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來,按了按錦言的肩道:“快坐下,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這般客氣!”
錦言微微一笑,也不推辭,直接就坐了下來,卻見環妃,搖了酒杯,對着秦非離道:“秦王這一回,可算是抱得美人歸了,怎麼樣,我可是從中費了不少力氣,秦王是不是該敬我一杯。”
秦非離勾脣一笑,噬魂奪魄:“環妃自然是天大的人情,這一杯酒,理所當然!”
他與呂承歡碰了碰杯,便一飲而盡。
呂承歡瞧着他如行雲流水的動作,眸底一亮,*不清地看了錦言一眼。
錦言看不清她眸底的意思,卻無端的生出些不自在來。
呂承歡飲完了酒,指了錦言繼續道:“秦王妃的酒,是不是也該秦王替了?”
秦非離眉目一轉,取過錦言的酒杯,滿了酒,略略示意,便一口飲盡。
呂承歡讚賞的點了點頭,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飲完,這纔看着錦言道:“妹妹沒有選錯人。”
錦言笑着看向秦非離,秦非離也正巧回頭,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幾許情深來,錦言不由得笑得更甜蜜了些。
呂承歡看在眼裡,忽然就走到錦言對面,湊近錦言,在她耳邊耳語一句,錦言臉色一紅,擡起頭來瞪她一眼,呂承歡頃刻便笑了,甚是開懷的朝秦非墨走去。
呂承歡走後,錦言還是臉紅得厲害,秦非離不由得略略低下頭來:“她剛說了什麼?”
錦言臉上又是一紅,搖了搖頭。
秦非離明顯是不信,卻也並沒有再多問。
其實並不是多麼令人害羞的事情,呂承歡只是在她耳邊耳語一句,妹妹看起來,羨煞旁人呢!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無端的讓錦言有些心跳加速,此刻秦非離問起,她心裡更是涌出別樣的感情來。
雖然沒有回答秦非離,可她卻伸出手來,握住他安放在桌下的手指,秦非離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錦言對他展顏一笑,他遂動了動手指,與錦言十指相扣,這才作罷。
晚宴吃得歡心之極,呂承歡甚至在晚宴上大跳一支霓裳羽衣舞來,看得衆人一個個陶醉不已。
等皇帝用完晚膳之後,和呂承歡一起,重新回了營帳,底下的氛圍,便更加熱鬧自在了些。
錦言忍不住朝那涵王飄過去一眼。他看上去什麼異樣的神色都沒有,好似她下午看到的那些,只是一場錯覺。
溫恆夫婦過不久也回了自己營帳,錦言在外頭看夠了熱鬧,自然也開始睏乏,遂也和秦非離一起回去了。
兩人早早便熄燈就寢,錦言這一日飲食正常,自然也睡得安穩。
夜裡寂靜無聲,唯一有的動靜,似乎只有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聲音。
深夜至,極盡的山林忽然間就傳來幾聲狗吠。
錦言雖然嗜睡,卻也淺眠。
她被犬吠聲驚醒,正奇怪這附近難道還有人家不成,忽然就見着月光下的營帳外面,似乎有一個人影過去。
她以爲自己看錯了,定了定神細看,只見那人影后還不止一個人,是成羣的人。
她心下一驚,頃刻間就出了一身冷汗。
白天的事情分明還在腦海裡揮之不去,她下意識便想到了這個,她的動靜似乎是驚醒了秦非離了,錦言只覺身後的他動了動,她急忙轉過身去,黑暗中捂住秦非離的嘴,壓低聲音道:“別出聲。”
秦非離敏銳的感覺到什麼,視線朝外看去。那些人影頃刻間一個不落的,落入他的眸底。
黑暗中,錦言瞧不起他的神情,但秦非離卻並未有動作,等那些人影離開,錦言頃刻便道:“你說,這些是什麼人?”
“能半夜潛進來的人,必然是不簡單的,先別說話,我們靜觀其變。”
錦言點了點頭,安靜的靠在他懷中,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只覺心裡安實,並未有任何恐懼感,只小心放緩了呼吸,聽着外頭的動靜。
大約五分鐘不到,外頭忽然傳來一道尖叫聲,隨即便有人大喊,有刺客!
