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顧左右而言他,他忽然皺着眉頭說道:“糟糕,剛纔的遭遇戰,我們幾乎將彈藥消耗光了,這要是再遇上敵人該怎麼辦呢?大家趕緊清點一下彈藥。”
不用那麼麻煩了,連同死去的戰士腰間的子彈,子彈只有十幾發,手榴彈更不用說,剛纔拼殺和用去炸燬敵艦的,都消耗光了。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怎麼辦。
“好辦,交給我了。剛纔炸燬的敵人的船上還有不少寶貝,我去撈上來。你們這裡誰還會游泳啊,啊,是潛水。”小虎子在水裡仰着頭問道。
二舅會水,可是他受了傷,不能下水。剩下的士兵都是北方人,不會水,乾瞪眼沒辦法。
“我會!我下去。”沒想到姑娘還會水,她是學校的游泳冠軍,長江邊上長大的孩子,哪裡會不懂得游泳。她脫掉鞋子,甩掉身上的青白上衣和黑色裙子,只穿着內衣,一翻身就跳進了江水裡。
士兵們都驚呆了,這可是名門閨秀啊,夠開放的。那身材真是沒話說的,用現在的話說,身材火爆,標準的三圍。那聳起的胸部,雪白的大腿配上姣好的面容,真讓人頭暈目眩,心跳加速。可是大家都不好意思多看,把臉撇過去了。
二舅嘴脣一動,想要阻攔,卻沒有開口。他只是焦急地說道:“小虎子,你們可不要逞強,實在不行就上來。小姐是千金之體,你可要保護好她喲。”
兩個年輕人點點頭,吸一口氣,沒入了水裡。二舅他們就在船上焦急地等待着。
兩個年輕人的水性真是出類拔萃,到了水裡都睜開了眼睛,只見水裡還飄蕩着不少死屍,糾纏在叢生的水草間。有的身子探出了沉船,兩手還在張開着,顯然是船沉時來不及爬起來就窒息而死。那些散落的物件到處都是,最悽慘的是一個母親高舉着雙臂,手臂上託舉着一個娃娃。做母親的臨死前還想着將孩子托出水面,讓他呼吸最後一口新鮮空氣。
兩個人心中十分的悲慼,但也沒有時間悲傷流淚。他們咬着牙撥開屍體,向着日軍的巡邏艇劃去。日軍的巡邏艇被炸的艙門大開,剛剛擠進艙門,從裡面猛地衝出一具屍體,那死屍張牙舞爪,齜牙咧嘴,滿臉猙獰,把兩個人嚇得渾身一哆嗦。
這是日軍的掌舵兵,他最後掙扎到了艙門口也沒有爬出船艙,就窒息而死。
小虎子深吸一口氣,推開死屍,進入了船艙。
姑娘也撥開死屍,剛想跟進來,她的眼尖,忽然發現這死屍的衣服上襟裡從領口露出一截東西。她隨手就抽了出來,是一卷塑料紙,也顧不上多看,就插進腰間的鬆緊帶裡。
他們走進船艙,環顧着艙底,只見艙底還有兩具日軍的屍體趴在儀表盤上。哇,好東西真不少。槍支彈藥都是現成的,只是掉在艙裡四處散落着。
小虎子首先抱起一挺歪把子機槍,扛在肩頭,右胳膊下還夾着一個彈藥箱,向姑娘點點頭,踩着水就上去了。姑娘則搶過一個醫藥箱,另隻手拖着三支步槍,也跟着尾隨上去。
二舅他們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嘩啦——”一個溼淋淋的腦袋露出水面。接着就伸出一挺機槍的烏黑槍身,士兵們趕緊接過去,不住地嘖嘖稱讚。小虎子將彈藥箱拋進船艙,向着二舅咧嘴一笑:“二舅,下面的好東西真不少,我還要下去。”二舅怎麼拉都拉不住,那邊的士兵也將姑娘手中的藥箱和步槍拖上了船。
小虎子水性好,再次下去不僅是彈藥箱,連同鬼子的軍用罐頭都搬上來了,姑娘下去後拖上來的竟然是兩支百式cfq,滿匣的子彈,腰間皮帶上還插着兩支二十響,德式駁殼槍,有錢都買不到啊。這玩意打起來就像小機關槍,一掃一大片,二舅他們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上來上來,不許下去了,我們這是逃亡,不是搬家。”若不是二舅強力制止,恐怕小虎子連沉船上面的羅盤儀都得拆下來,不過他還是撿到了一個指北針藏在口袋裡沒有上交。
