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墨眸色沉沉,他接過聖旨,略略掃了一眼,隨即合起來,看着李天一道:“你以爲,就憑這個就妄想朕退位?”
“先帝遺命,不可違背。”李天一似笑非笑看着秦非墨,“除非,三皇子不願意當孝子,可是三皇子如今已身爲天子,乃臣民典範,若然不以身作則,那後果,可是相當嚴重呢,如果北宇臣民紛紛效仿三皇子所爲,全去當了忤逆子,那整個北宇,豈不亂套?”
秦非墨眸光驟然沉了幾分,嗤笑一聲道,“這份聖旨到底是真是假還未可知,李公公就判定朕爲不孝子,是不是太狂妄了些?說起遺旨,朕的手裡也有一份,昔日曾經受過百官鑑證,父皇親筆所書,衆所周知。”
“三皇子的那份聖旨,到底從何而來,這可就得問一問寧太后了。”李天一顯然也是有備而來,他將目光投向寧寰兒,此刻,她的臉色已經全然變了。
秦非墨略一回頭,便看到寧寰兒臉色蒼白得厲害,他眉頭一跳,不由得上前一步,“母后,你怎麼了?”
“他說得是真的。”寧寰兒擡起頭來,臉色蒼白,嘴脣蠕動,似喃喃自語般。
“你說什麼?”秦非墨心頭生出一分異樣來,他緊盯着寧寰兒,不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節,又問了一句,“母后說什麼?”
“他說得是真的,這份聖旨的確真的。”寧寰兒看着秦非墨,緩緩,一字一句回答道。
人羣頃刻譁然。
這時又聽得寧寰兒道,“那的確是先帝親筆書寫的聖旨,只是當時我沒有找到,本以爲,此生都不會見到,卻沒想到,它居然還在!”
她看着秦非墨手中的聖旨,忽而便抓住秦非墨的手道:“墨兒,都是母后騙了你!”
秦非墨擰起眉頭,沉眸看着她,“母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登基的聖旨是假的,是母后做了手腳,一切都是母后的錯啊……”
這一切實在是來得莫名其妙,尤其是今日的寧寰兒,從來不會在人前失禮的她,這一刻,卻在千軍萬馬之中,像個潑婦一樣大哭了起來。
人羣更加譁然了。
李天一嘴角莫名一勾,稍縱即逝。
秦非墨沉眸看着她,他眸色沉如大海,實在是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一片的李天一,已經直接夠了一絲脣角,得意笑道:“既然是名不正言不順,搶來的皇位,三皇子,是不是該退位讓賢?”
秦非墨脣角隱隱一動,冰冷至極,朕自繼位至今,聽說過李公公不少的傳言,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經歷一場生死浩劫,李公公卻還是和當初一樣,愚、昧、至、極。”
最後四個字,他咬重了音,李天一聞言,臉色頓時便變了,“怎麼?莫不是,你還不願承認?可是先帝遺旨在此,並不是你一句不信便能解決的。”
秦非墨忽而就笑了起來,嘲弄至極的笑,在看到李天一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之後,他忽而容色一正,“看來,李公公是離開朝堂太久,當真不知朝堂的規矩了?來人,將這個謀逆之徒給朕拿下!”
