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這一昏倒,全肅王府上下很快便將蕭煜房間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白弱水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纔將這些人呵斥走了一大批,最後也只剩下西苑的那些人了。
西苑的人以景辰,或者說,是以蘇聞爲首,站在走廊上,臉上的表情皆是憂心忡忡。
雪姬從房間裡面出來之後,白弱水就迎了上去,然後,一大/波人也迎了過來。
“怎麼樣了,蕭煜他沒事兒吧?”
雪姬看了白弱水一眼,眼中全是不忍,嘴微微張開,但是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就撥開人羣,提着自己的藥箱走了。
雪姬第一次在看了病人之後,表現出這種沉悶到死的凝重神色,白弱水立馬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蘇公子,你們先回西苑吧,王爺的事,我去問問。”
蘇聞點了點頭,嘴脣微微動了動,但是最後還是欲言又止,帶着西苑的人離開了。
看了一眼關閉的房門,示意小梨子守在門口,就朝着雪姬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到底怎麼了,雪姬,你倒是說話啊。”白弱水還有幾步才追上,但是心中想要知道蕭煜病情的急迫心情再也按捺不住,還是在雪姬身後就喊了起來。
雪姬停下腳步,頭微微低垂着,看起來,有些灰心喪氣。
白弱水趕緊跑到雪姬的身前,將人給攔住:“我是你主子,現在我命令你告訴我,蕭煜他……到底怎麼了?”
“那是一種來自西域的毒,剛好和殿下/體內原本就有的寒毒合成了另外一種奇毒,可能華佗扁鵲在世,也難救了,但是也不會死,,只會像現在這樣,成一個能呼吸的‘死人’,不過,這樣的話,殿下應該會很痛苦吧。”
雪姬長長嘆了一口氣,眼中是少有的自責。
“雪姬,明霜在哪裡?”
白弱水突然問起明霜,雪姬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才緩緩開口:“被殿下派去探查西域皇宮了。”
“那你跑一趟極樂門,跟楚煉將老譚借來。”
“老譚已經去世了。”
白弱水以爲雪姬救不了的人,老譚應該是有辦法救的,畢竟之前蕭煜中了那樣的奇毒,在他的手中也能保住性命,所以,這次她覺得老譚可能是她最後的希望。
沒想到,在她將這最後的希望搬出來的時候,這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你回去吧,我想想。”
一定還有什麼方法的,一定……
雪姬朝着白弱水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垂下的眸子裡有一道精光閃過,然後將自己肩上的藥箱帶子提了提,繼續往肅王府大門走去。
白弱水回到蕭煜的房間的時候,小梨子還像她離開的時候那樣守在房間外面,但是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兒。
要是白弱水有心思擡頭看小梨子的話,一定會發現一些什麼,但是,現在的白弱水,一心只想着怎麼樣才能讓蕭煜醒過來。
看着眼前緊閉的房門,白弱水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推開這扇門,就要面對蕭煜已經莫名其妙變成了一個能呼吸的空殼的事實,但是,即使她不推開這扇門,這個事實,也不是她不想面對就不用面對了的。
白弱水深深呼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將那扇門推開了。
關上房門,在繞過畫着翠竹的屏風的時候,白弱水似乎看見蕭煜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然而當她再看去的時候,蕭煜還是那樣安靜地躺在牀/上,讓她懷疑,剛纔蕭煜睫毛的顫動要不就是她的錯覺,要不就是有風過來,吹動了睫毛。
走到牀榻邊上坐下,將蕭煜的手拉到自己手中,緊緊握住:“蕭煜,我現在該怎麼辦?”
似乎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依賴蕭煜,所以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她也只想到問已經成了活死人的蕭煜,即使他完全不能開口說話。
“讓開!你們這羣蠢貨,老子要進去,你們還攔得了?!”
門外突然想起一陣很是急促的腳步聲,白弱水將蕭煜的手放回去,正要出門去看個究竟,外面就響起了蕭焰的聲音。
白弱水的腳步頓了一頓,還是繼續往前走,去開了門。
“安王殿下怎麼來了?”
白弱水的語氣聽着有些累,衆侍衛在看到肅王府的女主人出來之後,就退到了一邊,垂着頭,停下了對蕭焰的阻攔。
蕭焰聽見白弱水的聲音之後,臉上的怒氣突然消散了,然後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臉驚喜的笑容。
“白弱水,你身體怎麼樣了,怎麼聽你的聲音有些累?”
“沒什麼,安王來肅王府,是所爲何事?”