秦非離這才起身,將外袍拿給錦言披上的同時,自己也迅速穿戴整齊。
他帶着錦言出去,立刻便發覺黑暗中,整個營帳之內已經一片混亂。
蘇綿綿、平凡、秦軒三人已經迅速趕來,三人明顯也是一副剛剛起身的模樣,尤其是兩個女孩,頭髮都沒有梳好,散着頭髮立在那裡。
“護駕!護駕!保護皇上!”
一片喧鬧聲之中,忽然聽得溫恆的聲音,錦言一怔,卻猛然間一驚,拉住秦非離道:“皇上在環妃姐姐營帳裡,非離,救……”
她話未說完,秦非離已經捏住她的手指道:“你放心,你爹在那兒,會沒事的。”
他說罷目眺了一眼遠方,刺客人數似乎是有很多,紛紛不斷往前涌去。
秦軒和平凡原本還站在他們身側,看形勢,眼下刺客人數過多,不得不參與其中。爲三人,開出一分安全的容身之地來。
雖說呂承歡那邊有爹爹在,但錦言還是忍不住擔心她,可是這個時候,秦非離又不能顯露武功,她唯有等在那裡乾着急,只能從心裡祈禱呂承歡會平安無事。
打鬥聲還在繼續。刺客卻也在陸陸續續增加。
此次狩獵,御林軍有五萬人,要打得御林軍也這般措手不及的,刺客人數應該不在少數。
錦言在他懷中擔驚受怕,秦非離終究是看不過去,對着遠處的秦軒和平凡道:“開一條路來,去皇上那裡。”
秦軒領命,便自動和平凡一起並肩作戰,平凡與他雖然有矛盾在,但在這一刻大事情,儼然已經放下心裡疙瘩,與他攜手。
不得不說,兩人攜起手來,默契十足,比單打獨鬥,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不過眼下危急關頭,也來不及想太多,很快,中間便殺出一條血路來。只是,越王呂承歡營帳那邊靠近,便越來越難。
秦非離將錦言緊緊護在懷裡,朝深處行去。
不知道是不是溫恆發現了他們,周圍的兵力頃刻多了起來,分去了不少的刺客,這樣一來,一行人往前便輕鬆了許多,很快便到了呂承歡的營帳裡。
一進去,錦言一眼便看到了縮在秦非墨懷裡瑟瑟發抖的呂承歡。
她散着頭髮,裙裾也有些亂,想來是情急之下起的*,衣衫不整。
錦言動了動,要過去,秦非離拉了她一下,錦言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道:“我去去就來。”
秦非離最終沒再阻攔她,卻是牽了她的手道:“這個時候,我不可能放你離開我身邊,我和你一起去。”
錦言點了點頭,秦非離便牽着她直接慌秦非墨那裡走去。
“皇上,你沒事吧。”
秦非離看了一眼被攔在外面,和衆侍衛拼死對搏的刺客,眸光有些深諳地看了秦非離一眼,道:“朕沒有受傷。”
“那就好。”秦非離點了點頭,看向外頭。錦言此刻已經走到了呂承歡身邊。
她輕喊了一聲“皇上”便看向秦非墨懷裡的呂承歡。
呂承歡擡起頭來看她一眼,猛然間就伸出手來,一下子抱住錦言道:“好妹妹,你怎麼來了?這裡好危險,若不是皇上,我剛剛差點就死了!”
錦言看了秦非墨一眼,秦非墨解釋道:“剛剛有刺客猛然殺進來,朝環妃刺了一劍,幸虧朕發現得及時,帶環妃逃離,這才避過。”
難怪,難怪明明沒有刺客近身,環妃卻似滿身狼狽。
錦言摟着她,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環妃終究是安靜了下來,可是眼下刺客擋住了所有去路,不由得讓人犯了難。
“什麼氣味?”
一直跟在錦言身側的蘇綿綿,這時忽而便擰了擰眉頭,錦言愣了一下,細細聞了聞,其餘人也停下思緒,待聞到是什麼氣味,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是煙味。有人燒山了!”
錦言說完,尚在奮力殺敵的溫恆此刻也看見了外頭的熊熊烈火,只聽得他對着所有人命令道:“快,護送皇上衆位王爺孃娘撤離,快!”
