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刑室內,薛如被捆在刑具上,整個人奄奄一息。
那些禁軍都是餘充的部下,對她這個刺客恨之入骨,雖然沒有用刑,但這一路的拖拽,夠她喝一壺了。
她傷勢未愈,又被折磨了一路,能強撐到現在,全憑着對徐吟的滿腔恨意。
到了這個地步,薛如哪會猜不到自己被人算計了?
從她踏進酒樓,就入了圈套,成了替罪羊!
最糟糕的是,主子也被連累了。想到端王當時的樣子,薛如內心絕望。本想找到徐三的把柄,好回到主子的身邊,沒想到……主子一定恨死她了吧?
門外傳來鐵鏈拉動的聲音,薛如勉強擡起頭。
當她看到端王的身影時,眼睛驟然睜大,綻出驚喜。
“主子……”她激動得想喊出來,可惜嗓子是啞的,只發出低啞的聲音。
端王走進來,立時有獄卒搬了椅子過來,請他坐下。
大理寺卿跟在他身後,態度恭敬。
這讓薛如大爲歡喜,期盼地問:“主子,您沒事了嗎?”
看她蓬頭垢面的樣子,端王心生厭惡,冷聲問:“說!你怎麼活下來的?誰救了你?”
看到他充滿猜忌的眼神,薛如知道他誤會了,忙道:“主子,沒有別人救我,是我事先服了藥,又把匕首撞歪,這才保住的性命。”
端王卻斥道:“胡言亂語!你都被關起來了,哪有機會服藥?”
“真的!”薛如急急解釋,“主人命我接近餘充,他武功高強又疑心重,屬下生怕任務失敗被他所殺,就把藥藏在耳朵裡,故而禁足時並沒有被搜走。那天,我瞧看守的侍衛神情不對,覺得可能會出事,便先一步吞了藥……”
她說的十分詳細,端王不由信了七分。難道這女人背後真的沒有主使?可她又實實在在做了陷害自己的棋子!
“主子!”薛如哀哀哭泣,要不是被綁着,她一定撲到端王腳下,“如兒對您一片忠心啊!就是那事辦砸了,所以如兒纔想着將功補過,查出背後主使,回到您的身邊。主子,您一定要相信如兒……”
她反覆地哭訴,自己一片赤誠,願意爲他肝腦塗地,端王聽得頭都大了,示意大理寺卿附耳過來。
“還有個人怎麼說?”他問。
對方低聲回答:“和她說得差不多,臣判斷,應該是實話。”
端王點了點頭,勉強壓下心頭怒火:“行了行了,本王信你就是了。”
“真的?”薛如一臉驚喜。
端王忍着噁心,做出平常淡定的樣子:“嗯。你好好說清楚,爲什麼這次又被人利用了?”
薛如不由露出笑容,隨後想到主子的處境,對徐吟的恨意翻涌上來,連忙告狀:“主子,就是徐三乾的!我瞧見她從大光明寺溜出來,進了那間酒樓,所以我纔跟進去,沒想到就……”
她上回“死”之前也是這麼說的,當時端王並沒有相信,因爲一點證據都沒有,全是薛如單方面的臆想。但這回她說看到了,端王就問:“你確實看到她了?千真萬確沒有弄錯?她當時做了什麼?你可看到她進房間了?什麼時候離開的?”
薛如十分肯定:“我看到了!雖然她戴了帷帽,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瞧着她上了三樓,然後……”
端王聽她說完,不由皺眉:“你沒看見臉,也沒看見她進了那個房間,更沒看見她從那裡離開,你怎麼確定就是她乾的?”
薛如急了:“主子,徐三最擅長的就是箭術啊!她百步穿楊,會用強弩射殺的除了她還有誰?”
端王冷聲道:“軍中神箭手多的是,刺殺還需要她一個千金小姐親自動手?不然陛下爲何會懷疑昭國公?那燕家二郎可是全程沒離開過。”
他覺得薛如真是腦殼壞了,竟把徐三小姐當成她一樣的人。即便徐氏的勢力不夠龐大,她都是主子,自有部下效力,哪用得着親身犯險,平白惹人懷疑?
不過,薛如這次提供的消息確實可疑,他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事情問完了,端王起身。
薛如連忙叫道:“主子!我能不能……”
端王看她期盼的樣子,一點也不感動,反而有點想笑:“你想回到本王身邊?”
薛如被他笑得有些心虛:“……是。”
端王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冷冷說道:“你一而再再而三陷本王於死地,再把你弄回來,本王是嫌自己命長嗎?”
薛如呆了呆:“主子……”
端王懶得多說,給大理寺卿使了個眼色便出去了。
大理寺卿看着薛如,彷彿看着一個死人,對獄卒道:“女犯重傷在身,熬不過嚴刑拷打,不治而亡。”
薛如聽得大駭,喊道:“你要殺人滅口?不!我……唔……”
話沒說完,她就被凶神惡煞的獄卒堵了嘴。
獄卒取下牆上的刑具,獰笑着向她抽去。
帶着尖刺的鞭子重重打在她身上,帶來鑽心的疼,身上的舊傷被撕開,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薛如剛開始還拼命地掙扎,指望端王能回來救她。
可最終沒有,血越流越多,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朦朧,最後倒映在她瞳孔裡的,只有鐵門冰冷的影子。
主子……爲什麼……
她腦子裡閃過模糊的念頭,然後再也不動了。
獄卒又打了一會兒,探過鼻息,向大理寺卿點了點頭。
大理寺卿吐出一口氣,出去向端王稟報。
“沒了。”
端王放心了一些。薛如知道他太多秘密,還是死了好。
“王爺,還有一個人,您可要親自問話?”大理寺卿請示。
端王擺擺手:“你去問吧!”
“是。”
大理寺卿叫來部下,將端王帶回牢房,自己去隔壁刑室了。
只一盅茶的功夫,他就回了牢房。
“秦九說,他們確實看到一個姑娘進了酒樓,但並沒有瞧見臉,他是憑身段判斷的。薛如一口咬定是徐三小姐,所以他也沒懷疑。之後就再沒見過那個姑娘了,不知道她在三樓哪個房間,也不曉得她何時出去的。”
端王眉頭深鎖。這點證據根本不足以確定是徐三小姐,他已經下了獄,一定要精準抓到幕後主使,纔有洗清罪名的可能。
“你覺得有可能嗎?”他問。
大理寺卿斟酌道:“臣以爲,徐氏恐怕沒有這個能量,這掩人耳目的手段,對方在京城已經頗有根基。”
端王點了點頭:“徐煥一個小小的南源刺史,此前在京中毫無勢力,只有經營已久的昭國公府才做得出這樣的局。”
大理寺卿稱是,又道:“不過,此前兩家似有曖昧,徐氏或許是助力也不一定。”
端王思索片刻,下令:“你傳話出去,叫他查一查昭國公府,再派人探聽一下,那天徐三小姐到底出沒出過大光明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