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逼問

卷 三 爲愛堅強 284 逼問

煜在放下以前那些過往後,有把自己當初的謀劃一一告知璟。因此,璟雖未見過唐婉這個人,卻對她所做過的事多有了解,從而不難推斷出她的品xing。

“是啊,唐婉這個女人確實城府夠深。”凌曦蹙眉嘆了句,不由擔心起蘇敏的安慰來,“那現在該怎麼辦呢?”蘇敏溫婉嫺靜,若真與蘇婉撕破臉,豈是她的對手?

璟脣角微抿在一起,靜默了一會,說:“別擔心,他已不是以前的他,那女人即便再厲害,在他手裡應該也不會翻出什麼大的風浪。”蘇氏倆姐妹是不是前世的唐婉和穆淑敏,璟一點都不在乎,只因她們與他無關。

但,誰要是惹到他放在心坎上的人兒,其結果,他必要那人生不如死!

“我不是擔心他,我擔心的是蘇敏。她毫無城府,如果蘇婉不受我的警告,對她背地裡耍陰招,其結果肯定難以想象!”凌曦的擔心不無道理,以蘇婉的心機,她怎會受幾句警告之語,就忍氣吞聲地委屈自個?

她不會,是的,她本身就不是個受氣的主。

她會變本加厲地還擊對方,此刻,凌曦自己恐怕也已被列入她的算計之列。

璟攬她坐進自己懷中,下顎蹭着她頭頂的秀髮,溫聲安慰,“蘇二小姐的事,你不是都告訴她了麼,接下來要如何做就看他的了。再說,蘇二小姐又不是不經世事,不會輕易被那什麼養姐算計到。”不管是楚亦寒,亦或是蘇氏姐妹,璟都不想凌曦捲入他們的事件中。

只因在他心裡家人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至於不相干的外人,是否會有危險與他可是沒定點關係!

凌曦理解璟話語中的意思,他是關心她,不想她爲他人的事費心,可蘇敏不同,她想幫她,幫她和楚亦寒走到一起,因爲在她心裡,他們真的很配,上一世,由於鳴帝、唐婉、穆相幾人的算計,她沒能好好的與楚帝相守在一起,終了,爲追尋愛人毅然躍下懸崖,這樣爲情而生,爲愛而死的女子,讓人禁不住生出同情之心。

幸福,每個善良的人都該得到幸福,而且那幸福就在身邊,只要心夠真誠,對方又不是冷血無情之人,那幸福遲早會來到身邊。

但,蘇敏與楚亦寒之間發生的事,她這個外人是一點也不知。一個有情,卻不知何故不敢靠近對方;一個不懂感情,非得強求不屬於自己的幸福,唉,想想真是頭大!

“可她……”思來想去,凌曦還真不放心蘇敏,璟這時截斷她的話,說:“該說的你都對他說了,還有那位蘇二小姐,她如果真遭到自己養姐算計,那也只能怪她太過無知。”其實,璟所言沒錯,作爲楚亦寒本人,他若在乎蘇敏,在乎蘇敏腹中的孩子,自會給蘇敏一個交代,否則,別人再操心也是白搭。

而蘇敏,她與蘇婉之間的事亦是如此,明知對方要算計自己,卻不加以防範,終會落得怎樣的結果,怨不得旁人。

“嗯,我聽你的,他們的事我就不摻合了。”

凌曦向來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則,正如璟之言,要說的她都說了,那三人之間的事,後面會如何發展,就要看她們各自是如何抉擇。

b大。

“小敏,你今天是怎麼了?”,林蔭道上,阮雲挽着蘇敏的臂彎,眨巴着晶亮的眸子,不解地看向她。

徐風吹拂,揚起蘇敏披散在肩上的長髮,她搖搖頭,”我……我沒事……“阮雲是她的好友,xing格看似大大咧咧,卻有一顆七巧玲瓏心,特別喜歡幫朋友打抱不平,這樣的好友,她很珍惜,但自己目前遇到的事,阮雲幫不了,而她,也不想將好友牽扯進來。

“騙人,我明明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還說自己沒事,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在阮雲心裡,蘇敏和她的家世背景雖處於兩個極端,但她能感覺到對方是拿她當朋友對待,而且是以赤誠之心相交,她一點都不在乎她們之間的身份差別,與自己相處,也從來不擺什麼大小姐架子,爲人謙遜有禮,說完溫婉柔和,讓人很容易與其親近。