溫恆和將士們的齊心協力,很快便殺出一條道來。
陸續有家眷被送入了隊伍之中。溫歌吟也在,看上去似也被驚嚇得不輕,一看到秦非墨,頃刻間便梨花帶雨的。
秦非離只是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沒事,一行人便跟着秦非墨一起撤離。
秦非離緊緊抓着錦言的手,生怕走丟,錦言也緊緊跟着他,身側,秦軒平凡蘇綿綿緊隨其後,一行人隨了大隊伍轉移。
錦言餘光之中,隱約見了涵王妃也在這裡面,她不由得心生奇怪,直至一行人被護送到了外圈。
同時,錦言也看到了被兩名護衛夾在中間的宋傾城。
比起別人倉惶逃離來,宋傾城似乎是更擔心溫恆,目光不住往外看去,直至,她一個擡頭的時候,看到錦言擔憂的在看她,略略頓了一頓,隨即再不朝後看了,而是專心隨着衆人一起逃跑。
錦言放了心,也不再左右張望,可是,接下來的滔天火光,卻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林中的火,明顯是被人提前動了手腳,火勢之大,一看就知道是澆過火油的,衆人在火油前躊躇不前,秦非墨卻果斷下了命令道:“衝過去。”
他竟然也不顧溫歌吟,直接便抱了呂承歡一個飛身,便躍於火勢之外。
身後的人,原本是有猶豫的,可是刺客卻分明追得緊,眼下已經有一大批人追了上來,只是有御林軍拼死阻擋,這才爲他們拖延了時間。
溫歌吟見着這般情況,下意識往後看去,視線落在秦非離的身上。
錦言本來是不想管她的,也不打算管她,可是,一想到宋傾城在身後,怕她見到溫歌吟落單,不肯走,錦言只好捏了捏秦非離的手,示意他幫忙。
秦非離脣角動了動,隨即轉頭看向身後的秦軒道:“秦軒,護送皇后娘娘過去。”
秦軒點了頭,立即便上來,對着溫歌吟道:“娘娘,得罪了。”
隨即,便攬住她的腰,一個飛身,穩穩落於對面。
身後的平凡見着這一幕,眸光居然閃了一下,隨即,秦非離便帶着錦言,直接抱起她,快速衝過火光,而平凡則帶着蘇綿綿一起過去。
剩餘的人,皆在自己的護衛或者御林軍的幫助下,逃離了火海。
可是,逃離火海之後,前頭還是森林,這不得不說,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絕望。
而且,難保前頭還會不會有刺客,秦非墨當機立斷,將人羣分成幾波散開,讓大家往山下而去。
而他這裡,便剩了他、溫歌吟、呂承歡,還有錦言這一行人。
“皇上,眼下天色太黑,我們在明,刺客在暗,當務之急,是找一處隱蔽之所避一避,否則,只怕躲不過追兵。”
秦非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分頭找地方,一刻鐘後回到這裡集合。”
秦非離點了點頭,便帶了呂承歡、溫歌吟,以及幾名護衛,往東面走去。
而秦非離便帶了她們直接往南。
一離開秦非墨,一行人自然是輕鬆了許多,但眼下刺客人數衆多,的確危急得很,所以當務之急,必須得找到容身之所。
一行人往深處走,夜很深,又不能點火把,錦言瞧不清,縷縷差點摔倒,秦非離怕她傷着,再加上她懷有身孕,乾脆便將她背了起來。
眼下情況緊急,錦言也顧不得很多,在一行人找過一段時間無果後,她直接便取來了兩片樹葉,吹響了一個急促的聲音來,然後等了五分鐘不到,林中便出現了一批人來,當先一人,竟然是簡史。
“小姐。”
錦言看到他歡喜得緊:“你怎麼來了?”
“小姐第一次單獨出遠門,我不放心,所以便帶了人跟着,我們剛來,便發覺了不對勁,所以,便一直藏身林中,等着危難之時出來救小姐。”
錦言差點都要稱讚他想得太周到了,但眼下儼然不是誇獎人的時候,她當即便道:“那你可知道,這些刺客有多少人?”
