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美朝西洛撲了過來,手中的尖利的金簪也同時刺了過去,西洛見狀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臂,竟是讓她生生的掙脫不得,一雙眸子震驚的看着她,是有點難以置信她竟然有這麼大的勁,她們一起長大西美是最清楚她有幾斤幾兩重的,可萬沒想到她抓住她手腕的力氣竟然大得讓她的手腕都生生的疼了起來。
西洛只是冷道一句:“還想本王妃再死一次?”
“你做夢。”話落她一腳擡起,一腳就踢倒了一旁桌上擺放的花瓶。
一聲破碎的聲音響起,西美還沒有回過神來外面的奴婢都已經衝了過來。
“王妃。”
“大夫人。”
二個人身邊的奴婢都是機靈的主兒,這時一衝進來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大夫人手裡正拿着一隻金簪抵住王妃的胸口,王妃死死的抓住大夫人的手不讓她往身上刺,可王妃的力氣終究是大不過大夫人的,那金簪當真就刺了進去。王妃的衣服穿得雖多,可那金簪還是刺破了她的衣裳,然後直直的滲入到她的肉裡頭,有血隔着衣服就滲了出來,可見她這傷是當真的重了。
西美瞪大了眸子,她是被震驚住了。
她雖然是想要刺死她,但這絕不是她刺的,分明是她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自己往肉裡刺的。
爲了致她於死地,她果然是狠毒如斯,不惜傷害自己,西美被震驚得一時之間亂了方寸,這般狠毒如斯的西洛她是第一次領教的,前段時間雖然也用了些手段,可那終是對別人的懲罰。
一個絲毫不在意自己身體疼痛的人,她的心一定是冷的,狠的。
此時她們相對而站,身後趕來的奴婢根本就看不明白這一切,她們只當是大夫人刺傷了西洛。
猛然,西洛的手鬆開了她的手,她蹌踉着步步而退,臉色蒼白,伸手撫住胸口的傷,她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瞧着一臉震驚的西美痛心的說:“你竟然如此的恨我。”
“本王妃好意來瞧你,再三向你道歉,你竟想趁我不備致我於死地。”
西美聞聽此言一下子回過神來,她分明是想黑白顛倒藉機除掉她。
西美哪裡肯就此背下這個罪名,雖然她之前的確也有這種心機,但事情露敗了,她總是要爲自己清洗罪名的,西美當下就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忍着嗓子上的疼啞着聲音道:“姐姐,你可不能如此的陷害於我。”
“就是借我十個天膽,我也不敢存有這樣的念頭啊!”
“明明是你忽然拉着我的手朝自己胸口刺進去的,你這麼做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說話之間西美就已經是淚花帶雨了。
西洛聞言顫抖的瞧着她道:“你居然還敢黑白顛倒,這髮簪難道不是你的嗎?”此時那髮簪還刺在她的胸口,難道她會由她的頭上撥了髮簪反刺自己不成?如果她之前能夠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不對自己生那害她之心,此時又怎會這般輕易就落入她的手中!
西美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錦兒與明月都是又驚又怒的在一旁扶着西洛。
“扶本王妃回去,請王爺來爲本王妃做主。”西洛一字一句的道,眸子裡對西美是滿滿的失望。
此情此景,誰會相信她西美是無辜的,明明受傷的是王妃,這髮簪還在王妃的胸前刺着。
錦兒與明月也不也怠慢,立刻扶着王妃就走了,王妃臉色蒼白,怕是傷得不輕,她們也得趕緊扶回去讓大夫來瞧一瞧,這事也得及時稟報王爺,王妃受此重傷哪裡還有精力處置大夫人,自然也是得王爺出面的,再說這大夫人是王妃的妹妹,這事王妃也是不好插手親自處置的。
二個丫頭也都是有腦子的人,這事也轉動得快,趕緊就扶着王妃離開了。