她喜歡這個出身豪門的朋友,不是因爲她的身份,單單是爲她的人品折服。

久聽不到好友說話,阮雲甩了甩一頭爽利的短髮,鬆開蘇敏的胳膊,氣鼓鼓地說:“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欺負你了,告訴我他是誰,我這就去幫你收拾他!”爲減輕家裡的負擔,阮雲假日裡都在一家跆拳道館打工,暗裡沒少偷學,因此,她的拳腳功夫相當不賴。

“小云,你誤會了,真得沒有哪個男生欺負我,我,我好着呢!”蘇敏很感動,感動好友這麼關心自己。

整個系裡,就屬她和阮雲關係最好,其他同學,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要麼覺得阮雲粗魯,遠遠避之;要麼就是看她相貌平平,舉止不夠優雅,對其冷眼以對,背地裡,他們還說阮雲沒教養,喚她窮酸鬼,粗魯的假小子,反正什麼難聽,他們會說什麼。

對於這些,阮雲無意中聽到,或是看到他們投來的鄙夷目光,都只是淡淡地笑笑。

她從不把他人的眼光、碎言碎語放在心上,她就是這般灑脫隨xing。

能認識她,併成爲無話不說的好友,蘇敏很是感到開心。

“好什麼好啊!”阮雲依舊氣鼓鼓的,“咱們開學認識那天,還有這幾年的大學生活,你沒少被些不長眼的傢伙堵在路上表白,表白也就算了,竟然還對你動手動腳,真特麼地欠揍!說吧,到底是哪個惹到你了?”

“小云,我真沒事!”蘇敏再次搖搖頭,微抿的紅脣扯起一抹笑容。

見蘇敏不說實話,阮雲眼珠子一轉,整個人頓如泄氣的皮球,蔫蔫地低下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哼唧着說:“小敏,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嫌我粗魯,嫌我不夠優雅,嫌我是個假小子,不願再與我做朋友,纔不想把心事告訴我?”不等蘇敏解釋,她長嘆口氣,接着說:“我就知道,我之前做的都是夢,優雅如你,高貴如你,豈會和普通,甚至粗俗的我做朋友?看來,我的夢該醒了!”

“不是這樣的,小云,真不是這樣的……”好友傷心,蘇敏心裡很過意不去,她從未介意過阮雲的身份,從來沒有,她真心與其做朋友的,可現在,因爲不得已的苦衷,她不能告訴好友實情,卻致其亂想一通,還傷心難過起來。不該是這樣的,阮雲不該是這樣的,她活潑開朗,灑脫隨意,不該像現在這般委屈傷心。

都是她不好,才害其傷心難過,但她沒法說出自己的苦衷,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能說。

說出的後果,她稍加一想,就禁不住會打冷顫。

“不是哪樣的?”阮雲知道的計謀成功了,蘇敏心腸軟,在看到自己傷心難過,絕對保持不了淡定,會慢慢地將她的心事說出,這樣一來,自己就能幫這隻柔弱的小白兔、懲治那惹她不高興的混小子了!

蘇敏走到路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抱緊懷裡的書,咬着下脣不說話,阮雲急了,這到底要鬧哪樣啊?平時不是這樣的,只要她問,小白兔就會說,今個到底是哪裡不對了?想到這,她一屁股坐在蘇敏身旁,眨巴着霧濛濛的大眼睛,委屈地說:“喂,你若真不想和我做朋友就明說,我,我絕不厚臉皮地貼着你不放,也不會生你的氣,怨怪你的。畢竟這三年多時間,能做你的朋友,我還是感到特別地開心。”說完,她站起身,作勢準備要走。

“小云,我一直拿你當朋友的,而且是真心的朋友,你別誤會我好麼?”蘇敏擡起頭,拽住阮雲的胳膊,“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坐下我告訴你就是。”阮雲心裡舒了口氣,緩緩坐回自己的位置,“說吧,不許隨便拿出件事騙我。”

蘇敏笑着搖了搖頭,不過,她那笑微有些苦澀,“小云,我姐,我姐和我不是孿生姐妹,她,她是我爸媽收養的……”斷斷續續,蘇敏將蘇婉的身世與好友說出,但她沒說她們倆姐妹與楚亦寒之間的事,更沒說自己懷孕一事。

