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璃心裡的角落都被他填得滿滿的,全是一觸即氾濫成災的柔情。她低聲道:“我知道身爲妖界之王,肯定每天都有很多繁雜的事情等着你去處理,就像處理人間的帝王政事一樣;這的確是一件非常傷神費腦的事情。但是啊,白鈺,計劃趕不上變化快,若連你的腦子都應付不來的事情,那何必自尋苦惱。”
白鈺溫柔地呢喃:“你這女人……”聽她這麼一說,煩惱漸消。
官雲璃笑彎了眼:“怎麼樣,我捏得還舒服吧。”
白鈺只顧閉着眼,不吭聲。良久,官雲璃見他都不回話,便不自覺推搡了他一下:“白鈺?”
“睡着了嗎,白鈺?”
官雲璃轉到牀邊,坐下,輕撫他的眉眼。
這張臉,這樣的霸道和溫柔,這雙魅世的藍眸,你告訴我,我要花幾世的時間才能深深刻進骨髓裡,才能歷經輪迴而不忘?
官雲璃垂下手,笑笑。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她伸手在白鈺面前晃了晃,見白鈺還是沒甚反應,便起身,輕手輕腳地溜出房間。估計他是睡着了。
可剛走到門口呢,牀上那不算清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穿鞋子,就不許出去。”
“原來沒睡啊,又被騙了。”官雲璃沮喪地低下頭來,瞧着自個繼續亂動的腳趾頭。她不得已又悶悶地倒回去,穿鞋子。
出了房門,官雲璃一路朝廚房那邊去。
其實,她還是第一次去廚房,完全是憑着直覺亂走亂撞的。當廚房裡的妖精們聽到外面細碎的腳步聲時,不由得亂作一團,都扯着嗓門大喊:“老夫人來了!老夫人來了!快閃吧!”
老夫人翎姬在他們眼裡,那簡直是噩夢啊。因爲翎姬每一次來廚房,就意味着廚房和廚房裡的一大幫妖精要遭殃。
可是當官雲璃傻笑着站在廚房門口的時候,所有準備倉皇而逃的妖精們都傻了眼。
妖精們看起來比先前的小四啊、小七啊要大得多,他們愣愣地瞧着官雲璃,細聲低語:“這個……不就是傳說中的小夫人……?”
官雲璃面對着妖精們的探究和打量,一臉嬌羞狀,還手捂着半邊臉羞澀地說:“哎呀,你們再這樣瞧我……我真的會不好意思的喲。我一旦不好意思了,臉皮的厚度就會直線上升的喲,你們最好不要老是這樣盯着人家看嘛!”
一席話,讓衆妖們站着的差點跌倒,坐着的差點仰倒。
官雲璃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很豪邁地捲起衣袖,對大夥開門見山地說:“我就是來借廚房用用。”
一聽原來小夫人和之前的老夫人一個樣,也想借廚房,頓時所有妖精們都戰戰兢兢了。有一妖結結巴巴地問:“那個啊……小夫人想吃…吃什麼,儘管說就是了……我們可以做,您甭客氣……”
“嘿,是你們太跟我客氣了。”官雲璃擺擺手,全把他們趕了出去,臨關門前還笑嘻嘻地說,“你們先在外候一會,我做完就讓你們進來哈!”
結果衆妖們被華麗麗地關在廚房外面,瞪着大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他們被老夫人這樣趕出廚房,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現在又來了一個小夫人……
官雲璃在廚房裡來回踱步,東瞅瞅西看看。她想給白鈺做些滋補的東西,這些天估計累壞他了。
最終,她只找到小米,還有若干紅豆紅棗和花生、枸杞什麼的。這些……應該有補氣活血的效果吧……
於是官雲璃開始起小竈,燒水。她決定做一些紅豆粥。
可是,這爲難她了。她往竈裡堆滿了柴火,怎麼點都點不燃。她將火苗扔進小竈裡,氣悶地對着小竈就是一陣猛吹氣,裡面的柴灰統統往外撲。
後來,小竈是燃了,卻薰了官雲璃一臉烏黑。
等官雲璃做好滿意的紅豆粥後,將粥裝成兩分,出了廚房。她遞了一份給一妖,說:“把這個給你們老夫人送去吧。”
那妖傻愣愣地看着官雲璃烏漆抹黑的臉,接過紅豆粥便驚恐而飛快地跑開了。
官雲璃咧開嘴,露出異常蒼白的牙齒,活像一個鬼。她不顧衆人驚顫顫的目光,很悠哉地拿着另一份紅豆粥離開了。
她的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後來竟變成了飛跑……
只聽見身後有妖驚悚地大喊:“廚房又着火啦!快救火呀!”
官雲璃一口氣跑回白鈺的房門外,一手端着還熱氣騰騰的紅豆粥,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氣。她心裡直打鼓,廚房真不是她故意燒的,是那竈太不好使了……
推開房門,官雲璃眼一擡,看見白鈺依舊安靜地半靠在牀頭,只是手裡拿了一本書;他兩指翻過一頁又一頁的書篇,細長的眸子淡淡掃過,優雅而寧然。
一不小心,官雲璃就看得愣了。原來白鈺安靜看書的樣子,修長的手指隨意捻着書頁的樣子,還有長髮柔順而鋪、一不小心胸前衣襟微露泄了些微春光的樣子……還真的有些大家公子哥的氣質和味道啊……
官雲璃傻愣愣地笑,還時不時自覺地擦擦嘴角的哈喇子。
白鈺見眼角的那抹身影一動不動,他合上書擡起頭來,看見官雲璃的樣子,嘴角猛地一抽:“官雲璃,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給我別樣的驚喜,啊?”