西美完全由震驚中醒悟過來,當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時她雙腿一軟,硬生生的癱跪在了地上。
這個心機歹毒的女人,她居然又栽在了她的手上,而且栽得如此的嚴重。
西美的心裡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惱,雙手在袖子裡握得緊緊的,卻是瑟瑟發抖。
她心裡清如明鏡,西洛這是要致她與死地,這事怕是沒那麼容易善了。
眼下,她要麼被處死,要麼被終身幽禁,要麼被驅趕出府,不論是哪一種結果,這都不是西美願意接受的。
雀兒神色也有些慌了,看大夫人的臉色就知道這事很嚴重,她忙走過去輕聲道:“夫人,快想個辦法吧。”西美平日裡待她們這些下人也都是極好的,寶兒離開後的那幾日她許諾過她,等她的賣身契滿約之時會幫她尋一戶好的婆家,把她風光的嫁出去。
這些出身低微的奴婢哪個不希望自己將來能嫁一個好的人家,西美的許諾無疑於是讓她更加的忠誠。
於公於私,她都不希望自己的主子有個什麼差池。
雀兒一語提醒夢中人,西美的腦子迅速的轉動起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栽倒在這件事情上,她這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夠成爲浩瀚王的正室,到時她便可以居高臨下呼風喚雨了,再也不用對旁人卑躬屈膝。
這夢想還沒有達成,她怎會甘心就此栽倒。
*
那廂,西洛的房間已經有奴婢們在前後侍候着了,有奴婢跑去叫請李大夫,府裡的夫人丫頭生病都是李大夫來看管的,只不過這奴婢去的時候卻是撲了個空,因爲李大夫今天早上剛剛回了老家,看望自己住在鄉下的父母親了。
明月同是匆匆的跑過去把這事回稟給了浩瀚王,當時的浩瀚王正與楚公子落坐在梅亭閣,五夫人吐了那一口血後整個下午都極爲虛弱,竟是連午飯也吃不下去了,楚公子正在爲她開藥,讓奴婢去抓藥。
說到這楚公子,他可不只是漢城的大財主,還是一個道行了得的醫生,這些年來五夫人的病都是一直由他在一旁調理着的,不然以她這破碎的身子骨,早就撐不下去了。
乍聽說王妃的奴婢在外面求見浩瀚王也就站起來朝外走了,等候在偏廳的明月一見王爺走了出來立刻就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含着眼淚道:“王爺,奴婢求您救救王妃吧。”
浩瀚王乍聽此言眸子一寒,沉聲道句:“出了什麼事?”若不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了,明月是不敢來他這裡胡亂說話的。
問話之間語氣裡已夾雜着他自己都不曾覺察的關切,心也不由自主的跳快了半拍。
明月聞言當下便含着淚把王妃去看大夫人的事情說了一遍,明月也是一個機靈的主,自然是專撿對王妃有利的說,何況她所見到的的確是王妃被大夫人刺殺了。
明月說到最後眼淚已經是掉了下來了,她眼巴巴的看着這位平日裡並不怎麼寵愛王妃的王爺道:“王爺求您爲王妃做主吧。”
“王妃身上流了好多的血,臉色也沒有了一點血色。”
“奴婢真怕……”
“楚兄。”明月的話還沒有說完,她還想再把王妃說得可憐一點呢,可王爺已經猛然轉身,不再聽她說話。
浩瀚王匆匆走進室內叫楚公子,楚公子聞聲已經走出來道:“何事?”聽他聲音帶着幾分的急切,怕真是有事的。
“隨本王去看看王妃,王妃受傷了。”李大夫早上的時候請假回鄉下去了,只能勞煩他了。
楚公子聞言自然是要隨他一起去的,浩瀚王當下便擡步朝外走,明月也匆忙站了起來。
浩瀚王走得有些急有些快,神情上雖然還看不出波瀾,可眼神裡已經隱隱有了焦虛之色。
路上的時候楚公子由明月那裡又瞭解了一下王妃的受傷情況,知道是金簪所傷,就算刺得深,這冬天的隔着這麼厚重的衣服也應該深不到哪裡去,所以這傷肯定是無礙的,傷及不到她的性命。
再看浩瀚王那緊抿着的薄脣,他顯然是在爲她着急,他就是得知五夫人吐血的當兒似乎也沒有什麼着急的神情,即使是後來知道五夫人身體很不好他好像也沒有皺一下眉頭,倒是這位王妃,不過是被人用金簪刺了一下,他居然開始焦急了。
楚公子眸子閃了閃,嘴角扯了扯,卻是扯出一抹苦苦的笑意來。
