,不過這沒關係,領主大人的命令,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埃德文曾經向維克多描述過領主與領民的關係,他的結論是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關係,而這種結論在這個世界上深入人心。
以岡比斯王國爲例,法律規定貴族領地上的所有財富歸領主及其封臣所有。這裡面的財富指的是領地裡的土地,森林,動植物,礦產,水源以及領民。
沒錯領民也是領主的財富。所以,領民在領主土地上種出糧食只能保留兩成作爲自己的口糧,領民要爲領主無償服勞役,在戰爭時期領民還要幫助領主守衛城堡。
不過,領主對領民也有自己的義務。第一條當然是領主要保護領民的安全,如果領民受到怪物,野獸,盜匪甚至是巫師的威脅,領主必須派遣武裝力量保護領民。第二條是保證生計,在領民遭遇不可抗力而生計無着的時候,領主有援助領民的義務。
正是這兩條領主義務,被貴族們自我標榜爲高貴的美德。然而,在對比將領民視爲財富的法律條文後,維克多隻覺得這種所謂的美德實在可笑。
那有將保護自身財富的行爲稱爲美德的道理。
在維克多的眼中,這個世界的領民就是被貴族壓榨的半農奴。
但大多數領民都認可這種關係,因爲領民可以上升一個階級,成爲封臣。
領民要想成爲封臣可不容易,他們的家庭需要歷經三代人爲領主家族盡心盡力的服務,纔會被領主賞賜土地,成爲封臣。
受封的土地可以傳承但不能買賣,土地上五成的產出需要上繳給領主,而剩下的收穫足以讓這個家庭漸漸壯大,而這些封臣家庭出身的子弟也是領主軍隊的兵源。
封臣都是領主家族的鐵桿擁護者,他們會擔任領地裡的護衛,治安官,稅務官,村長,鎮長成爲領地裡的中間階層。
當維克多宣佈可以用工分換取可傳承的土地時,所有的領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們發現每天干完活後,納爾森隊長的妹妹莉莉婭都會認真記錄他們的工分,才漸漸相信這都是真的。
於是他們對每天的工作爆發出無比的熱情,因爲他們知道他們將成爲這個新生領地的封臣。
維克多這麼做可不是想做什麼救世主或者道德帝,而是因爲他有這個世界上土著貴族所沒有的見識。
這個世界所有人都知道騎士具有強大的力量,維克多也是這麼認爲的。
但維克多還認爲普通民衆具有偉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可以在崇山峻嶺間建造巍峨的城堡,可以在富饒的平原上建設宏偉的城市,可以在蠻荒的世界中開創璀璨的文明,可以打敗任何不可一世的強敵,這種力量足以創造奇蹟。
維克多當然不會無視這種偉力,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激發這種力量。
在維克多的前世裡最擅長凝聚偉力並不斷創造奇蹟的正是他的祖國,所以,現在一窮二白的他照搬了,前世祖國建國之初的生產製度:生產隊工分制。
對於消極怠工的領民,普通貴族的一貫做法是吊起來抽一頓鞭子,如果還不能奏效,那就把怠工的領民趕出領地,讓他們去做自由民。
維克多也認爲懲罰是必要的,然而獎勵卻更能激發領民的力量,可惜他現在沒有財富可以用來獎勵辛勤工作的領民。
不過沒關係,可以給這些領民記工分嘛,等將來領地裡積累了足夠多的財富,再按照工分給予獎勵。
現在的結果就是,維克多的工分制受到了所有領民的歡迎,僅僅過去七天,營地周圍已經建好了一道八米高的堅固柵欄。這種工程進度連埃德文大師都嘖嘖稱奇。
而維克多本人也因此受到領民的衷心擁護,這使他對領民的控制變得十分順暢,也自然消弭了被架空的風險。
就在這些農夫熱烈地討論自家領主大人種種英明決策的時候,樹林的另一端傳來一陣響動。
迪恩給手下的領民使了個眼色,看大家都把斧子拿到手上後,大聲的問道:“是誰在那?”。
“是我,格魯。”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從樹林的另一邊傳來,緊接着,一身鎖甲的格魯帶着四個全副武裝的護衛從樹林裡鑽了出來。
“原來是格魯隊長啊,剛剛嚇了我們一跳。”迪恩訕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斧子。
因爲是開拓領,所以在村民小組外出幹活的時候,納爾森安排了護衛在外圍負責警戒和保護,而格魯就是今天帶隊執行護衛任務的小隊長。
“恩,剛剛抓到了三個鬼鬼祟祟在林子裡窺視的自由民,他們身上有情報,所以我現在要押他們回營地,向隊長彙報。”格魯冷峻地說道。
這時,迪恩他們才發現格魯手下的護衛正押着被捆住手臂的一男兩女,他們衣裳襤褸,面黃肌瘦,臉上,手臂上,到處都是一道道劃痕,明顯是在灌木叢中穿行後留下的痕跡。
不過,迪恩不關心這些,他只在意格魯要帶隊回營地這件事。
“格魯隊長,你現在帶隊回營地,那我們怎麼辦?”迪恩有些焦急地問道。
“怕什麼呀?!營地五十里範圍的野獸和怪物都被我們清理乾淨了。再說了,林子前面還有幾位兄弟在放哨,你們就放心大膽的幹吧,我一會就回來。”
鄙視地瞥了迪恩一眼後,格魯押着三個俘虜向營地走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繼續幹起來吧!我們已經砍了17棵鐵橡木了,今天一定要超過六組。”迪恩大聲的招呼着自己的組員。
“好嘞,頭!”
