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慧能與白馨在此地呆了五日,與當地人也算是結了善緣。慧能給衆人講經,白馨就給他們講那些野菜可以使用,日子過得也倒充實。
只是事情註定不會那樣古瀾無波。
“白大夫,不好了,樑家一家子都不行了!你說這會不會是瘟疫啊?”來人神色匆匆,眼裡滿是驚惶。
白馨皺眉,只是道:“我去看看吧。”
手臂被慧能抓住,白馨回頭,只見慧能的眸子裡寫滿了擔憂。慧能也是明白白馨性子的倔強,只是堅定道:“你,要小心。”
白馨微微一笑,安撫地回握了握他的手。白馨沒有看見,慧能眼裡出現了一抹奇異的亮色。
“沒事,只是事物中毒,我開個方子,吐出來就好。”白馨蹙了蹙眉,自己是哪裡還沒有說清楚嗎?怎麼還會有人中毒。
不過很快白馨就明白了緣故,自己說的那些無毒的野菜想是被挖得差不多了吧。這樣下去可怎麼辦吶,自己雖是還能分辨出幾種無毒的,只是這些都比較難認,他們很可能失誤挖回來些毒草啊。
“白大夫,多謝你把我們一家老小從鬼門關拉回來。”那樑家的長子見着白馨便拜。
白馨不自在地退了兩步道:“醫者仁心,職責而已。”
又有張家媳婦兒要流產,白馨又被叫上門去。
白馨倒也是樂此不疲,開了方子。沒辦法,條件有限,也開不了多少貴重的藥材,白馨只好儘量替換藥性相同的藥材。
於是白馨被冠以了“神醫“的名號,弄得白馨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自己這水平,她自己知道啊。
這日慧能染上了風寒。
“白馨,我冷。”慧能不知道是不是腦袋燒糊塗了,委屈地扁了扁嘴道。
白馨一摸慧能額頭,乖乖,這麼燙,不少糊塗了纔怪呢。
“躺好,我去煎藥給你喝。”白馨把慧能的被角掖好,一副嚴肅的樣子。
“哦。”慧能悶悶地窩在被子裡,顯得很是可憐兮兮的樣子。
白馨煎了藥回來,見慧能這樣,有些不開心地自言自語道:“我自從到了這兒,就沒撒過嬌,你倒好,還向我裝起可憐來了。哎,我果然是命苦啊。”
“喝藥。”白馨見慧能不動,語氣有了些不善。
“苦。”慧能皺眉。
“苦什麼!裡面放的紅糖。”白馨把碗塞給慧能,一副兇狠的樣子。
接過慧能遞來的空碗,白馨起身就要離開。衣襬被慧能抓住,“不要走。”慧能一臉期許。
“我放個碗,就來。”白馨把碗放好,坐到牀邊道,“多休息。”
慧能閉上了眼睛,安詳地睡了。
白馨一臉複雜地看向慧能那張已經有了些歲月痕跡的臉,終是嘆了口氣道:“我終究還是怕。若是你清醒的時候也是這樣,那該有多好。”
原來,白馨慧能離開山澗寺已是有了十年了。白馨在這十年裡,也是看起來不復當年的青春活力,皮膚經風霜雨雪的打磨變得有些枯黃。
自己幾乎是快記不得從前的日子了吧,何處是故鄉?白馨嘴角蔓延上一絲苦澀,其中的苦楚又有何人知?
wWW● ттκan● ℃ O
十五年輾轉,十五年風雨,慧能與白馨終是苦盡甘來,到達彼岸。不錯,這裡便是歷史上慧能大師建立南宗的地方——曹溪寶林寺。
“慧能,我們終於到了。”白馨老了,要是算來,她今年已有三十四歲,在古代算得殘花敗柳了。她終是神思猛地放鬆,“呼”得睡了過去。這一睡不料就是一天一夜。
“醒了?“白馨一睜眼便是聽到慧能那溫和地聲音。三十五歲的他雖是添了幾分風霜,卻依舊風姿不減,特別是他那出塵的氣質卻是讓人着迷不已。
“嗯。”白馨笑嘻嘻地看向慧能道,“你呆在我這裡,就不怕有人說閒話?”
慧能一愣,隨即輕笑:“我們十五年都過來了,還怕他們說不成。”
“十五年了啊,”白馨突然感嘆,“還真是老了,慧能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並無,皮相皆是虛無,你還是那舊時的模樣。”慧能似是有些追憶,眼裡溢出淡淡的笑意。
“唔~這樣啊。”白馨似是對這個回答有所不滿,卻也是不曾多言。慧能剛剛主持事物,寺裡大大小小不少瑣事,想來他來陪自己還真是要努力抽空。
這時,白馨的肚子不應景地叫了起來,白馨嘿嘿一笑:“慧能,我餓了。”
“我去給你拿些齋飯來。”慧能便要起身,卻被白馨一把抓住。
“我要吃肉。”白馨可憐兮兮地望向慧能。
慧能訝然,又念及白馨本不是佛門中人,這麼多年倒也是苦了她了,只是道:“這,我陪你去買?”
白馨“撲哧”笑出聲來,一個和尚陪着去買肉的情景一定很好笑吧。“不必了,你給錢,我自己去就行。”
“那你小心。”慧能不放心地握了握白馨的手,一臉擔憂。
“慧能,我都老太了,沒人會惦記我。”白馨白了他一眼,嘴角卻是揚起一個很大的弧度。
慧能好笑,但願她能夠一直這樣歡喜纔好。
吃着肉,白馨竟是莫名地流出了眼淚。以前,自己不知浪費了多少糧食,豬肉簡直不算肉,總是嫌油膩,看都不高興看一眼,而現在,只是吃了點肉,竟是能吃出眼淚來,當真好笑。
慧能見白馨如此,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遞上一塊帕子。
“轉過去,不許看。”白馨接過,猛然摸了把淚。她果然還是不喜歡讓別人看到她軟弱的樣子。
慧能一頓,出乎意料地沒有照做,而是一把把白馨的頭按在自己懷裡。
“別動,這樣我就看不見了。”慧能低沉的聲音在白馨耳畔響起。
白馨鼻子一酸,眼淚流得更急,完全收不住了。“嗚——我要回家。”白馨抽噎道,淚水浸透了僧衣。
慧能身子一僵,白馨這是要離開自己嗎?她回家本是一件好事,爲什麼自己會這樣難過?“你想回家?“慧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而顫抖。
“想,但回不去。”白馨鬱悶地開口道。
不知道爲什麼,慧能竟是有種莫名的喜悅之情。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聽到白馨回不去會打心底裡歡喜?自己還真該向佛祖懺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