幾個人趕過去的時候卻是先看到大夫人正跪在洛神苑的門口,她的奴婢都慌恐的跪在她的身後,這冰天雪地的讓一個嬌弱的女子跪在這裡倒真是夠難爲她的了。
當然,大家都明白她跪在這裡的含義,她傷了王妃這罪可不輕。
浩瀚王走了過來直接越過她而去,西美乍見他人已到慌忙就跪着爬過去抱着他的腿淚眼汪汪的道:“爺,賤妾沒有……”聲音一出她的嗓子就已經啞得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浩瀚王卻只是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道句:“放手。”
西美聞言渾身一顫,抱着他雙腿的手不由自主的鬆開,眼神裡帶着絕望的氣息望着他那冷冰的樣子,他冷然轉身,卻是再沒有多瞧她一眼。
楚公子緊跟着走了進去,裡面早就手忙腳亂起來,大夫一直沒有請來,就連那金簪還插在胸口沒能撥出來。
浩瀚王一進來在屋子裡侍候的奴婢立刻跪了下來,躺在牀上的西洛眸子掃了過來,蒼白的臉雖然失了血色,可眸子並不曾因此少了半分的生動,反讓人覺得她此時的樣子柔弱得楚楚動人。
她嘴角微微輕扯,只道一句:“恕妾身不能起來見禮。”
浩瀚王眸子微沉,對一旁的楚公子道:“給她看看。”
楚公子依言在西洛的牀邊坐了下來,瞧着她胸口處的衣裳都染紅了血,本以爲只是小傷,但看這麼多的血就知道這傷不輕,刺得不淺。
“咬塊手帕,我先把這髮簪撥了。”楚公子開口道。
“不用,你撥吧。”西洛淡淡的拒絕,撥個髮簪而已,她還不至於疼到受不住。
楚公子聞言狹長的眸子閃了閃,也沒有勉強,擡手就把髮簪給撥了,十淨利索,可是沒有半點的猶豫。
西洛倒吸口冷氣,緊緊抿住了無血色的脣,楚公子已經又擡手點住了她旁邊的幾處穴位止了血。
一旁的浩瀚王瞧在眼底,眼眸裡染上一層複雜之色,她當真是能忍得住的,這若換作旁的女人只怕早就疼得哭天嗆地了。
楚公子把她的衣裳由肩頭稍退一點,他也算是一個醫者了,自然也不太會顧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浩瀚王看在眼底的時候眸子卻微動,但終是沒有說什麼。
刺的位置並不是要害,所以雖然深了點但並不會要她的命,只不過會讓她多躺幾日罷了。
西洛也並沒有覺得有絲毫的拘束,她也曾是一個醫者,自然是不會覺得這樣處理傷口有何不妥,她只是有點意外,這楚公子不只是一個大財主,竟然還懂醫,看他這熟練的手法,顯然是經常做這些事情的。
楚公子無疑於是一個長得非常美的男人,以前不曾細看,但這次離得這般的近,他幫她處理傷口的時候總會有他的氣息噴灑過來,清香怡人的氣息,這竟然是由男人的身上發出來的,她想不注意都難。
楚公子的臉長得多少是有點陰柔了些,不似浩瀚王那般冷冽,一看就是個拒人於千里的人。
楚公子則恰恰相反,他長得陰柔,眸子裡也有着平和的氣息,倒是一個溫爾儒雅的男子。
天氣雖冷,他的手卻是熱的,包紮傷口的時候會偶爾觸及到她的肌膚,那種溫曖的溫度並不會讓人覺得反感,西洛半眯着眸子看他,他的鼻尖直挺着,五官的骨骼感很強,把他勾勒出一個完美的俊容,當真也是一位美人了。
胸口的身猛然就痛了一下,西洛驚得差點叫出來,所有的聲音最終是在她緊抿的小嘴裡又消失得無聲無息,她分明感覺到一道冷芒掃了過來,一擡頭就對上了浩瀚王冷冰的眸子。
西洛心裡頭一震,立刻低垂下眸子,再看楚公子,心裡狠狠的詛咒他幾句。因爲西洛發覺剛剛的疼痛是來自於這位楚公子,他竟然趁着給她包傷的功夫在刻意弄痛了她的傷。
一定是刻意的,西洛對此毫不懷疑,她分明接觸到他不着痕跡掃來的眸子,那張本來比較陰柔的臉忽然就冷了冷,明媚的眸子裡也染上了一種冷色,但這一切也不過是一閃即逝,快得讓人不易覺察。
西洛哪裡會想得到她剛剛那半眯着眼的打量早已引起了楚公子內心的不滿,才刻意警告她一聲的,不然若再被他這麼一直盯着,身後的南宮離一會可能就得用眼睛殺死他了。
她一個已婚的女子,還是王爺的王妃,居然如此的不注音自己的儀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樣瞧着他,她該不會以爲她半眯着眼睛就沒有人發現她在專注他吧?
