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節:一陣暖流襲遍全身

在陽臺裡,梅莉坐在我的身邊,頭依舊靠在我的臂彎裡,爲了讓她能夠更舒適一些,我向前移動了腳步,這時,她把右臂摟在了我的腰間,把臉貼在了我的胸前,一陣帶着暖流的感覺襲遍全身。我們安靜的看着這午後的陽光,沉默不語。我用手撫摸着她柔順的頭髮,心中思忖着剛剛的那個不知所蹤的吻、帶迷失感的吻,感覺那就像是一片落到了地上的樹葉,再也回不到樹梢。

“我忽然覺得好像我們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梅莉語調緩緩的說道。

“除了聲音,我和你,還有陽光,都在!”我說道。

“嗯,就是因爲看着這晴朗的陽光,所以時間久了就會有這樣的感覺,很安靜很安靜的感覺!所有的不安的感覺都消失了!”

“喜歡這種感覺?”

“喜歡!就像我原來告訴過你的,更多的時候,我還是喜歡安安靜靜的感覺!”

“你喜歡的,也是我喜歡的!”我說道。

梅莉聽了我的話,仰起臉望着我,帶着如同花朵綻放般的笑容說:“你能這麼說,真讓我開心!”說着,她的手握住了我的另一隻手,

“更重要的是,這是我真實的想法!在你面面,我不想說出任何一句不是發自內心的話,在我們的所有的時間裡!”

“我相信你的話!或許……你可以理解我!”

“你說得也正是我在努力去做的,在我們的時間裡理解你!”

“你不怕這個時間會很漫長嗎?”

“不怕!”我回答,“因爲我們不是在坐等答案的降臨,我們有時間去找出答案!”

“我也會去試着努力的!”梅莉說道,“如果我們能夠一直這樣該有多好!擁有一片帶着純淨陽光的世界,我的,你的!再也不會有任何不好的東西進來影響心情!”

“只要你想去擁有,就一定能夠擁有!一起努力吧!”

“嗯!你的話能讓我看到更多的溫暖陽光!”梅莉說道,“我開始喜歡看着這晴朗的感覺了!”

“就像你拉大提琴的時候飄出的優美旋律一樣,雖然我沒聽到過、沒看到過!”我說道,“但一定是那種充滿陽光的感覺!”

“是啊,還有海的聲音!”梅莉說着再次仰起臉望着我說道。

“嗯!即便是單純的想象一下,我都可以看得到那充滿美感的畫面!那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大提琴可以讓我在音樂裡自由自在的飛翔,可以讓我想起很多美好的事情!就像你告訴過我的,安靜的看着陽光,然後去想象,憧憬着美好的夢想!”

自我內心而言,梅莉一直都沒有放棄想要尋找充滿陽光的心境的努力,這也正是可以讓我心存希望的重要基礎。憧憬夢想,並非是逃避現實的同義詞,相反,這是對抗現實——爲去除內心的陰影——的最佳方式。人們逃避現實的方式會有很多種,而梅莉的夢想卻只有一個。逃避現實,只能距離夢想越來越遙遠,對抗它,就會有距離夢想的實現更進一步的前提。因此,梅莉要爲之努力的,我同樣沒有理由不去努力。

“我好像還能聽到你剛剛的吉他聲似的!”梅莉接着說道。

“喜歡聽?”

“喜歡聽!”

“嗯!那是屬於你的吉他聲!只要你願意,它隨時可以響起!”

“好哦!我一定還會來聽的!“梅莉說道。

看着陽光照在梅莉光潔的臉上,還有她淺淺的笑容,我心中思忖,這午後的短暫的吻,爲我們帶來了太多的不同,從此刻開始!

