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戒心重重

又過了十餘日,沈鐸遲遲不來,忠義軍全軍焦慮不安,連一向沉着的巴根臺也焦躁起來。軍情如此緊急,楚州這些人在幹什麼?即便是向朝廷請旨也該有個回信了吧,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莫非朝廷還是有疑我們之心?

他哪裡知道,此時臨安的南宋小朝廷已經吵翻了天,這樣一支強大的的武裝力量把這些人嚇破了膽,誰也不知道拿他們怎麼辦。山東忠義軍好像比僕散安貞的數十萬的金軍更可怕似的。

宰相史彌遠也拿不定主意,當年開禧之事,爲了與金議和他不惜暗殺宰臣韓詫胄。現在早沒了當年的豪邁氣魄,他乾脆密敕楚州制帥節制山東忠義軍,便宜行事,讓楚州看着辦,就等於先把自己的責任推個乾淨。

隨後他請旨封王棟樑爲武翼大夫,京東路副總管。至於忠義軍的糧草要求,就依武定軍生券例,按萬五千人發放錢糧。如果忠義軍可用,立即調山東軍主力攻佔盱眙,斷南侵金軍的退路。如果忠義軍不可用,就地剿滅。

賈涉拿到這本密敕,哭笑不得,這位史相公真是聰明絕頂,一支生花妙筆做了一篇冠冕堂皇的大好文章。問題是他等於什麼也沒說,朝廷對於忠義軍到底是什麼態度還是不得而知。

什麼叫讓他節制山東忠義軍?他能節制的了戰無不勝的忠義軍嗎?他能節制坐擁全山東13州之地的土皇上嗎?笑話。就封人家一個什麼武翼大夫,中層小官,連沈鐸都指揮不動的職位,人家能滿意嗎?

何況忠義全軍9萬之衆,你只給人家1萬5的錢糧,讓其他人喝西北風啊。這明明是不納忠義軍嘛,不納就明說,幹嗎雲山霧罩的兜圈子。

就這麼對待山東忠義軍,還想讓人家攻盱眙,皇帝也不能差餓兵吶。人家不去打仗就地剿滅,說的倒輕巧,就這個小小楚州?忠義軍打下了山東70個楚州!誰剿滅誰啊。

賈涉不由得暗歎時運不濟。本來以爲金軍侵淮西,自己的淮東地面倒是清靜,能有幾天好日子過。沒想到從北面來了這麼個大魔頭,弄得不好身敗名裂的大禍就在眼前,偏偏看着倒像是一件大功名大富貴。

正當賈涉遲疑不決的時候,安撫使崔與之來拜,賈涉正好和他商議一下。誰承想這位崔公一看宰臣的密敕,立即跌足長嘆,涕淚橫流,比賈涉還要慌亂。

看着安撫使這份慫包樣子,賈涉厭惡的說道:“你看你哪裡還有點朝廷命官的樣子,真是庸劣到家了。行了!你聽我說,明天,你就安排王棟樑和李全進城,盛兵相待,以威臨之。我以宣佈聖意之名招他入城,諒他不敢不來。來我則將他們軟禁在館驛,以他們爲質,命忠義軍進軍盱眙,你想他們敢不從嗎?”

崔與之說道:“如果你讓他們去盱眙作戰,就要過淮河穿過我們的防區,這可是虎狼之師啊,沒有淮河之險你知道他們會怎麼樣?即使忠義軍真聽你的話去盱眙,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你能扣押他們的首領一時,能扣押他們一世嗎?忠義軍可是戰無不勝的百戰精兵,等他們打完了仗你又如何收場?”

賈涉笑道:“等忠義軍在盱眙和金軍拼的差不多了,我再封鎖淮河河面,先斷忠義軍北歸的退路,再以我治下7萬步騎軍大兵臨之,不信他山東盜匪不繳械。”

崔與之嘆道:“人家本來就是歸順的,我們這是何苦啊。”

賈涉說道:“你個不學無術的傢伙,山東忠義軍如餓虎,以肉飼之,啖盡將反噬!如果由着他們胡來,山東之禍必移於兩淮,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這你看不出來?!”