這個時候她本應該是羞澀的或者難受的忍着痛楚的,可她居然還有心情看男人。
大膽的女子他見多了,像她這般大膽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當着自己夫君的面,還是浩瀚王的面專注另一個男人,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真不知道該說她是聰明還是蠢。
西洛也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惹得二個男人不快了,其實這種事情別說是這個時下的男人眼裡所不能容忍的,就是放在現在,又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眼睛裡全是別的男人。當下人也立刻變乖了,小臉上染上一層委屈,清澈的眸子也微微蒙上了霧,這般的神情竟然也是如此的撩人,直讓人忍不住想要疼到骨子裡去。
果然,浩瀚王的神色微微緩了緩,不似之前那般的冰冷了,就連楚公子也微微怔了怔。
這個女人,當真是變化多端的,也難怪浩瀚王對她生了愛。
應該是愛吧,楚公子心裡品味着,心裡卻只能苦笑。
楚公子很快爲她包好了傷退到一旁道:“王爺不必擔心,換二副藥後就會慢慢好的了。”
浩瀚王微微點頭道:“有勞楚兄了。”
“我先去告辭了。”一會浩瀚王要處理他的家務事,楚公子自然是要識相的離開。
浩瀚王微微點頭,楚公子轉身退了出去。
“傳大夫人進來。”浩瀚王開了口,眸子卻是望着西洛的。
明月立刻跑出去把大夫人請了進來,西美便梨花帶雨顫抖着走了進來,一進來就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西美是很想爲自己辯解幾句的,奈何她的嗓子真的疼,多說幾句話就疼得厲害,而且啞得難聽,說話也不似平日裡利索了。
西美跪下來只能一個勁的流淚,希望自己的眼淚能夠打動浩瀚王,此時她再多解釋什麼也沒有用了,剛剛看到浩瀚王匆匆的走了進來她就明白,浩瀚王的心已經在西洛的身上了。
想當初她流產之後浩瀚王也沒有多看一眼,現在反而因爲她受了點傷匆匆的趕了過來,還請來了楚公子爲她醫治,他的這番行爲已經是最好的說明了,西洛已經漸漸走近他的心裡了。
“王妃,你想如何處置?”浩瀚王開口詢問了一句。
西洛擡眸看向西美,眸子裡有着對她的失望,她輕輕嘆息道:“說到底她也是本王妃的妹妹,就是她惱恨昨日在我這裡不小心喝了辣椒水想要報復,我也不忍心真的傷害她。”說到最後西洛那一張小臉上盡是痛楚,這般一來就更讓下人們對西美不恥了。
看看吧,到現在王妃還在爲她說話,王妃心善,果然是名不虛傳,很多新來的奴婢對王妃都是又敬又畏的,此時對她又生出了幾分的憐惜。
這妹妹的確太過狠毒,王妃容她進府與王爺爲夫人,她卻一次次的想害王妃性命。
上次王妃的孩子沒了,再上次王妃差點被毀容,這所有的一切早就傳開了,甚至傳到了王府之外去了,大家心裡是都有數的,可憐王妃還一直在記念什麼姐妹情深,不忍責罰她,卻不知道她這般一次次的縱容實在是養虎爲患。
“既然王妃不忍治你的罪,本王就來估個了斷吧。”
“來人,送大夫人回相府。”浩瀚王冷冽的吩咐下去,他又豈會看不出來,這女人分明就是想讓他開口,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爲她開口,也免得她們姐妹日後在這王府裡鬥個你死我活,雞犬不寧的。
西美一聽要送她回府那眼淚就更是落得快了,她知道一切都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也清楚的意識到浩瀚王對她從來就沒有過情。
若真有過半分的情分,今天也不會決定得這麼的爽快,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捨。
西洛的心裡有着百般的不甘願,她恨啊!恨得狠不能撲上那牀上的西洛,把她生吞活剝了。
若是就此被送回王府,她這一生也就毀了,一個刺殺王妃姐姐的罪名,一個被王爺送回去的罪名,日後她便是要受盡天下人的嘲笑了。
西美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完蛋了,求饒都沒用的,那樣只會讓她更卑微,西洛更得意,王爺還是不會改變他此時的決定,所以西美撐着身子是準備站起來的。
她會走的,但她一定不會放過眼前這個女人。
只是,西美的雙腿還沒有站起來,在外面跪得太久了一時之間也是有些麻了,倒是忽然就聽見西洛微弱的聲音道:“爺,這懲罰太重了。”
“若是把妹妹送回去,她日後該怎麼過啊?”西洛竟然爲大人人求情?