“給你小弟,這是你該得的。”姑娘隨手將一支二十響遞給了小虎子,另一支則插在自己的腰間,威風凜凜,誰看了都羨慕,誰看了都乾瞪眼,那是人家該得的。
“二舅,我不要你的手槍了,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我有這支。”小虎子高高地揚起手中的駁殼槍,槍身嘩嘩地往下淌水,藉着火光,槍身錚亮,饞的這些兄弟們個個偷咽口水。
二舅只有苦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教會你打槍。這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孝敬舅舅。”
小虎子只當沒有聽到,他這時和姑娘聊得正歡呢。戰士們從犧牲的兄弟身上脫下兩件乾衣服給他們換上。姑娘毫不避諱地穿上,戰士們又是一陣讚歎,這姑娘不當兵真是可惜了。啊,小虎子真是不愧是“虎子”的稱號,連成年人都趕不上啊。
年輕人都是很容易混熟的,姑娘和小虎子並坐在船頭,划着槳聊着天海闊天空。
原來姑娘是中央軍校護士分校的學生,今年十八歲。小虎子大號叫羅小虎,小虎子是他的小名。他不僅會游水,還會操縱各種輕武器,這都是二舅將他寵得不像樣,只要外甥喜歡的都教,傾囊相授!若不是年紀還小,二舅就將他招進軍隊裡去了。現在他打起槍來可謂是百步穿楊。
二舅是偵察參謀,因爲戰時的需要,掌握了日語和英語,還教會了虎子日語。家裡窮上不起學,小虎子的一身本領都是二舅教的。二舅疼孩子,只要他想學,什麼都教。這孩子聰明伶俐,一學就會,二舅常常感嘆,這真是偵察兵的好苗子。
小虎子父母不知道的是,小虎子居然纏着二舅,連開汽車都學會了,像開炮艇那也是小菜一碟。漁家的孩子誰還不會掌舵啊。二舅思想開明,戰爭年月,多掌握一樣本領,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他本就是文武全才,不然團長怎麼會讓他來保護自己的外甥女呢。
小虎子的父母不想讓他當兵,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平安安地活着。這次爲了激勵虎子,二舅信口開河說允許他現在當兵。這話要是不兌現該多傷孩子的心,他現在正犯愁,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帶着虎子參軍嗎?姐姐不得把他罵死?
這時姑娘忽然對他說道:“趙參謀,我從死鬼子身上抽出一樣東西,你看看吧。”說着遞過來一卷塑料紙。展開一看,那上面赫然寫着《支那南方水系分佈圖》,乖乖,這可是好東西,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文字看得人眼花繚亂。水兵使用的水系圖就是他們的地圖,都是防水的,像這種水系圖就是扔到水裡十年八載都不會腐爛。日本人竟然對我們的長江水系瞭解的這麼清楚,趙參謀暗暗吃驚。
小虎子在一旁嘆息:“可惜這艘船被炸爛了,不然繳獲了我們自己開,該有多好,還能救不少的老百姓呢。”
正說着,一個士兵不滿地發着牢騷:“我說小虎子,你怎麼什麼都要啊。就連小鬼子的軍服都要,難道你想將來娶媳婦,給你的娃兒當尿布嗎?”說的大家哈哈大笑。