“就是來看看你的,前幾日我不是也來了嗎,卻硬生生被蕭煜那個記仇的傢伙給趕出去了,今天來的時候,碰到了你家小徒弟,然而,蕭煜那小子只准你徒弟進去,還不准我進去。”
“本來我是被忽悠着回去了的,但是在路上越想越不對,所以又來了。”說完,就看着白弱水一臉傻笑。
要是在平常,白弱水一定上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順便再調戲一下,畢竟長得這麼漂亮的男人,會有這麼傻的時候,真是不多見。
但是現在,她一點心情都沒有,就連走路都感覺輕飄飄的。
本來她以爲,蕭煜出事的事情已經被蕭焰知道了,但是現在看來,外面還不知道,大燕的第一權臣已經倒下了的事情。
“噫,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啊。”蕭焰走上前來。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說完,白弱水就要帶蕭焰進蕭煜的房間。
“王妃。”
這個時候,一個小侍女匆忙跑了過來。
“什麼事?”
“白老將軍來了。”
白老將軍,誰?
哦對了,白清雲,他來幹什麼?
“在哪?”
“奴婢已經將白老將軍帶到大堂了。”
“嗯好,你先退下吧,本王妃馬上就去。”
說完,白弱水就推開門,將蕭焰帶了進去。
兩人繞過屏風之後,蕭焰一張臉都在抽/搐,臉色也有些不好起來:“你帶我進來,就是來看蕭煜這混球睡覺的?”
說完,又聯想到白弱水這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頓時就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悲傷。
“你跟他剛纔,還是昨晚……”
“蕭焰,你想多了,蕭煜成了活死人,已經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白弱水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在敘述一個和自己絲毫也不相關的事情一般,但是心裡卻像是被刀子狠狠割了一個口子,頓時血流如注。
這個她十分不想承認的事情,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從她自己的口中被說了出來。
“科舉的事情你知道嗎?”
蕭焰聽到白弱水先是說了蕭煜的狀況,又提起科舉的事情的時候,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臉上的表情迅速退卻,點點頭:“嗯。”
“白清雲來了,不知道他要跟我說些什麼,你先在這裡等着,我先去跟他聊聊,等我回來,咱們再從長計議。”
說完,就要往門外走。
“白弱水,有時候,我都很懷疑,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蕭焰的這句話有些突兀,白弱水不禁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蕭焰:“你想說什麼?”
“我說,你將我留在這裡和已經不能動彈的蕭煜相處,就不怕我一不小心就將他給弄死了啊,畢竟,我也很想得到你啊,而且,之前,我還和這混球有過很多大大小小的過節。”
“你不會的。”說完,就轉過頭去,繼續往前面走去,迅速將門給拉開,白清雲這個人,她得一個人面對了,一定不要讓他看出來有什麼異常纔好。
“喂,我想,蕭煜也不會原因看見你一個人孤軍奮戰的。”
說話期間,蕭焰已經走到了白弱水身邊,臉上帶着難得的正經笑容,白弱水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也是皇室培養出來的。
“你什麼意思?”
“男人嘛,怎麼捨得將自己的女人留下來一個人面對危險的事情呢,是吧。”蕭焰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房間裡的屏風,然後嘴角含笑,將房間的門拉上。
“所以,這次,就由我代替一下你吧,反正以後也沒有機會了,不是嗎?”
蕭焰這句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知道蕭煜已經不能迴應他了,說話的對象竟然還是蕭煜,這讓白弱水覺得有些奇怪。
但是也沒有深究,現在最棘手的問題是,怎麼樣才能讓蕭煜醒過來,還有,已經找上了門的白清雲。
“你要去也好,走吧。”
兩人來到大堂的時候,白清雲還是像一個慈父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
白弱水暗自握緊了藏在廣袖中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朝着白清雲走去:“爹。”
“弱水你來了啊……噫,安王竟然也在肅王府?”
“是。”
“怎麼不見肅王啊?”
白清雲視線在白弱水和蕭焰身上游移了良久,最後一臉意外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爹爹不知道嗎?”白弱水一邊說,一邊表現得憂心忡忡的樣子。
“難道真的是如傳聞中說的那樣?”‘
“原來爹爹還真的知道了啊,也是,估計外面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的了吧,殿下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早有這樣的事情。”說着,白弱水就擡起自己的手,以袖掩面,聲音中漸漸帶出了哭腔。
“女兒,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不可能事事都順遂人意的。”
白清雲走過來,像一個真正的慈父那般將白弱水摟緊自己的懷中,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白弱水卻是一驚,就像是後背附着了一隻正在吸血的血蛭一般,令人惡寒,白弱水不禁顫了一下,強忍住想要將人推開的衝動。
“白老將軍,肅王妃太傷心了,所以今日怕是不能留白老將軍吃飯了,天色已晚,不如老將軍到本王府上一敘?”
蕭焰這場及時雨下得正好,白清雲聽了這句話之後也知道自己似乎不太方便繼續待在這裡了,便放開了白弱水,走到蕭焰身邊作了一個揖。
“老夫這就離開,不知安王殿下是否跟老夫一起?”
“當然。”蕭焰嘴角的笑容有些像蕭煜那種標準的皇家笑容,大方且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