一時之間各種眸子朝她看了過來,不解,怒其不爭啊!王妃你也太心善了吧?
若是留下大夫人,她感恩在心還好,她若不懂感恩,到時再反報復你一次,你能防得住嗎?
浩瀚王的眸子也微微閃下,瞧向西洛,西洛則一臉懇求的看着他,似在乞求他能從輕發落。
最終,浩瀚王的心裡的無語化作一個無聲的輕嘆,他倒是真的有點搞不明白她究竟想幹什麼了,讓西美離開不是最好的結果嗎?難道她覺得離開還不夠,還想要留下她……
西洛輕嘆一聲道:“雖然本王妃不忍妹妹日後沒有了着落,可免其罪,但活罪難逃,如若不然,往後別的夫人若是有氣都來效仿大夫人刺傷本王妃,本王妃又要如何管制。”
“就把大夫人拉下去領十大板子吧。”西洛輕聲道句,聲音裡又似有着不忍。
西美聞言怔然,竟然只是十板子?
西洛今天是不是太過好說話了?十板子是萬不會要她的命的,不過是讓她受些痛罷了。
一旁的錦兒與明月丫頭也微微一怔,看向西洛,卻見西洛眸子朝她們微閃一下,這個動作很快,旁人是不易覺察出來的,二個丫頭機靈,立刻悟出其中的味道來了。
一旁的浩瀚王眸子微眯,要知道他的眸子可是一直都有注意着她的,自然是不會差過她那點小動作。
大夫人立刻被錦兒指示着讓婆子們拖了下去,不久之後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大夫人慘叫的聲音。
這執板子的正是錦兒,她下手可真的是重了,照着她的腰狠狠的打,似要把她的魂都打飛了一般。
房間裡的丫頭這時也都退了出去,晴天由於去給她辦事通知鋪子裡的掌櫃月底來送帳本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今天算是錯過了這個精彩。
一時之間房間裡靜得只有浩瀚王與西洛了,她神色略有疲憊的瞧着這位緊盯着她的爺道:“妾身多謝爺擡手相救。”若不是他及時帶着楚公子趕來,她怕是要疼上半天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浩瀚王並沒有理會她那帶着虛僞的客氣話,聲音冷冰的質問道。
西洛聞言神色染上淡淡的憂傷,終是沒有再解釋一句話,無聲的別過臉蛋合上眸子,神情上告訴他自己很累。
若他心裡質疑她是個惡毒的女人,不管她怎麼解釋他也不會認爲她是個好人。
何況,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之所以不讓西美離開,她只不過是想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她若就此離開,反倒真成全了她,坐實了她日後的實力。
西洛還記得西美由孃家回來之時她輕輕的握住她的手,不着痕跡的給她把過脈。
自打醒來後她是一直都在暗中觀注着她的,她要第一時間知道她受孕的事情,並且第一時間不着痕跡的把她的孩子打掉,從而讓她這輩子也再無法受孕。
她的確夠狠,不管是對敵人還是自己,她不會給任何人有可以反擊扳倒她的機會。
她向來相信,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只是不知道當浩瀚王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又無聲的流失一個後,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也許,到那時他纔會忽然發現,原來這一切不過是自己設的局,他也被套了進去。
以他這聰明的腦袋瓜子應該很快就會意識到這一點了,到那時他是否會朝自己發火?