“她怎麼能這樣?”阮雲怒了,爲蘇婉的不知好歹怒了,“原先看到她對你不怎麼好,見你也不說,我以爲你們倆姐妹一直就是這麼相處着,再說,這事你的私事,我也不好過問,便只能在心裡爲你感到委屈,其他什麼忙也幫不上,卻沒想到,她只不過是個養女,而且伯父和伯母對她那麼好,她卻處處給你委屈受,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我受點委屈沒什麼,可我媽因她和我爸之間的關係逐漸變得疏離,我看着好難受,卻不能說什麼。還有,她現在竟然連媽都願意叫,看到我媽只當沒看見,就那麼擦肩而過。”蘇家近段時間的狀況,確實如蘇敏說的這般,蘇氏夫婦從蘇婉身世說開後,已分房而居,而蘇婉,與蘇敏此刻所言沒什麼二樣,在家裡碰到蘇母,多半情況下她選擇無視。

阮雲倏地站起,將懷裡的書往蘇敏腿上一放,攥着兩個粉拳,氣呼呼地說:“幫我拿着,我這去就找蘇婉,與她說叨說叨。”

“小云,蘇婉一個星期有幾天來上課,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你覺得她會見你嗎?就算見到你,以她的xing子,會給你說話的機會嗎?好了,坐下,她的事我得慢慢想想,總會有解決的法子。”扯了扯阮雲的衣袖,蘇敏勸其坐下說話。

“她就是隻高傲的孔雀,有什麼了不起的,她不想搭理我,我還不想搭理她呢,我這不是看你不開心麼,就想找她說幾句,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免得再不知所謂地讓你們一家人置氣。”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阮雲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兩人靜默着坐了一會,蘇敏無意中看到腕錶上的時間,頓時嚇得臉色一白,沒顧得膝上還放着阮雲的書,就驀地站起,“小云,我,我有件急事要去辦,就不在這繼續陪你了,咱們明天見!”話還沒說完,她抱着自己的書已小跑出老遠。

“小敏,要我陪你一起嗎?”阮雲先是一怔,接着撿起地上的書,拔腿就追向蘇敏,攬在她身前,急聲說:“你臉色蒼白,這麼着急,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不放心……”截斷她的話,蘇敏穩了穩情緒,柔聲說:“小云,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處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可你這個樣子我真的不放心哎!”

阮雲擋在她身前,倔強地還是不願讓開道。

“我是看到時間有些來不及了,纔不免臉色變得蒼白。”蘇敏微笑着解釋,見阮雲似乎是信了,又說:“你放心好了,我要去辦的事真不是什麼大事,明天你保準在學校見到我。”瞧她面上表情,以及說的話不似作假,阮雲信以爲真,挪開身形,眸色關心,叮囑說:“天色不早了,你辦完事,就打的回家,一路小心些。”上大學後,蘇敏便告訴父母,自己長大了,要坐公車上學,不需要司機每天再接送。

“嗯。”蘇敏點頭,微笑着說:“那我走了,你也快些回家吧!”

目送她跑遠的身影,阮雲怔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朝校門口走去。

二十分鐘後,當她剛走出校門,擡眼就見一輛紅色跑車嘎然停在校門口,仔細看去,見蘇婉坐在車裡,不由想起蘇敏剛說與她的話,一時沒忍住,氣沖沖地走上前,敲着車門說:“蘇婉,你開着這麼名貴的跑車,是來學校門口炫耀嗎?”

蘇婉挑眉盯視着她,忽然,她笑了,笑得無比嘲諷,“我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我家小敏的跟屁蟲啊,怎麼?只有你一個,小敏人呢?”也不管會不會傷到阮雲,蘇婉抓住車門把手,直接用力往外推,好在阮雲反應快,一個彈跳,生生躲開被車門撞到的危險。

“蘇婉,你太過分了!”

站定身形,她瞪着蘇婉吼了句。

不多會,在她們不遠處佔了不少看熱鬧的同學。

“我過分什麼?是你自己要湊到我車子旁,又不是我要你過來的,再說,我要下車,你站在那不動,難道沒長眼嗎?”蘇婉打扮妖嬈,倚在車窗旁,滿眼諷刺地看着阮雲。

阮雲長吸口氣,暗暗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被這樣的人氣到不值得。

“我有沒有長眼,是人都能看得出來。”她言下之意,你沒看到只能說明你不是人,至於是什麼,自己腦補吧!