這一下情況,實在是太過突然,李天一臉色一變,那些秦非墨身後的金甲兵頃刻就動了起來,迅速朝那李天一的人包圍而去。
情況發展得太過迅速,李天一根本就沒料到,秦非墨連先帝的遺旨都可以無視。
他將視線猛然間投向秦非墨身後的寧太后,只見寧太后神色淡淡,根本就沒有了剛剛那一副哭天搶地的姿態。
李天一心下忽然就掠過什麼,一個不留神之間,忽然只覺出身後一道勁風朝自己襲來,他下意識揮劍擋去,只見迎面一隻鐵錘直擊他面門而來,當長劍與鐵錘交接,在鐵錘的重力之下,長劍根本就不堪一擊,李天一隻覺虎口一麻,“哐”的一身,劍生生被震碎。
他震驚的擡頭,那人竟是雙手握鐵錘,一錘砸向他胸口的同時,另一隻手握着的鐵錘,竟同時直接朝他後背而來,李天一全部的力氣已經去擋了之前的一擊,此刻想要再擋,已經是來不及。他只覺一股大力從後背襲來,隨即心口一痛,他身子猛然向前撲去,一口鮮血沒忍住,直接便吐了出來。
他只覺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半個胸口都麻掉,只知道不停的吐血。
他艱難的回過頭來,看向那個從來對自己忠貞不二的薛護法,張了張嘴,又是一口血涌上,他“哇”的一聲全吐在了手邊,整個身子躺在地上,已經半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艱難的伸出手來,顫抖的指向來人,薛護法目光飄忽,似是有些惴惴不安,此刻面對他那雙怨恨的眸光,便更是退了一步,低下頭去,吶吶道,“門主,對不住了,你若不死,必是我亡,所以我沒辦法,不過你放心,你去世後,我一定會找一口好棺材,把你埋了。”
李天一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他艱難的轉動眼珠子,此刻,他已經躺在地上,完全起不來了,薛護法那一鐵拳用了十成的力氣,他是跟着他幾十年的人,功夫盡得他真傳,這一雙鐵錘,當年還是他賜給他的,這鐵錘是玄鐵所造,一隻重達百餘斤,縱然他內功雄厚,被這樣重重一擊之下,哪裡還有活命的機會,沒有當場斃命,已經是內力的支撐了,此刻,他只將全身的力氣都凝到眼珠子上面,死死的看着秦非墨身後的寧寰兒,雙瞳之內盡是恨色以及不甘,可是,傷勢太重,他纔看了不到三秒鐘,已經又一次吐出一口鮮血,頭一歪,斷氣了。
薛護法鬆了口氣,擡頭往秦非墨身後看去,秦非墨迎上薛護法凝滯般的視線,眸光略略垂下半分,眼底分明是有異色閃過。
不過,他還尚未擡起頭來,身後卻忽然覺出一絲不同尋常的風聲,他身子迅速一轉,回過頭來,便看到身後,自己的母親,手裡握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刺心而來。
“你到底是誰?竟敢假扮當朝太后!”
一擊不成,寧太后倒也沒有什麼別樣的神色,只是略有些可惜的掃了匕首一眼,隨即,手指一擡,直接便將臉上的那張人皮面具取了下來道,“她寧寰兒的位置,本來就該是本宮的,你覺得本宮是誰?”
秦非墨一頓,猛然間擡起頭來,看向殿頂之上的秦非離,臉色一變道:“你是蕭妃李念娘?”
“算你還有些記性!”李念娘哈哈一笑,對着秦非墨揚了揚手裡的匕首道,“本宮向來喜歡聰明的人,你放心,很快,我便會讓你去地下同她團聚了!”
“你殺了我母后?”秦非墨的雙目頃刻間便憤怒似火。
李念娘卻搖了搖頭,神情凝滯道,“殺了她?怎麼會?她寧寰兒當年劃破我的臉,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我怎麼可能一刀送她入極樂世界?”她聲音頃刻一冷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當然也要劃破她的臉,不過,還不止這些,我還挑斷了她的手腳筋,將她扔到了亂葬崗,那亂葬崗裡死人極多,雖然現在入秋了,可是蛇蟲鼠蟻的並沒有散,我得讓她受盡被蛇蟲鼠蟻叮咬,每一寸血肉腐爛,卻又痛不死,最終受盡身子被掏空,活活折磨而死!”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面容扭曲,神色快意極了,秦非墨眸色血紅,已經完全聽不下去,隨手把了一個侍衛的劍,便刺了過來,“那我一定要你給朕的母后陪葬!”
他提劍刺來之時,李念娘大叫了一聲非離,秦非離還未動,那一頭薛護法已經飛身上去,秦非離這時纔看向懷中面色仍舊蒼白的錦言道,“你好好在這裡,哪兒都不要去,我讓簡史守着你。”
錦言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刻,只能乖乖點了點頭,隨即,只見得秦非離看向身後,而簡史,果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飛身而來。
秦非離再次深看了錦言一眼,這才與兩大護法和秦軒一起你,分身而下,加入混戰之中。
下面實在是太過混亂,錦言看得有些驚心動魄,但是,李天一雖然帶來了人,秦非離自己也有不少人,但是秦非墨人數衆多,雖然秦非離的全屬於精兵猛將,但是有了金甲兵的加入,在長時間作戰上面,秦非離這邊,便是大大的吃虧了。
她只知道眼下的情況對秦非離是相當不利的,謀逆是大罪,若是秦非離被擒,那便是性命之憂!她看得驚心動魄,心下卻已經在暗思對策,忽而,一個想法在心裡閃過,錦言眼睛一亮,,立刻對身側的簡史吩咐道:“簡大哥,我有件事拜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