當然,她是絕不會承認她早就知道西美受孕的事情,連西美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呢,所以浩瀚王拿她是沒有辦法的。
依然記得他當初看到自己的模樣,明明知道她已經小產了,他的臉上卻是沒有半分的情緒,似乎那小產的孩子不是他的一般。
也許是因爲他的心只交給了五夫人一個人,所以纔會忽略了別的女人。
難道,這輩子他只在乎五夫人有一天是否能爲他懷上孩子?只有五夫人生的孩子纔是他的孩子?別的夫人生的孩子對於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吧,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真的是一個無情的男人,他的情只針對五夫人。
耳邊傳來離去的腳步聲,想必是浩瀚王走了吧。
嘴角扯過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卻再掩不住這笑容裡的悲傷,身爲女人的悲傷,身爲浩瀚王的女人的悲哀。
終有一日,她會瀟灑的離開他,她的世界應該更遼闊,而不是這狹小的深深庭院。
*
浩瀚王的確是走了出去了,西洛不肯趕她離開卻只要打她二十板子,這事的確存着疑惑,浩瀚王當然不會相信西洛的心會有多麼的善良,一個人究竟存着什麼樣的心思,是個什麼樣的主兒,他向來都有着洞察一切的能力。
明明洞察出她心懷不軌,可能後面還會有什麼狠招術,他偏就不想去拆穿她,還覺得她這樣反擊其實也沒有錯,畢竟她是當家主母,她的位置很多人都在窺視,如果她太懦弱,遲早要被人生吞活剝了,比起那個懦弱的她,他更希望看到她現在堅強的一面,那般那孩子也不算是白去了,至少教會了她如何生存,不然總有一天她會連小命也不保。
外面的板子聲還在繼續,錦兒當真是很賣命的,每一板子落下來都幾乎是要把她往死裡打,西美心裡恨極了她,發誓總有一天會把這個賤奴今天給她的十倍的還回去。
西美在心裡恨恨的詛咒,不過是二十板子,可這每一板子都疼得她眼淚生生的掉,本來就啞的聲音就喊得更加的啞了。
西美忽然看到浩瀚王的腳步走了出來,她難堪得忍着想要尖叫的聲音,這聲音叫出來有多難聽她是知道的,板子忽然就停了下來,錦兒朝浩瀚王福了一福,立刻跑了進去。
二十板子到了,她這是要回去朝王妃交差了。
西美垂眸落淚,不敢再看浩瀚王一眼,他的絕情讓她想起當初他也曾對西洛如此無情,看她在生死邊緣他都沒有皺一下眉頭。
他終是頭也不回的離去了,甚至於沒有多停留分毫。
西美的心被一點點的撕得破碎,她這麼的喜歡他,爲了能成爲他的女人她用盡了一切,最終也不能換得他半分的柔情。
以前和西洛說什麼王爺對他溫柔有情,那不過全是騙西洛的鬼話,他從來也沒有對她有過分毫的溫柔,他始終是他,不論何時何地,他冰冷的臉都不會爲她有分毫的色變,而她卻還在不甘的去爭去奪。
*
西美被擡了回去了,那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天上又飄落一陣陣的雪花,似乎在訴說這個冬日的無情。
西美被擡回去後的不久身下就開始出血了,一片片的血,她的肚子又疼得厲害,爬在牀上一直在哀叫。
西美畢竟是初次經歷這事,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此時正是流產的像徵。
錦兒那一板子每一次都擊中她的要害,打得她生不如死的,現在身下又出血了,她就更是疼了。
一旁侍候的雀兒正在給她的身上塗藥,皮並沒有破,只是腫得厲害,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忽然看見牀上溼了一片血紅雀兒就嚇了一跳,驚然的叫:“王妃,怎麼這麼多的血?”