被她這麼不帶髒字的一譏嘲,蘇婉臉上瞬間一變,但想到自己來學校的目的,又不得不壓下心底騰起的怒火,她注視着阮雲,冷聲問:“怎不見小敏和你一起出來?她今個難道沒上學?還是說她已經回家了?”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阮雲閒閒地丟下一句,轉身就朝人不遠處的公交站牌走,蘇婉一跺腳,緊追上她,“我問你話,你沒聽到嗎?小敏今個到底有沒有上學?”

阮雲不耐地皺了皺眉,“她有沒有上學關你什麼事?讓開,我還要做班車呢!”

“你不說,我就不讓你走。”蘇婉攔住她的去路,冷着臉說:“告訴我小敏在哪,我立刻讓開。”

“你這人不知所謂哎!”阮雲退後兩步,從頭到腳將蘇婉打量了一遍,接着撇撇嘴,很是不屑地說:“長得也沒小敏好看,xing子也沒小敏好,而且還是人家的養女,怎就不擺正自己的位置,還處處與小敏作對,給她委屈受,唉,我真是同情小敏有你這樣的養姐!”養姐倆字,阮雲咬音極重。

“養女?蘇氏大小姐竟然是蘇董事長的養女,哇,這可是大新聞啊!”

“她是養女,還欺負蘇二小姐,竟這般不知好歹!”

“我和蘇敏認識,她xing格很好的,沒想到在家裡還受養姐的氣。”

“蘇婉,就是那個和嚴氏千金走得近的那位蘇大小姐嗎?”

“什麼嚴氏千金?嚴氏都沒了,她一個謀害親姐的殺人犯,算什麼千金大小姐。”

“說得對,再過不久,她就會被槍斃,真是活該!”

“那晚嚴家的酒會我有去參加,你們不知道,當時我看到蘇婉和她走得很近呢,真是什麼樣的人結交什麼樣的朋友!”

“你out了吧,她們可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呢,不過,你後面那句話說對了。”

聽到這些傳入耳裡的議論聲,蘇婉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好,“跟屁蟲,你說不說?”她上前扯住阮雲的胳膊,厲聲問。

“我不知道。”阮雲往後猛地一退,掙脫開她的手,然後繞開她繼續朝前走。

蘇婉這次沒追上去,而是冷冷盯視着阮雲的背影,無聲說:”跟屁蟲,我不會放過你的!”目光收回,她掃了眼站在不遠處看熱鬧的同學,冷聲說:“說別人之前,先拿鏡子照照你們自己。”丟下話,她踩着十釐米的細高跟鞋,扭着腰肢返回自己車旁,沒好氣地拉開車門,一坐上去就發動引擎,一溜煙沒入車流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車子後面,有一輛的士緊跟隨着。

麗豪,凌曦與璟離開後,楚亦寒一整天就呆在這豪華套間內,哪兒也沒去。

“篤篤篤……”

看了眼房門上的門牌號,蘇敏咬了咬脣,抱緊懷裡的書,一顆心慌亂地躍動着。中午與聶小姐別過,打的回到學校沒多久,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要她放學後趕至麗豪,且務必七點鐘之前到達,否則,蘇氏將會從商界消失。

聲音雖不是他,但她知道,定是他吩咐助理給她撥的電話。

只因沒人能用這麼強硬的語氣,以及拿蘇氏威脅她。

接到電話,再至掛斷電話,她的心情一直處於緊張狀態。

自從那晚過後,他和她再無交集,本以爲他忘了她,且蘇氏這段時間也沒出什麼事,她提起的心漸漸放下,沒成想,今個不僅發現有孕,還接到了他着人打來的電話。

目的?他的目的是什麼?