“孃的,叫組長!”
維克多正在營地的演武場上欣賞妮可練劍。
妮可一身皮甲,手持一把銀亮的長劍,正對着一個鐵橡木製作的靶子,練習突刺。只見她線條優美的長腿在地上微微一頓,整個身體立刻向箭矢一樣向前疾射,順着這股衝力,腰部用力一轉,將全身的力量凝爲一體,手中長劍筆直地向前一刺,空氣中頓時響起一道如同布帛被撕裂的聲音,緊接着堅硬厚實的靶子就被長劍刺了個對穿。
妮可的動作簡單,神情專注,配合她健美妖嬈的身段,有一種英氣勃勃之美,令人賞心悅目。
體魄16,精神11,感知12,生命16,
這是維克多在妮可身上觀測到的數據,不過這是她運用鬥氣後的數據。
在沒有運轉鬥氣的時候,妮可的數據是,體魄11,精神10,感知9,生命12。
經過這些天對農夫,傭兵,和見習騎士的觀測,讓維克多大致瞭解了鍊金生物的實力範疇。
鍊金輔兵的屬性應當和這個世界的精銳士兵相當,鍊金民兵的屬性達到了見習騎士的水。
而這些鍊金生物僅僅是奈瑞爾帝國負責後勤的輜重兵,那麼鍊金帝國負責作戰的鍊金生物又會強大到什麼地步呢?和鍊金帝國作戰的異族又是什麼了?
維克多晃了晃腦袋,把這些念頭拋到腦後,以其擔憂數萬年前的事情,還不如好好欣賞美女練劍的英姿美態。
這些天妮可天天練習武技,每次不把鬥氣耗幹就不罷休,演武場夯實的地面上已經佈滿了她纖巧的足印,看到妮可每天如此拼命的磨練武技和鬥氣,維克多頗爲憐惜。
論容貌和風情,妮可比不上妖豔迷人的伯爵夫人西爾維婭,也比不上美豔絕倫的索菲婭女侯爵,可是維克多確實被妮可吸引,可能因爲前世的草根生涯,讓維克多對這位敏感自卑而又努力想改變命運的女孩有一種特殊的親切感,
這個有着高貴血脈而又出身低微的女孩,如果在普通的貴族家庭裡覺醒了騎士血脈,一定會受到家族的重視並有着相應的地位,可惜她是出自頂級豪門約克家族。
對於這個傳承千年的家族來說,區區一個覺醒騎士血脈的女見習騎士還不值得大驚小怪,如果不能成爲騎士,她的命運就是成爲家族籠絡人心的工具。
妮可不甘心這樣被人操控的命運,所以她要成爲騎士。
當妮可再此完成一次突刺練習後,維克多笑吟吟的走上前,將一塊擦汗的絲巾遞給妮可說道:“妮可,先休息一會,喝點水,你今天已經用壞了四個鐵橡木靶子了。”
妮可接過維克多遞過來的絲巾,低聲地說了聲:“謝謝。”潮紅的面容變得越發嬌豔。
因爲出身的原因,妮可對貴族的優雅生活特別地嚮往,而年輕英俊受過嚴格禮儀訓練的維克多男爵,完全契合了她對愛人的幻想,讓她第一次嚐到了相思的滋味。
但那一次兇暴豺狼人的突襲,打碎了妮可一直以來的驕傲,也打碎了她對愛情的幻想,她意識到如果不能成爲騎士,那她和心上人之間就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所以這些天她更加努力的練習。
維克多卻很擔心妮可的狀態,一有時間就陪着妮可磨練武技,端茶送水,關懷備至。
維克多的殷勤漸漸融化了妮可心中的堅冰,觸及到女騎士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一棵種子在她的心田裡生根發芽。不過,正因爲如此,她越發堅定的想成爲騎士。
望着妮可明亮堅定而略帶羞澀的眼神,維克多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妮可,你真美!”
深情地讚美讓女孩明麗的面容上瞬間佈滿紅暈,那既羞且喜的神情令維克多一時心神俱醉。
就當維克多打算更進一步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腳步聲傳來,妮可立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向後跳開。
“大人,我們發現了新情況,請您到營房來處理下。”納爾森正急匆匆的趕過來說道。
“知道了。”維克多沒好氣的迴應一聲,徑自向營房走去。
看到自家領主臭着一張臉,納爾森疑惑地看看背對着自己的女見習騎士。
難道是妮可剛剛惹大人生氣了?納爾森撓了撓腦袋,轉身向維克多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