第二日,沈鐸、季先等來到漣水忠義軍參謀本部,傳達朝廷和江淮制置使賈大人命令。山東忠義軍全軍由江淮制置使節制,皇上手敕封王棟樑爲武翼大夫,京東路副總管。山東忠義軍按1萬5千人編制領取錢糧。並命王棟樑、李全二人立即到楚州覲見楚州制帥,接受朝命,洽商南北軍下一步聯合作戰。

作戰參謀總辦夏全罵起來:“什麼他媽的武翼大夫的狗屁,我家大帥是給你們看病的嗎?1萬5千人的錢糧還不夠我們全軍喝碗稀粥的,還聯合作戰個屁啊。”

海春也氣憤的衝沈鐸說道:“既然朝廷封了我們大帥官職,那就承認了我們是一家。那爲什麼還不撤江防,這種情況下我們大帥不能孤身入楚州。”

李全看着巴根臺說道:“棟樑,要去楚州也是我去,你不能去,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忠義軍和山東百姓可以沒有我李全,可是不能沒有大帥王棟樑!”巴根臺擺手制止大家的質問。然後命季先下去招待沈鐸酒飯,自己和心腹參謀將領商議對策。

巴根臺說道:“我們初來乍到,人家對我們有疑慮也很正常。如果我們再不敢去楚州,豈不是坐實了人家的疑心麼?我們本來就是歸順大宋的,是爲了給山東幾百萬百姓找到一個安居樂業的歸宿,幹嗎讓人家疑神疑鬼的。所以去還是要去,但是看這個架勢此去楚州凶多吉少,我們不能不防。”

李全說道:“大帥說的對,去還是要去的,但只能是我去,大帥絕不能去犯險。”

納爾丁說道:“李三哥說的對,這個姓賈的居心叵測,不能不防。還是我和李三兄走一趟,我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巴根臺搖搖頭,說道:“他們要的是我,還頂着一頂皇上的大帽子。如果我畏懼不敢過河,豈不是正好給了他們不聽朝命,圖謀作亂的口實。”

他冷哼一聲說道:“我倒也想會會這個楚州大帥,看看他到底是什麼角色,能奈我何。”

李全說道:“既然如此,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我不放心。”

巴根臺說道:“也好。夏全、石硅何在?”

夏全、石硅應聲答道:“到!”

巴根臺說道:“我和李全不在的時候,由你們來主持軍中事物,一切命令由你們二人聯合簽署才能生效。我們走後,你們立即下令全軍進入戒備狀態。但不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要輕舉妄動,萬萬不可與南軍發生武裝衝突,這是最要緊的。”

夏全立正道:“是!”

巴根臺環視着忠義軍總參謀部的核心人物們,繼續說道:“我們這一去,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你們的任務就是配合夏全、石硅掌握好軍隊,保護好百姓。如果我們順利回到軍中自然最好,如果我們在楚州有任何不測,你們立即在漣水設防,軍主力先撤回到海城,召集老營核心再做計較。記住,什麼情況下,軍隊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石硅問道:“如果楚州扣押你們,我們是否立即渡河攻佔楚州,解救你們出來?”

巴根臺堅決的說道:“萬萬不可,剛纔不是跟你交代了麼,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可與南軍發生武裝衝突!楚州扣押我們,無非是要挾忠義軍按他們的意思行事。無論他們要求你們做什麼,你們都一概不答應,向北撤軍就是了。除非有我的親筆手令,嚴禁你們擅自行動。

有你們在,我和三哥的安全就有保證。如果你們貿然開戰,那麼我們就成了大宋朝廷的反叛,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殺我和三哥,這也就斷了我們和大宋談和的可能。但是如果答應他們什麼,那麼今後他們對我們忠義軍就會更加變本加厲,爲所欲爲。大家都明白了麼?”

衆人齊聲答道:“謹遵大帥將令。”

納爾丁說道:“我這就命警衛部隊立即準備,保護你們進楚州。”

巴根臺說道:“誰說讓你帶警衛部隊去楚州了?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大帳呆着,一切聽夏全、石硅的命令行事。”

納爾丁說道:“參謀本部和大帥的警衛工作是我的職責,這樣的時候我怎麼敢離開你們身邊。”

巴根臺厲聲說道:“你還是參謀本部的情報總辦,這項職責更加重大。現在正是危急時候,情報工作決定着全軍生死,這項工作更重要,決不能離開你在總參的工作崗位,你必須協助夏全、石硅他們掌握住部隊。”

海春說道:“還是我帶警衛陪你們進城吧。”

巴根臺說道:“你也不能去。如果我們有什麼不測,你立即寫一封書信,把這裡的情況詳細向宋朝宰相史彌遠說清楚,我想是非總會有公論。在楚州,我們帶多少人能抵擋他賈涉的十萬軍隊?所以,我們一兵一卒也不帶,看他楚州到底是什麼樣的龍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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