官雲璃回過神來,納悶:“難道你知道我去做什麼了?沒道理啊……”不會是白鈺知道自己給他煮東西,所以感動得一塌糊塗了吧。
白鈺戲謔地說:“你把臉塗這麼黑,這是要趕着去唱戲麼?”
“臉黑?我沒有要去唱戲啊。”官雲璃舉着衣袖往臉上一揩,然後看着黑黑的袖子出聲,“我真的沒想要去唱戲……而且唱戲是花臉……”她瞪着可憐巴巴的眼珠子,看着白鈺。
白鈺似笑非笑,盯着官雲璃手上的冒着氤氳霧氣的碗,問:“那是什麼?”
官雲璃見白鈺盯着手裡的碗看,很滑稽地伸手擦擦臉,再順便用那隻擦臉的黑兮兮的手自豪地翻攪着碗裡的勺子,說:“這是我煮的粥哩,現在還是熱的,你快吃了。”
看到官雲璃極其狗腿而又可愛的模樣,白鈺眼裡滿是憐愛。就算是官雲璃臉上的灰抖了一層進碗裡,他也想吃,她第一次爲他做的東西。
官雲璃小心走進,舀了一勺粥,色澤也不是那麼糟糕;她將勺子放在脣邊試了一下溫度,待溫度剛剛好時才送到白鈺的嘴巴邊,還笑眯眯地哄他說:“快,試試,吃了我的紅豆粥之後,不心悸,不失眠,氣色好還吃飯香;走路不氣喘,爬梯不腰痠。”
白鈺輕輕笑出聲來,他張開嘴,任憑官雲璃一勺一勺細心而溫柔地喂他喝。官雲璃煮的紅豆粥,味道甜而不膩,色澤新鮮,火候也剛好,很好吃。
想不到她還真能做出可以吃的東西來。白鈺忍不住眯眼笑問:“官雲璃,這真的是你做的麼?不會是拿了別人做的東西來獻殷勤吧?”
“喂,你吃就吃,哪那麼多廢話。我吃飽了沒事做非要來你這兒獻殷勤啊……有本事你別吃了個底朝天吶……”
“官雲璃,我沒吃飽。”
官雲璃將碗倒扣過來,一滴都沒有了,不由得沒好氣地說:“你是豬啊,這麼多還沒吃飽。”
“我還要吃。”
官雲璃將倒扣的碗狠狠來回上下搖了搖:“你看不見吶,全被你吃光了你還吃個屁啊。”
“那你再去做。”
官雲璃很鄙視地瞪了白鈺一眼,撇着嘴毫無心機地說:“你倒是說得容易,現在廚房指不定還在救火呢……”
剛一說完,官雲璃手快地捂住嘴,頓覺失言。
白鈺眯了眯細長而狹促的眸子:“救火?”
“沒……沒……你精神恍惚了,幻聽……幻聽……”
這廂,翎姬一大早出了門去,現在正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來。她臉色有些蒼白,揉着痠疼的手臂,一路罵罵咧咧:“真是可憐我這把老骨頭了喲,開個時空輪迴道還得傷了元氣……好不了了誒……”
畢竟活了幾千年了,歲月裡的箇中滋味,她早已參透。無論多重要、多嚴重的事情,她都習慣隨便說說就過了。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她翎姬做得不賴。
翎姬腳步稍稍有些虛浮,她伸手抹了抹額上細細的汗珠,推開房門。隨即,一股香甜的味道撲鼻而來。
桌上,正放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紅豆粥。她走近瞧了兩眼,然後伸出手指在粥裡蘸了蘸,放進嘴裡。
翎姬眯着眼,似乎味道不錯,而且不像是廚房裡的那幫小頑固做的。
嘿……看來她還得繼續鑽研廚藝,水平還有待提高啊。這樣想着,翎姬腦子裡又有了新的菜式想試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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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趁着白鈺出去了,官雲璃又偷偷摸摸地去偷襲廚房了。
白鈺知道了官雲璃爲了煮一碗紅豆粥燒掉整個廚房之後,已經對官雲璃下了禁足令,不許她再接近廚房半步。可是,她看到白鈺那麼享受地吃自己做的粥時,心裡那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她想讓白鈺每天都能吃到自己做的東西。
大不了,小心一點不讓廚房着火就是了。
這樣想着,官雲璃加快腳步往廚房那邊走去,要是能在白鈺回來之前就做好,那最好不過了。
可是,官雲璃一到了廚房,卻看見平時在廚房裡面忙活的妖精們此刻都蹲在外面,眼睛時不時驚悚地瞟瞟廚房裡面,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
廚房裡面,傳來陣陣菜刀和鍋鏟呯呯砰砰的尖銳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