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想不到這廚房被燒了一下反而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呀。”官雲璃站在廚房外面的小院子裡,看着被修葺過的廚房,很是開心地感嘆。這樣她就又可以借用這廚房了。於是她又彎着身子對小院裡的衆妖們嬉笑:“嘿,你們都在這裡幹嘛呀?”
妖精們一聽到官雲璃天殺的聲音,頓時個個身體不自覺地顫了顫。
某妖出聲抖了兩抖,問:“小……小夫人……您……咋來了……”
官雲璃笑得異常天真:“呀,不會是你們以爲我要來,提前就把廚房給空出來了正等着我吧,那我可就要不客氣了喲……”她邊說就邊往裡走。
“不是……這樣的……老夫人她……”某妖看着官雲璃的背影,想起老夫人下的不能讓任何人進去打擾的吩咐,無比挫敗地嘟囔着。
官雲璃進去一看,頓時明瞭。只見翎姬正站在竈臺前,手裡的刀發出陰陽怪氣的聲音,正殘忍地屠殺一隻魚呢。
再明顯不過的是,翎姬霸佔了她的小竈。
官雲璃有些小不滿,她雙手環胸,悠哉地踱着過去,斜眼瞧着翎姬不甚熟稔的剖魚手法,出聲道:“呀,白鈺孃親自下廚啊。”
正在與魚奮戰的翎姬擡起頭來,看了官雲璃一眼,問:“你來這廚房幹什麼?”
官雲璃撇着嘴毫不給翎姬面子:“我當然是來煮東西的,可是你搶了我的竈,我很不爽你。”
翎姬嘴角一挑,邪氣地說:“你急什麼,等老孃的酸菜魚做好了,讓你就是了。正好,你趕上品嚐老孃廚藝的機會的,今天就讓你大開眼界,嘿嘿……嘿嘿……”
幾聲得意至極的陰笑從廚房裡面傳來,驚得外面的衆妖們頭皮發麻。
翎姬的這一道酸菜魚,確實是讓官雲璃大開眼界了。她將魚切成一坨一坨的,模樣甚是難看;還有把酸菜也切成一截一截的,連同魚一起用個大盆裝了起來。
結果,等水燒開了,翎姬作勢就要把大盆裡的魚和酸菜一股腦倒進去。
還好官雲璃眼疾手快,及時抓住了翎姬的大盆,問:“喂,你在幹什麼?”
翎姬拋了一個和媚眼有匹敵之處的白眼,毫無疑問地說:“幹什麼?我當然是在煮酸菜魚呀,你難道看不出來?”
官雲璃凸着眼珠子:“你這是煮酸菜魚?!喂,白鈺娘,你到底會不會啊?”
官雲璃的話已經不是在懷疑她廚藝好不好的問題了,而是在充分質疑她下廚的能力。翎姬聽得有些不樂意了,說:“我不會難道你會啊?”
“我當然會了。”官雲璃眼睛一斜,指着大盆裡的魚和酸菜,開始喋喋不休起來,“白鈺娘,不是我說你,能把魚切得這麼醜,還真不是一般的水平能做得出來的;還有這酸菜,切這麼大一截,怎麼吃啊?魚不除腥,不加鹽;酸菜不清洗,不爆炒……就這樣一股腦放進水裡煮,能吃麼?你以爲是煮大鍋菜呀?大鍋菜也沒你這麼煮的呀!”要說廚藝,官雲璃自認爲還是有些廚齡和經驗的。
官雲璃說得那是一套一套的,聽得翎姬的臉色從紅潤變成烏青。外面候着的妖精不知什麼時候,偷偷躲在門口,蹭着腦袋往裡瞧呢。
半晌,官雲璃見翎姬沒甚反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納悶:“白鈺娘,不會是被我給說得無地自容了吧……”
官雲璃這一晃,晃回了翎姬的魂兒。她瞪了官雲璃一眼,一賭氣,硬是在官雲璃的眼皮底下將大盆裡的魚和酸菜一齊倒進了鍋裡煮,還咬牙切齒地笑說:“我就喜歡這麼做,怎麼着啊?”
官雲璃瞪了回去:“你這麼做分明是浪費魚和酸菜!”
“浪費?這是要吃進肚子裡的怎麼算是浪費!”
官雲璃捂着嘴,嫌惡地往鍋裡瞧了兩眼:“白鈺娘,你不用對自己這麼狠吧,這玩意兒還不知道能不能吃呢,萬一一個不小心,身體給吃趴下了怎麼辦?”
翎姬一聽,手操起鍋鏟,怒瞪:“喂,小妞兒,你什麼意思?”
官雲璃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把弄着砧板上的菜刀,從容不迫地說:“我就這個意思。我這是爲你好,別不識好人心。”
“看來,今兒你是想找我幹架來的。”翎姬手握鍋鏟,往旁邊一橫,頓時拂落了竈臺上的一疊磁盆,清脆的響聲在廚房裡噼噼啪啪地響起。
官雲璃毫不示弱,手裡的菜刀一刀敲在鐵盆上,頓時鐵盆凹下了好大一片:“你以爲我會怕你?”