西美不知舊情還以爲自己是來葵水了,再加上身上本就疼得厲害,這個時候她哪裡會注意到自己是小產了。
雀兒與影梅忙招來丫頭給她換被子,擦身子,西美疼得一直在哼哼。
天色漸漸的暗了,晴天丫頭也早已經回來了,聽錦兒與明月說了之前院子裡發生的事情晴天氣得咬牙切齒,這個大夫人當真可惡,居然想對王妃下如此的毒手。
不過,對於王妃的手下留情晴天丫頭心裡也是大惑不解的。
西洛躺在牀上也似沒有多大的精神,受傷了終歸是疼的,但這種疼實在算不了什麼,只要想到西美這會也正疼得死去活來她心裡也就愉快了。
小世子沒了,如今她終於爲他報仇了,心裡仿若有塊石頭又微微的放了下來,她向來是睚眥必報之人。
隨手拿來一本書她又看了會,丞相的血吸蟲發展起來是很快的,她怕這些藥根本控制不了,這裡不是現代,藥物並不齊全,她只能儘量控制他的情況了。
而且,專注於一件事情上會緩解她的痛楚。
當然,能讓西美更疼,這點傷其實根本不算什麼的,她自己刺的時候是有分寸的,不會深一毫也不會淺一分。
西月苑裡西美一直折騰到大半夜還在疼,而且血流不止,這血終於讓西美有所意識了,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快要死了過去,臉色更是白得不似人了,只能強撐着吩咐雀兒:“去差王爺過來,就說我流產了,快要死了。”
這事雀兒心裡本就是覺得有點不對的,畢竟如果只是葵水來了不會這樣一直流個不停的,而且量特別的大,只不過她不敢亂說,怕這並不是真的,現在西美忽然這樣說雀兒心裡立刻一驚,也意識到這有可有是真的,當下也不敢再有怠慢,立刻朝王爺那裡跑了過去了。
此時已經是二更天了,這樣的寒冬深夜也不知道王爺究竟有沒有睡,這些雀兒也管不了了,大夫人的命要緊,若是王爺不管,這府裡連個大夫也沒有,那夫人的命只怕也不保了。
雀兒直接就去了五夫人那裡,這院子裡誰不知道王爺現在最疼的就是五夫人,自她來後的這二日天天就在她這裡待着,再加上五夫人身體嬌弱,王爺更是寸步不離的給調理着了。
雀兒一路跑得飛快,外面的雪已經越下越大了,她跌跌撞撞的朝五夫人那裡跑去,遠遠的就發現五夫人那裡還有亮着燈,敢情是王爺並沒有歇息了。
浩瀚王的確還沒有歇息,五夫人夜裡常有失眠,所以她睡覺總是晚的,即使是身體不舒服她也是躺臥在牀上睜着眼睛。
現在夜已經深了,奴婢們也都撤退了,她說睡不着,浩瀚王也就陪着不睡,只是說要看本書,就拿了本書卷專注的看了起來。
他的神情看起來專注極了,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看了半響這書裡的字愣是沒有入他的眼裡,腦子裡竟然是有點亂的,心也有幾分的煩燥,不能平靜。
外面忽然傳來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他即使是坐在這裡也能覺察到的。
夜深人靜了,會是誰跑到這裡來!
“王爺,王爺求你去看看大夫人吧。”
“大夫人回去後就血流不止,疑是小產,快不行了。”外面傳來雀兒氣喘的叫聲,聲音裡帶着幾分的哽咽。
五夫人聞言神情一怔,人也一震。
前不久聽聞王妃流產,現在又是大夫人流產。
她們姐妹的事情她已經聽低下的丫頭和她說過了,這二姐妹近日來看着有點和心不和,大夫人幾次想要害王妃,都讓王妃有驚無險的避過了,而這一次……
浩瀚王手裡的書卻是重重的放下了,他猛然就站了起來,只道一句:“本王去看看。”
“是,爺快去吧。”
浩瀚王擡步匆匆的走了出去,一張臉早就冷得像外面的寒雪。
這一刻浩瀚王的心裡是怒的,有種被人算計的憤怒。
她果然又把他算計在了其中,這輩子從來也沒有人敢這般一次次的算計他,但凡敢算計他的人,他必然會百倍的還回去,然而她……
他要如何還回去?她不過是一個尋求自保的女人!捍衛着她自己的位置。
正是因爲明白她的用心,知道她的處境,他什麼也不說,只要她不過火就好。
然而現在,他的心裡卻真的有着莫名的憤怒了。
他不是在乎那孩子被她害死了,因爲他知道她的孩子也曾被害死過,她不過是以牙還牙。
他在乎!他究竟再在乎什麼?在惱什麼!
