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今日是七月七日,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本該浪漫美好,可是底下卻是一片廝殺聲。
有嫋嫋青煙從天空的一角飄來,極淡,若不仔細瞧,根本就瞧不出來。
那股青煙之中有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若遇着味覺敏感之人,是可以輕而易舉嗅出來得,比如,錦言。
她眸色如星,站在高高的屋頂之上,看着那青煙的來源,目光清澄如水。
底下的人,緩緩皆開始有了反應,起初只是不在狀態,然後是頭暈目眩腳步踉蹌,最後,則一個個都倒了下去,半點也無法動彈。
驟然升起的異樣,自然是升起了一片喧譁之聲,秦非離和秦非墨一等人同時止住了動作,朝人羣看去,只見成千上萬的人正在急速的倒了下去,然後,他們才聞到空氣中異樣的清香。
“有毒氣!”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旁的人連忙屏氣,不過,他們卻不知道,這藥性極強,雖然有片刻的緩存時間,不過此刻,但凡吸過的人,無不一個個眼花繚亂,即便是秦非離和秦非墨,也是同樣不可倖免。
這藥,原本錦言是試驗過的,不過,第一次看到如此宏觀的場面,所有人皆因爲這藥倒下,她心裡,着實還是震驚了一把。
若不是臨時想起來,自己曾經研發過這藥,她只怕,這一次根本就幫不了秦非離!
好在,老天沒有辜負她,這麼多年的學醫用醫生涯,總算讓她收穫了最大的勝利——幫助了他。
錦言在屋頂之上,即便是屏息良久,此刻也出現不適的症狀,好在簡史此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看了一眼底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深覺這藥效着實厲害,心裡不由得對錦言又佩服了一層。
他本以爲,當日自己的那些身家,還有暗影門,可以幫助她,可是,卻沒想到,後來卻遭殲人所害,誘得他說出了所有的秘密,以至於,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寶藏沒了,所有暗影門的人還得東躲西臧,躲避朝廷的搜捕,他只以爲,今日一戰,必定是一場血戰,而且多半全軍覆沒,卻沒有想到,錦言還有這樣一手。
他暗暗壓下心驚,看她的目光不由得更多了幾絲欽佩,輕聲道:“小姐,按照你的吩咐,我已將藥粉點燃,盡數散到空氣中了,這裡,是解藥。”
錦言忍住不適,接過解藥,自己取出吃了一顆,那股子頭暈目眩這才褪去。
她將解藥瓶子握在手心,這才與簡史道:“你帶我下去,我去給非離解毒。”
簡史看了下頭一眼,秦非離處於人羣中,坐在那裡,果然也是中了毒了。他忙的應了一聲,帶了錦言,直接往下飛去。
雖然所有的人都被藥效迷倒,中了毒,但這毒僅僅只是讓人無力,不能動彈而已,除此之外,一切安然無恙。
她是醫者,不是毒者,所以,真正害人的藥,她是研製不出來的,不過這個迷迭香,雖然是毒,可又不算毒,因爲中毒之人即便不服解藥,在兩個時辰之後,也會自動解毒,所以,它只能一時困住別人,卻並不能奪人性命。
錦言來到秦非離身前,扶起他,秦非離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雖深邃如海,卻亮如星辰。
錦言喂他吃下藥之後,這才道:“這是我從前在還楚國時,閒來無事,捉摸出的一種藥,只是近來思路混亂,又忘記了許多事,竟一時也沒想起來,好在,現在想了起來,總算是能幫着你了。”
她呼吸有些重,說話也極爲急切,似乎是極爲心急,顯然,剛剛,她一人在屋頂,着實爲他十分擔驚受怕,以至於這會兒,竟還沒有緩過來。秦非離凝眸聽她說完,伸出手來,撫了撫她的發,將她按進懷中,輕嘆一聲:“傻丫頭,我說了,我不會有事,雖然不至於成功,可是,我卻是有法子脫身的。”
他略略鬆開錦言,低眸看着她,“不過,眼下這般情形,自然是再好不過。”
他揉了揉錦言的頭髮,錦言頃刻便笑了起來。秦非離也略略勾了脣角,取了一顆解藥來,去給秦軒和兩大護法解了毒,隨即吩咐道:“你們去把風雪找到,不管他給的解藥是不是真的,必須得讓他自己試一試,我纔信。”
秦軒應了一聲,急忙與兩大護法一起離開。
秦非離這纔回眸看了錦言一眼,隨即移開視線,看向也同樣被藥倒的秦非墨。
錦言也不知怎麼的,心中一突,她來到秦非離跟前,握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你對皇位沒有*,既然,太后已經死了,也算是報了你和你娘當年的仇,皇上固然是太后的兒子,可是,他也是你的兄長,你能不能……”
她想說,雖然,她和秦非墨並沒有什麼交情,他死不死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可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而且,還是一位明君!