夕陽時分,我送梅莉到體育場附近的160路公車站點。一路上,梅莉總是在不停地看着我,如同我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好像有某些地方讓她找到了曾經的回憶的影子,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的時間前所未有的長。我時而望着她的眼睛,這時已經沒有了每次目光相遇之時的那種習慣性的淺淺的微笑,代之以充滿幸福感的眼神,閃着愉快的光亮。我能感覺得到,她此刻感受到的幸福感一點也不比我少。我們迎着晴朗的陽光,步履緩緩。梅莉與我並排的距離幾近消失,儼然是一對幸福的戀人走在這條路上。當這晴朗夕陽的陽光照在梅莉的臉上的時候,我的心中涌出一陣莫名的感動,這感動中飽含着難以逝去的記憶,那其中有太多太多的曾經的細節,從我第一次在別人的對話中聽到她的名字,到我第一次在食堂門口見到她、到我在工商管理學院附近與她邂逅、到我們在“羅馬假日”裡的對話,直到午後的那個短暫而溫暖的吻,所有的這些充滿着顆粒感的影像都躍然眼前,每一幅都被一層淡淡的溫暖色調所覆蓋,它們在飄過我的眼前之後,又飄向了遙遠的天際,融化在陽光裡,直到看不見蹤跡。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心中想要永遠擁有的一刻,卻每分每秒都在從眼前逐漸遠去,我期待時間能夠停留,然而時間的停留則意味着所有的存在都將失去存在的意義,或者說是以前根本從未存在過,更不會有現在的幸福感、不會有未來。伴隨着這複雜矛盾的心緒,我思忖着梅莉伴隨在我身邊的這種感覺,我想永遠留住的感覺——這種讓我想留住的每一個瞬間。

“在想什麼呢?雨!”當我們在站點等公車的時候,梅莉問道,因爲自我們從住處出發, 這短短的一路,我一句話都還沒說過!

“我想留住這一刻!”我回答,面對幸福感的時候,沒有人不會產生這樣的願望。

“我能懂!而且和你一樣,也想留住這一刻!”

我握住了梅莉的手,“我相信,還會有比這更美好、更有幸福感的一刻!在我們未來的時間裡!”

“嗯!比現在還要美好的一刻!”

“嗯!而且是很多的、不同的每一刻,不是唯一的一次,而是很多次!”我答道。

聽了我的話,梅莉的臉上漾出了開心而幸福的表情,偎依在了我的身旁,須臾之間,她右臂輕輕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左手撫摸着我的左手,似乎在撫摸着一件珍貴的物品。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找回了一種已經丟失了很久的感覺,此時正在默默的、細心的感受着,任憑身邊的行人匆匆、車流穿梭。

這時,160路公車已經開進站點,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的這一班160路公車,擠滿了人,爲了能夠讓梅莉在天色尚早的時候趕回宿舍,我沒有建議她多留下一會等下一班公車。在梅莉上車之後,她像來的時候一樣,向我揮着手,我也同樣揮着手向她道別!在公車開出站點的時候,我的心裡產生了一點淡淡的失落感,但更多的是溫暖的幸福感。

在梅莉離開之後,我沒有立刻趕回住處,而是到了體育場的正門附近的空地上,找了空地邊緣的一處鋪着條石的位置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拿出香菸抽出一支點燃。距我不遠的自由大路上,不斷地有車輛疾速地駛過,人行步道上不斷地有行人匆匆走過,那些先後走過的行人或者孤身一人沉默不語,或者結伴而行輕聲交談,他們正在這繁華的城市裡奔向着各自的目的地,這座城市正在演繹着這一天中最後的喧囂。空間上的距離可以給人帶來想念,時間上的距離,可以帶來遺忘,也可以帶來更加深刻、細膩、持久的記憶,這既是一座城市、一個人能夠留給我的感覺,也是我在身處於這座城市中的時候感悟到的省思。梅莉不久前曾經問起我是否喜歡這座城市、是否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離開這座城市,然而我不知曉未來會怎樣,沒有既定的方向指引着我走向何方,我已經開始迷失在梅莉的世界裡,迷失在這座城市裡!面對着夕陽的陽光,我靜靜地看着遠處的街景,看着起伏錯落的城市天際線,時間,就這樣在城市的上空流逝着,直到帶走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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