原來小虎子細大不捐,什麼都想要,如果不是那些儀器太笨重搬不動,沒準他連舵輪都給拆下來。他拖上來一個木箱,打開一看,裡面竟然全是嶄新的日軍軍服,或許是這些日軍用來換洗的衣服吧。
士兵們說着,剛想推下水去,被二舅攔住了,“別忙,我們逃命,這些東西沒準用得上,每人準備一件以備不時之需。”軍令如山,儘管大家夥兒十分的不願意,還是各自選了一件。小虎子也挑了一件。別看他年紀尚小,可是身板卻趕上一般的戰士了。
姑娘是說死說活不要:“我們再遇上小鬼子,難道我們手裡的傢伙是吃素的嗎?大不了再跟他們幹上一場,姑奶奶可不想穿這些混蛋的衣服。”怎麼勸都沒有用。
天到中午,天上忽然出現了日軍的偵察機,在他們頭頂上轉了幾圈,遠遠地飛走了。戰士們喘了一口粗氣,手掌心都是汗。
可是小虎子忽然叫道:“二舅,小鬼子的飛機根本沒有飛遠,還在那裡打轉呢。”大家擡頭遠望,可不是這樣的嘛。偵察機就像蒼蠅一樣嗡嗡地轉着,形跡可疑。
“兄弟們,做好戰鬥準備。剛纔我們幹掉了一艘日軍的巡邏艇,他們聯繫不上,肯定是要搜索的,這附近一定會有日軍的船隻,大家換上日軍的軍服。”到了這個時候,姑娘竟然還是死活不肯換上日軍的軍服。這些士兵暗暗叫苦,難道我們要跟着這個不懂事的丫頭一塊玩完麼?
二舅面色冷峻地說道:“我們都是軍人,你拒不服從長官的命令,必須處罰。我命令把這不懂事的丫頭給我捆起來!小虎子,不關你的事,你不許插手!”他虎吼一聲,瞪着兩個年輕人。姑娘是中央軍校護士分校的,自然也算是軍人。
“你們誰敢綁我?!”姑娘掙扎着,可是士兵哪管那麼多,七手八腳就把她捆得動憚不得。軍人服從命令第一。
“我想尿尿。”姑娘紅着臉說,對着一羣大老爺們說這話真是難過啊。當兵的立刻手足無措地望着少尉,帶着女人就是不方便。
“不許!”二舅竟然如此不通人情,如此蠻橫,還把臉扭過去了。
“二舅,你這不是想憋死姐姐嗎?”虎子責怪着,二舅頭也不回地哼着:“你們在水裡泡了那麼久,該解決的早解決了,難道不是嗎?她這麼不配合我們,只會給我們招災惹禍。”說得虎子也面紅耳赤起來。再看姑娘,臉都成了紅布了。
姑娘眼淚汪汪地望着小虎子,用眼神示意他給她解開綁繩。小虎子左右爲難,他低着頭說道:“姐姐,我要是給你解開了,二舅得拿鞋底子抽我的腮幫子。你先忍忍,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一定給你解開。”姑娘氣得用腳踢他。小虎子沒辦法,只好跑到二舅身邊坐下。
二舅也不看姑娘,而是端着歪把子機槍,向虎子細心的解說着,隨手將機槍零件拆開了,再一件件裝配上去。這玩意小虎子以前也見過,那是二舅偵察敵情時和敵人交火繳獲的,現在他也學着拆開,再裝配好,有模有樣的。
二舅欣慰地笑了,拍着他的肩頭:“小虎子,你不當兵真是白瞎了這好身手。我的部下都在城裡抗戰,這些兄弟是團長的侍衛,還不熟悉日式武器,尤其是這機槍,看來機槍手就是你了。”說得小虎子熱血沸騰。
就在他們行進時,再次遇上了一艘日軍的摩托艇,那上面站立着七八個荷槍實彈的日軍,一見他們,遠遠地端着槍就吆喝起來:“你們是哪個部分的?爲什麼乘坐支那人的木船?”
這時已經穿好日軍少尉軍服的二舅坐起身來,笑吟吟說道:“我們是十八聯隊松下支隊的,奉命沿江搜索逃逸的敵軍。請問你們是哪部分的?”
他說的一口流利的日本話,那些日軍沒有懷疑,笑呵呵地收起步槍,“我們是水上巡邏隊的,我看你們哪是沿江搜索敵軍,分明是搜索花姑娘嘛,不然你們的船上怎麼會有支那花姑娘呢?喲西,長得還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