“喲,口氣不下啊!”翎姬伸手抓住一把筷子,一掐就斷,然後殘支根根灑落在地,翎姬腳踩在筷子根兒上,將它們碾碎。
官雲璃眼一瞥,跑到水缸處,刀柄狠狠一砸,不屑道:“你腳氣也很大啊!”頓時,水缸破了一個大洞,水嘩啦啦往外流。
廚房裡,硝煙四起。原本老實呆在廚房外的妖精們,個個嚇得抱頭鼠躥。他們一直以爲,老夫人是天底下最恐怖的看家主了,沒想到,這個家裡還能來一個更厲害的小夫人……
翎姬和官雲璃大眼瞪小眼,正在拼命較勁中。裡面,該摔的,該砸的,統統被她倆毫不留情地給弄折了;整個廚房一片狼藉。
這時,小竈上面的鍋裡,沸騰了起來,灼熱的水汽將蓋在上面的鍋蓋給“砰砰砰”地蹭了起來。
一股很大的腥氣夾雜着微微的焦味撲騰開來。官雲璃和翎姬同時看向鍋裡,不語。
半晌,差不多鍋都要燒乾的時候,官雲璃纔出聲說:“那不是你的魚嗎,有本事你去吃呀。”
翎姬隨即又咬牙切齒了起來:“有本事你給我一個完好的盤子呀!”
官雲璃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關我什麼事,盤子明明是你砸碎的。”
翎姬轉眼一想,氣極反笑:“嘿……你不是來借廚房的嗎?”
官雲璃一愣,隨即眼裡全是忿忿之色:“我就說我很不爽你,做個菜也做不來,還霸佔我的竈。你是佔着茅坑拉不出好屎!”
“嗯哼,拉不出好屎,我就是要讓你佔不到茅坑,連個放屁的機會也沒有!”
明明是做吃的,現在扯到拉屎上去了。
“哼!”官雲璃不服氣地冷哼。
翎姬眉一挑,快速轉去小竈旁,拿出了一根還未燃透的木頭,華麗麗地威脅道:“你再哼,你再敢哼,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這廚房!”
官雲璃叉着腰,陰陽怪氣地說:“有本事你燒呀!你燒呀!哼哼哼哼哼!”
“你!”翎姬二話不說,舉起火把就要燃了這廚房。
幸虧這時,門口進來一個妖精。一股清幽的槐花香氣在屋子裡暈了開來,來人一身墨綠鬆散的衣袍,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出一個清雅的氣質。只是看他那清魅的臉蛋,一時竟分不出是男是女。
他甚是從容淡定地說:“燒吧燒吧,可憐這廚房被我修整了一次又一次。昨天被燒了,我給重新搭建了一個,現在我可沒精力再搭建第二個了喲,未來幾天都要餓着肚子度日的喲。”
翎姬見了來人,皺眉問:“我說,小槐樹,昨兒我都沒來這裡,哪會被燒?”
原來他是槐樹精,翎姬一直叫他小槐樹。
他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官雲璃,笑道:“這個問題嘛,老夫人問問小夫人就知道了。總之,小槐樹這身子板兒可經不住老、小夫人的折騰喲。”要花費木材修葺廚房可是一件很費力的事。
說罷,槐樹精便隱身去了院子裡的槐樹上,休息去了。
翎姬杵熄了火,看了看官雲璃:“你燒的?”
官雲璃狡辯:“不是我燒的,是它不小心燃起來的。”
“你做了什麼讓它那麼不小心就燃了起來?”翎姬挑眉,心中卻隱約有了答案,“那紅豆粥是你做的?”
“除了我誰還能做出那麼貼心的粥來?”官雲璃放下菜刀,捏着鼻子揭開悶着“酸菜魚”的鍋蓋,惡毒地說,“你這鍋裡的玩意兒,你倒是吃了呀,白鈺娘不是自詡廚藝精湛得很嗎?”
“哼,送給你吃了!”翎姬扔掉手裡的鍋鏟,氣沖沖地走開了。
出了廚房,翎姬嘴角微微翹起。她下廚做菜的目的,不就是想體會一份早已流逝的溫暖嗎……當年,白鈺爹死的時候,她的最後一頓飯還沒做好,多遺憾……
可現在,她從官雲璃做的紅豆粥裡,第一次品嚐到溫暖的味道。想必,那小妞,一定很用心吧。
眼見翎姬離開了,官雲璃對着她那背影露了一個鬼臉,隨即開始苦着一張臉收拾着廚房。
廚房被她和翎姬當成了戰場,可戰爭過後,她還是沒忘記來這廚房的目的,她想給白鈺做吃的。
官雲璃找來一把刷子,開始用力地洗刷那一鍋滿是焦味的“酸菜魚”,嘴裡還不滿地嘟囔:“不會就不會嘛,怎麼比我還犟……”
洗刷完畢之後,官雲璃直起腰來,掃視了一下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完好的東西。這時她留意到竈臺裡邊的案板上,還有一些沒被糟蹋的魚和酸菜。
她眯起眼睛,咧嘴笑。今天,她就讓白鈺娘見識一下,什麼是酸菜魚。
說做就做,官雲璃將魚放在砧板上,細心地將它切成薄片,然後打水來清洗乾淨,再放入大蔥和鹽巴以去除腥味。
完了之後,再用清水將魚清洗一遍,撒入芡粉。
官雲璃手腳麻利地弄好魚之後,便開始配佐料。首先,酸菜要切成不大也不少特別小的菜沫;再來就是大蒜、老薑、還有辣椒、花椒等等,一應準備俱全。
都弄好之後,官雲璃滿意地用衣袖擦擦額頭。她不得不佩服,這裡雖然是妖界,但這廚房用品卻是一樣不差。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