浩瀚王匆匆的走了出來,雀兒見他出來就知道大夫人有救了。
“你先回去,本王隨後就去。”浩瀚王冷冽的吩咐下去,他是想要去找一找楚公子,這裡沒有大夫,如今也只能再麻煩他了,本來今天晚上是派他探一探相府裡的虛實,可眼下這事也只能往後拖一拖了。
再一次帶着楚公子去大夫人那的時候楚公子難免要調笑他一句:“你這後院還真是夠熱鬧的。”
“幸好公子我喜歡清靜。”楚公子至今還孑然一身,雙十年華的年歲,又是家纏萬貫的大財主,美貌若仙的他還未娶妻,這在浩瀚王朝的確不多見。
當然,至於有沒有通房丫頭那就是人家的麼事了。
浩瀚王知道他這是在笑話他,也懶得與他計較,畢竟這的確是件可以讓人笑話的事情,他後院的二姐妹這是在唱哪齣戲,他們這等聰明之人又豈會猜測不出來。
走進西月苑的時候裡面已經安靜了許多,西美早就累得叫不動了,嗓子因爲剛剛叫了太多次又生生的疼了起來,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她現在對西洛的可真的是綿綿無絕期了。
西美此時也早就痛得不用刻意表演了,她此時的慘痛模樣已經讓她看起來夠可憐的了。
楚公子坐下來爲她檢查了一番後淡聲宣佈:“大夫人這是小產了。”
懷疑歸懷疑,當聽到楚公子當真這麼說的時候西美的臉已經不是痛楚了,還愛憤怒和仇恨。
西洛她居然害得她小產了,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輩子她與她都勢不兩立了。
浩瀚王神情上已經再無波瀾,楚公子這會便又給西美開了個調理身子的方子,讓奴婢先去藥房裡抓點藥給她吃下止血。
這王府裡自然是有自己的藥房的,雖然大夫不在,但藥房裡還是有管事的。
雀兒立刻立刻親自跑到藥房裡去抓藥了,浩瀚王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一聲不響的走了出去了。
西美看着他走了出去,想開口叫他,嘴巴張了張聲音卻啞得一句話也叫不出來了,只有淚珠兒又順着臉頰滑落,所有的委屈與屈辱都順着眼淚飛落。
等楚公子走出來的時候浩瀚王已經走出了西月苑,遠遠的風雪落在他的身上,竟讓他覺得此時的他有幾分的孤寂。
也是,任誰的後院發生這樣的事情誰心裡也不會痛快吧,這短短的幾個月內他連失了二個孩子。
迎着浩瀚王的腳步追了上去,外面的風雪迷了人的眼,楚公子淡淡的安慰他一句:“別難過了,孩子以後還是會在有的。”畢竟他夫人這麼多,總有一個是能保得住的,雖然後院女人的鬥爭比男人的戰場更陰毒。
楚公子以爲他心裡難過就沒敢直接告訴她大夫人以後可能不能再生了,她的子宮都被打傷了。
他只是忽然發覺他當真是開始有點看不透她了,他想起她所看的醫書,她竟然對醫書有興趣?這是不是說明她一直都在做準備?
她一定是事先就知道大夫人懷孕了,這事他只能想想,卻不能告訴楚公子。
每個男人都有自己隱秘的不願爲人知的一面,他自然也樣,即使他的後院現在不太平絲毫瞞不過楚公子的眼眸,他更不願意讓楚公子知道他被那個女人算計了很多回,而他卻從來沒有真正的動過怒。
楚公子瞧着他的俊容上那時爾隱現的複雜之色,他輕輕嘆道:“我還是先去一趟相府吧。”
“別多想了。”話落手搭在他的肩頭,重重按下,似想安撫他,但這種事情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
浩瀚王沒有言聲,他壓在他肩頭的手微鬆,最終越過他飛身而去了。
浩瀚王瞧着他漸遠的身影,腳步終於朝另一個方向走了去,走向洛神苑。
雪花紛紛落下,身後的每一個腳步都深深的印在雪花之中,瞧那洛神苑處已是安靜一片,燈火如數全熄。1
------題外話------
咱也知道這王爺是真的不入有些讀者的眼,不過咱真的木有辦法把一個成親的王爺寫得像個純情小男生,這是種田文,不能像別的古代丫丫文似的天馬行空的亂寫,既然大家選擇看種田文,就要接受古人的一些習俗是不是?但女主是現代人,她重生而來就註定了她的悲哀,她只能冷眼看人世,努力讓自己保持一顆平常心,不讓自己捲入這傷人的感情之中,咱們繼續改造去,沒事的時候一定會把王爺揪出來虐一虐他的小心肝,讓大家來解解氣。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