簡史凝重着神色道:“具體不知,但看刺客的人數,還有作戰的手法,頗有幾分軍人的樣子,所以我懷疑,這批刺客是有人領導的將士。”
一旁的秦非離聞言,眯了眯眼睛,沒說話。
錦言回頭看他一眼,秦非離這才道:“這些事情,之後再商,眼下,是要儘快找到一個藏身之所。”
錦言點了點頭,那一頭,簡史開口道:“我知道幾處,這幾天,我們一直都是藏身在洞中的。”
他說罷,便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急忙跟了上去。
很快,便到了簡史所說的藏身之所,是一處可容納二三十人的洞穴。
見找到地方,錦言便讓簡史帶着剩餘的人再次隱藏暗處,同時,便打算回去找皇上一行人。
可是,她轉身的時候,秦非離卻並沒有跟着一同轉身。
錦言停下腳步來,不解的回頭看他。
秦非離的眉目隱瞞在黑暗之中,錦言瞧不清他的神色,卻似乎是在他此刻一停頓見明白了什麼,臉色有些發白的看着他。
秦非離沉默片刻,終究是重新緊扣住她的手指道:“走吧。”
他走在前面,錦言跟在他身後。
錦言此刻已經想明白過來,剛剛他爲何驟然停頓。
他要報仇,卻一直苦於沒有機會,但眼下,卻是一個絕好的良機,如果他此刻找出鬼王府的人來,想要刺殺秦非墨,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麼多年的夙願,不費任何力氣,也許就可以完成。
可是,若真的這麼做了,那錦言時時刻刻顧慮憂心的呂承歡呢?
那一瞬,錦言發白的臉色,已經給了他答案。
她現在在孕期,不能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秦非離唯有暫時放下這些,只能選擇放棄這一次的機會,再尋良機。
可是,放棄這一次再找,又談何容易?
錦言自然是明白,可是,心裡卻想不出兩全之策,而在衆人身後,秦軒獨自一人落於後頭,顯然,他的想法與秦非離一致,此刻,秦非離選擇爲錦言放棄這一次機會,他卻心有不甘。
平凡原本是走在前面的,可走着走着,忽而就發覺身後沒了動靜,回頭一看,竟發覺秦軒走得比蝸牛還慢,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回過頭去,快走幾步,拉了秦軒一把道:“喂,做什麼磨磨唧唧的,這個時候,還要一羣人等你不成?”
秦軒擡起頭來看她,平凡頓時臉色一紅,隨即瞥過頭道:“隨你,你想死,沒人攔你。”
隨即,便快速走在前面。
秦軒看了一眼,她快速離開的背影,愣了一愣,這才似乎是想明白什麼,忙的重拾腳步,快速追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分開時的地方。
等了片刻種之後,並未見着秦非墨一行人的身影,而此刻分明已經超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錦言不住的往他們離開的方向眺望,沒有見到半個人影,卻似乎,隱隱聽到了什麼聲音。
她忙的回頭看向秦非離,秦非離已經不等她開口,便握住她的手道:“走,去看看。”
錦言點了點頭,滿是擔憂的雙眸內,頃刻一片亮色。
幾人順着打鬥聲而去,果見了秦非墨一行人竟被刺客包圍,此刻他連連後退,又要護着二女,十分吃力。
秦軒和平凡,不等秦非離和錦言多做吩咐,便快速加入戰鬥之中,有他們二人的加入,很快,刺客剛剛的迅猛之勢有所緩解,秦非墨這纔有了緩氣的機會,看向他們。
秦非離適時走了過去道:“皇上,臣弟救駕來遲了。”
秦非墨看了他一眼,月光下的眸底,一片清亮之色:“不晚,來了,就不晚。”
秦非離點了點頭,看向秦軒和平凡道:“刺客就交給你們了!”
秦軒大聲道:“王爺放心!”
秦非離這纔對着秦非墨道:“皇上,我們找到了地方,請隨我們來。”
秦非墨收起長劍,點了點頭,便任由秦非離在前頭帶路,他攜了二女緊隨其後。
這裡到山洞的路並不遠,一行人平安無事的到達山洞裡,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平凡和秦軒許久未回來,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一股腥濃的血腥味瀰漫,錦言頓時心頭一緊,看向他們,只見秦軒捂着手臂進來,平凡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對外張望,接觸到錦言擔憂的顏色,這才道:“被刺了一刀,不過不重。”
錦言點了點頭,讓秦軒坐下,蘇綿綿便急忙過去,給秦軒包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