叫她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恍惚上完課,她一直在想着那通電話,卻什麼也想不到,更將要去見他的時間忘到了腦後。

倘若不是阮雲看出她神色不對,不停地追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神思恐怕還處於神遊之態,不會趕在七點鐘之前來到麗豪。

就那麼不經意地看到腕錶上的時間,立時令她一顆心惶恐不安起來,距離七點不到一個小時,從學校趕至麗豪,如果遇到堵車,根本就沒法趕到。一想到遲到的後果,她的臉色不由泛白,才使得阮雲放心不下,要跟着她一起走。

還好,還好這會趕到了,低頭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正好七點整,然,蘇敏心裡卻並未感到輕鬆。

慌亂,不安,懼怕等等各種情緒,好似在這一刻齊縈繞上她心頭。

“進來。”呆在這豪華套間內,楚亦寒並未閒着,就在敲門聲響起之前,他剛處理完助理一早送來的幾份重要文件,低沉不帶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傳出房門外,蘇敏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慢慢推開門,她緊抱着懷裡的書,腳步輕淺入內。

“門關上。”

“哦。”她不敢去看那對她下命令的男人,一眼都不敢看,輕闔上房門,她站在原地不動,室內靜寂一片,楚亦寒亦沒有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約莫過去十分鐘,蘇敏怯怯的擡起頭,就見楚亦寒站在落地窗前,背對她而立,身形筆直挺拔,卻流露出絲絲縷縷的冷意,還有些許孤寂感。

“楚先生,您找我不知有什麼事?”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蘇敏輕聲問。

眼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若是再在這呆下去,定會發生不好的事。

楚亦寒好似沒聽到她說話,依舊站在落地窗前默聲不語。

有一個十分鐘過去,蘇敏再次問:“楚先生,您找我不知有什麼事?”回答她的還是靜默。

直至夕陽收攏最後一絲餘暉,夜幕落下,楚亦寒緩緩轉過身,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專注地看了一會,微啓脣:“伺候我沐浴。”她對他無意,即便他再做努力,恐怕也不能和她在一起,既如此,他爲何還要委屈自己?

坐在這豪華套間處理文件的過程中,楚亦寒不想讓自己去想那抹纖細的身影,卻由不得他,他腦中甚至還升起個頗爲荒唐的意識。

——多年不曾接近女人,且討厭女人靠近,全是因她!

沒錯,在那荒唐的意識中,他是這麼認爲的,因要等到她,他纔多年潔身自好,不喜女人靠近,碰觸,亦不喜去碰觸女人!

現實卻是,她在聶氏見到他之前,心就依舊屬於別的男人,或許身也在那之前給了那男人,想想心裡就酸澀難忍。

眼前這個女人,他碰了她,不討厭和她有那種關係,卻偏偏在行事時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魔障,他是中了魔障嗎?

準確些說,他是着了她的魔,是這樣嗎?

他要再試一次,看看還會不會想起她。

既不能在一起,他就不要再想起那令他爲之悸動的女人,女人,他要多少都有,若爲個女人,讓自己一生不痛快,這不是他要的。

“楚先生,我……我……”不好的預感果真應驗,他要她伺候沐浴,他竟要她伺候沐浴?今晚,他又要和她那樣嗎?不要,她不要,她現在有孕在身,經不起他那般折騰,蘇敏向後慢慢退着,她要離開這裡,從他眼前迅速離開。

“你想走?”楚亦寒瞥她一眼,轉過身重新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如果不在乎蘇氏,你大可以走出這間房門,也大可以不照我說的話去做。”女人,沒有他的命令就想離開,簡直是癡心妄想!

頓住腳步,蘇敏驚怔地看着男人高大英挺的背影。

他又在威脅她,但她又不得不他威脅。

可是,可腹中的孩子萬一被他折騰得沒了,她到時該怎麼辦?

目光低垂,她尋思着,尋思着一個好的藉口,可以逃避今晚的‘g幸’。

忽然,她有了主意,擡起頭對着楚亦寒的背影說:“楚先生,我今個不方便。”每月的好朋友造反,他再有需求,也不該就這麼要了她,蘇敏心裡升起一絲竊喜。

“放沐浴水。”一抹嘲諷自楚亦寒眼底閃過。

不方便?都有了身孕,還不方便?

哼,自作聰明的女人!