倘若秦非離真的要奪這天下也就罷了,可是,他答應過自己,他會和自己一起退隱市間,既然是這樣,那秦非墨是最適合這個皇位的人!
“你放心。”秦非離握住她的手,倒並沒有因爲她爲另一個人求情而生氣,他沉眸看着錦言道,“我有分寸的。”
錦言看着他,他深諳的眸底,雖然叫人難以猜透他的想法,可是他說得沒有錯。
不論,他殺與不殺,奪不奪位,一切都在他自己,畢竟,她不是局內人,她沒有經歷過那一場仇恨,也就不知那場傷害到底有多大!
她不是那種一味善良之人,有仇必報,向來是她奉承的宗旨,這一刻,她沒有理由攔住他!
錦言隨即退開腳步,任他緩步至秦非墨身前。
“今天這一戰,似乎並不夠盡興。”他蹲下身子,挑起眉頭,看向神智清醒的秦非墨,“我本想與你好好戰上一戰,那樣一來,也不至於說我勝之不武。”
秦非墨沉着眸色,靜靜的看着他。
眼下這般局面,的確是他未曾預料過的。眼角餘光看到那一女子安靜的立在那裡,他眸中分明有什麼碎裂,不過這一切,他都掩進眸底,隨了那低垂眼眸的動作,盡數沉於心中,再擡眸,眸中已是常色,一片沉黑。
可即便,他的動作再小心翼翼,神色有多麼隱晦,秦非離還是注意到了,卻並沒有多說話。
秦非墨的目光隨即落到他取藥的動作上,微微一頓,他雖貴爲天子,可如今可以說,已是階下囚,他不覺得秦非離會放過他。
可是,令他意料不到的是,秦非離手裡的那顆解藥,卻最終緩緩送至他的脣邊,“要說殺你,我曾經有的是機會,畢竟,近身的時機,並不止一次兩次。”
秦非墨只覺那藥入嘴苦澀無比,他艱難的嚥下,靜默良久,身體已然緩緩恢復了氣力,他看着秦非離,終於開口道:“那你想做什麼?”
“二十多年裡,我都以報仇爲己任,可是,後來我發覺,報仇施加在我的身上,只會讓我的生活更加不快,它只會時刻提醒我那段痛苦的過往,我應該報仇的使命,卻從來沒給我帶來一絲一毫的好處,我只是在黑暗之中,在看着鬼王府越做越大,看到你那我無可奈何,才能找到那一絲可憐的慰藉,可是,長夜寂寂,我並不快活,就如同此刻,哪怕我真的一刀殺了你,奪了你的天下。”
秦非墨身體總算是完全恢復,他站起身來,與秦非離平視,“所以呢?”
身爲帝王,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即便是這樣身爲階下囚的時刻,他的臉上也沒有半分的慌張和頹敗,秦非離默默瞧着,勾了勾脣角道,“所以,我找到了我要的,復仇與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多意義。罪魁禍首已死,我也沒有必要沉浸在過去,因爲,與我要的東西比起來,這些就顯得太微不足道,若是因爲這些,失去了我要的東西,得不償失。”
秦非墨眸光一閃,嘴角的笑容便變得有些苦澀,“所以,你是在笑朕孤家寡人一個嗎?”
秦非離挑了挑眉,並沒有回答,只是道,“帝王的位置,確實不那麼好坐,他雖然可以睥睨江山,可以坐擁天下,對世間男子極具*,可是,在我心裡,比他重要的東西,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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