蘇敏瞬間蔫了。

他不在乎她方不方便,他打定主意今晚要她,怎麼辦?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我沒有多少耐心在這等你。”隨着這句話揚起,蘇敏只覺室內驟時一冷,沒出息的她,放下手,挪步進了浴室。

“嘩嘩譁……”的水聲從浴室傳出,楚亦寒轉身,邁開長腿朝浴室走去,“楚先生……”浴缸中的水還沒放滿,突然間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蘇敏回過頭,就看到楚亦寒沉着臉站在她眼前不遠處。

他,她見過,但沒一次像此刻這般清晰地看清他的容顏,哪怕那晚他們在一起癡纏,她也沒如此清晰地看清他的樣貌。在他面前,她總感覺有壓力,才每次在面對他時,不敢留心去注意他的長相。

這會兒卻是不經意間地對上他的視線,而且如此近距離的與他面對面,並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她看清了,將他的容顏看得清清楚楚。

五官棱角分明,俊美得讓人禁不住呼吸停滯。

然,就是這麼俊美的男人,只是看着他偉岸的身形,都讓人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宛若咽喉被人緊緊地卡住一樣,好不難受!

蘇敏怕了,膽怯了,哦,不對,她本就怕他,面對他時心生膽怯。

身子輕輕挪動,她朝一旁的牆壁挪去,等被抵住牆那刻,她雙手護在胸前,芊芊玉指微微顫抖不停,盡彰顯出她此刻的內心情緒。

都出現在這裡,並且站在了她面前,蘇敏,你怕什麼?還膽怯什麼?又不是與他沒做過。

隨着心底這個聲音落下,另一個聲音跟着響起,和他是做過,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啊,我現在有孕在身,萬一一個不慎,腹中的孩子鐵定保不住,我不敢冒險,我不敢冒險!

有那麼嚴重嗎?前一個聲音說,要是讓他知道你有了孩子,你覺得他會讓你留下孩子嗎?

後一個聲音接住話,邊搖頭邊說,他不會,他不會要這個孩子。

那你還在磨蹭個什麼勁,配合他,讓他答應你過了今晚,就此對你放手,前一個聲音說出她的建議,後一個聲音立時跟着附和,對,蘇敏,你就這麼做,答應他今晚的要求,然後讓他就此對你放手,這樣你的孩子不僅能保住,而且你自己也自由了。

兩道聲音不再響起,蘇敏暗忖:“我真要迎合他嗎?如果他不答應我,可該怎麼辦?”她感到自己這一刻很無助,貝齒在脣中輕輕打顫,清麗的臉頰也漸顯蒼白,她攥緊護在胸前的雙手,心裡倏然涌上一抹自嘲:“蘇敏,你還矯情什麼?有過那晚後,你的尊嚴,你的一切都被你全部拋之腦後,此刻,你還在顧慮什麼?腹中的孩子嗎?他若是該留在這世上,就不會輕易地離開你,否則,無論你怎麼做也無法保住他。再說,你也沒得其他選擇,除非你不再顧惜蘇氏,不再在乎生你養你的父母。”粉拳慢慢鬆開,她不再掙扎,鼓足勇氣靠近眼前的高大男人。

楚亦寒仿若沒看到她的神色變化,就那麼站在那,看着她朝自己靠近。

咬了咬脣,蘇敏在他面前站定,“楚先生,沐浴水放好了……”她的聲音清純而柔和,無絲毫媚意,可就是這樣的聲音,竟似有若無地撩動了楚亦寒的心絃。楚亦寒饒有興致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揚起,“怎麼?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做嗎?”

“我……”

“蘇小姐可不是第一次伺候我呢!”低沉的聲音再度揚起,然,與之剛纔相比,它裡面夾雜了些許嘲諷。

望着他那令女人尖叫的英俊臉頰,蘇敏脣角動了動,卻終沒說話。

深邃的五官輪廓,每一處都透着他強大的威嚴,清冷傲然的黑眸時刻迸發出深不可測之光,可就在這眼裡,她看到了若有若無的嘲諷,不,他剛纔說的話,也帶有那麼些許嘲諷意味,蘇敏心下澀然,他瞧不起她,或者準確些說,他打一開始就瞧不起她。

“看夠了嗎?”

無視她眼裡的黯然,楚亦寒勾起脣,慵懶地問了句。

眼下已沒退路,她唯有照男人說的做。

在楚亦寒的目光注視下,蘇敏擡起手,幫其解開襯衣鈕釦,她能感受到頭頂有兩道目光正在專注地看着她。

那目光灼熱中帶着不可言喻的威嚴。

鼓足那麼多勇氣,她還是怕,怕被那兩道目光注視。

楚亦寒脣角微勾,沒再說話,他觀察着蘇敏臉上的神色變化,仿若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又仿若在思量着什麼,就在這時,蘇敏再次給自己鼓了鼓氣,輕聲說:“楚先生,過了今晚,你能放過我嗎?”也不管楚亦寒有沒有聽,蘇敏自顧自地說着:“我知道楚先生不喜歡我,也知道楚先生根本就沒把蘇氏放在眼裡,之所以楚先生會要我,完全是投個新鮮罷了,既然您已如願,還請放我自由。”

“給你自由?”空氣中,流過一絲絲危險氣息,“你讓我給你自由?讓我別再找你,是嗎?”

楚亦寒眸色倏然一冷,挑起蘇敏的下巴,凝視着她問。

蘇敏放在他皮帶上的手頓住,對上他的視線,強忍鎮定說:“楚先生,求你答應我!”她怕,怕他強大的威嚴,怕被他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緊盯不放,但此時此刻,她只能與他四目相對,求他放手。

“繼續。”鬆開她的下巴,楚亦寒冷冷命令了句,接着,他嘴角微微一挑,不疾不徐地說:“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靠近我,想要躺在我身、下嗎?”遵照他的命令,蘇敏繼續着手上的動作,聽到他這話,她蹙了蹙眉,輕聲說:“我自然是知道的。”

“既知道,爲何還想着要逃離我?”楚亦寒低沉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揶揄,實則,他心裡很惱火,腹中懷着有可能是他的種,竟想着從他身邊逃離,看來是他對這個女人太好了,才讓她沒記清自己的身份。

“我配不上楚先生。”蘇敏咬了咬脣,低聲說:“我各方面都很差,根本不適合呆在楚先生身邊。”

“可我若不嫌棄呢。”

對眼前這個笨女人,楚亦寒起了逗弄的心思。

“呃?”

蘇敏怔住,他是什麼意思?低垂的眸子緩緩擡起,見他眸中閃爍着嘲弄之色時,她知道自己被耍了,不由蹙起秀眉,說:“即便楚先生不嫌棄,我也覺得自己沒資格出現在您面前。”真傻,還以爲他剛剛說的是真話,實際上他只不過是把她當做小丑在戲耍,好在她臉上剛纔沒有流露出絲毫欣喜。

否則,怕是會被他更加瞧不起。

此刻,她好後悔那晚發生的事,好後悔和眼前之人做交易,可後悔就不應下那筆交易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男人赤果的身體站在她面前,她卻沒有一點臉紅心跳之感,哪怕他某處正翹起頭向她敬禮,她心裡也沒生出任何旖旎,楚亦寒擡腿跨進浴缸,脣角勾起,“是想要我幫你脫嗎?”他的聲音透着一絲戲謔,一絲嘲諷,還有些許清冷之意。

宛若一支羽箭自蘇敏心房穿過,她怔忪了好大一會功夫,才擡眸看向那坐在浴缸中,似魔鬼般的男人,“楚先生,還請你答應我剛纔說的話!”張了張嘴,她低聲說了句。

“等會再說。”

楚亦寒端起放在浴缸旁的紅酒抿了一口,一雙幽深的黑眸慵懶地注視着她。

他這是打算答應她嗎?

“還要我等多久?”喝完杯中酒,楚亦寒放下高腳杯,俊臉上的表情一時看不出喜怒來。

蘇敏斂下眸子,不多會,便宛若初生嬰兒般現於楚亦寒眼前,“進來。”聽到這低沉的嗓音,以及感受到那投向自己的灼熱視線,蘇敏咬咬牙,小心翼翼地邁進浴缸,在楚亦寒身旁坐下。

“你腹中的孩子可是我的?”隨着這句沒有溫度,仿若徹骨冰泉流水一般的聲音揚起,蘇敏的下巴被楚亦寒一把捏住,微勾起的脣,帶着是冷笑,令人不寒而慄,“回答我?”蘇敏懵了,身孕?她有身孕,他是怎麼知道的?

除過那爲她診斷的醫生和護士,還有聶小姐、蘇婉和她自個,沒別的人知道她有身孕,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護在胸前的雙手連忙捂在尚且平坦的腹部,她連連搖頭,“沒,沒有,我沒有身孕,哦,不,我有身孕,可,可孩子不是你的,他不是你的……”她語無倫次地說着,甚至於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她只知不能讓眼前這如魔鬼般的男人知道孩子是他的,不能,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