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端王深深伏了下去,“這一切都是誤會,臣弟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認識這位薛大家,求您明察。”
今天打了個措手不及,端王深知自己手頭沒有任何證據,辯駁也格外蒼白,爲今之計,只能將事情往後拖,再想法子翻案。
想到這裡,他一顆心直往下沉。就算事後能脫罪,皇帝已經對他起了戒心,只怕日後會時時監視,他要謀劃的事將會難度倍增。不過眼下顧不了這麼多了,先把這關過去再說。
皇帝陰沉着臉:“諸卿有何看法?”
臣子們你看我,我看你,涉及到皇位之爭,他們也不敢隨意發表意見。
最終,一位官員出來說道:“陛下,茲事體大,還要再細細查證纔好定罪。”
這話正中大家下懷,於是紛紛表態:“朱大人說的是,臣附議。”
皇帝點了點頭,下令:“將刺客收押,交由大理寺看管。此案由三司會審,直接向朕彙報。”
三司堂官領命,大理寺卿猶豫了一下,請示:“陛下,那端王殿下是否收押?”
皇帝目光冷冷掃過,哼了一聲:“回宮!”
大理寺卿明白他的意思了,吩咐侍衛:“請端王殿下一併去天牢吧!”
“是。”
直到此時,徐吟才吐出一口氣。
好了,端王的狼子野心已經揭發,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來就看昭國公府暗中的勢力能不能把他一口咬死。
長寧公主魂不守舍,拽着她的衣袖不放,喃喃問:“皇叔……這真的是皇叔乾的嗎?”
在她心裡,端王是一個不錯的叔叔。和藹可親,爲人大方,每次遇到都笑眯眯地打招呼,有時候闖了禍他還會幫忙說情,有事相求從不拒絕。
徐吟想到前世她被端王送去和親,年紀輕輕死在異國他鄉,不由嘆了口氣,說道:“公主,知人知面不知心。端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等三司查出來就知道了。”
長寧公主點了點頭,看到太子和燕凌出來,急忙跟了上去。
“皇兄!”
太子向她擺了擺手:“回去再說。”
隨後他轉頭問燕凌:“你還好吧?”
燕凌點了點頭,感激地說:“今日殿下百般維護,臣銘感在心。”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豪氣地說:“自家兄弟,說這個作甚?你先前幫了那麼多忙,孤都記在心裡呢!”
燕凌笑了笑,心想,看在今日的情分上,往後若有需要,定當還報。
“今日嚇到你了,回去歇着吧。”太子溫聲安慰,“這事很快過去,父皇想必不會再禁你足了。”
燕凌點了點頭,順從地向他拱了拱手:“那臣就告退了。”
“去吧去吧。”
太子看着他被燕吉扶着離開,不由嘆了口氣,對長寧公主說:“走吧,我們也回宮。”
長寧公主答應一聲,跟徐吟告別後,便坐着太子的駟車走了。
小滿過來問:“小姐,我們也回嗎?”
徐吟收回目光:“回吧。”
這個端午過成這樣,龍舟賽也是虎頭蛇尾,就此作罷。
京城裡人心惶惶,哪怕是平民百姓,也嗅到了非同一般的氣息。
有見多識廣的老者,想起幾十年前的綠林之亂的亂相,不由嘆了口氣:“世道不太平啊……”
徐吟回到府中,洗漱更衣,一如尋常。
待她換了家常衣裳,坐在涼閣裡飲茶時,有人敲了敲窗。
不等她迴應,窗戶就被推開了,燕凌翻進來,說:“熱死我了,來杯茶!”
小滿一邊去倒茶,一邊抱怨:“燕二公子,好歹男女有別,您進來的時候就不能注意一下?萬一我家小姐在更衣怎麼辦?”
燕凌先愣了一下,隨後臉色一紅,輕咳一聲:“下次注意。”
小滿不再多說,給他上了茶後,便到外頭守着去了。
徐吟沒理會這些小事,問他:“怎麼樣了?”
燕凌在她對面坐下,咕嚕咕嚕先灌了杯茶,然後說道:“端王進了天牢,不過大理寺卿態度曖昧,我們懷疑可能是同黨。”
端王隱藏得深,表面上只是一介閒王,時則藉着詩會網羅了一批朝中官員。大理寺卿不在其中,他們先前沒打探到這個消息。
“可能是張懷德結交的。”徐吟說,“陛下這些年疏於國事,張懷德手裡有不小的權柄,大理寺卿或許已經投了他。”
燕凌感到棘手:“這有點麻煩。刑部是我們的人,本以爲大理寺只要不偏向端王,就能直接將他按死,現在事情不好辦了。”
薛如是端王的人,這一點洗不掉,朝中自有密探,細查總有蛛絲馬跡。但是薛如早一步被端王府掃地出門,也是千真萬確的事,端看審案的人往哪方面引導。
如果大理寺打定主意在其中阻撓,那麼想辦成鐵案就有難度了。
徐吟心中轉過一個念頭,說道:“不急,先看看事態發展,要是真確定跟張懷德有關,我們再想法子。”
燕凌點點頭,又跟她商議了一些事,直到夜深才離去。
……
天牢。
端王還沒有定罪,獄卒並不敢多怠慢,住的單人牢房收拾得很乾淨。
大理寺卿來時,端王正在用飯。一碗飯兩個小菜,雖然不餿但是平平常常,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他倒也不嫌棄。
這讓大理寺卿鬆了口氣。怕就怕端王自己先慌了,那樣的話,有力也使不出。
“王爺。”他躬身施禮,“您受苦了,眼下盯着的人多,臣不好多做什麼。”
端王嗯了一聲,平靜地將最後一點飯用完,擱下碗筷。
大理寺卿親自上前倒了茶水,伺候他漱了口。
端王慢條斯理拭了嘴角,問道:“薛如呢?”
“關在刑室。”大理寺卿回道,“臣叫人一刻不離地守着,以防讓人滅口。”
端王搖了搖頭:“這倒不至於,到了這一步,薛如死了對他們沒好處。”
大理寺卿乖順受教:“是。”
端王停頓了一下,面露疑惑:“你問清了嗎?薛如到底怎麼活過來的?”
大理寺卿點頭:“問過了。她先前犯了事,生怕要以死謝罪,搶先一步吞服了護心丸,又將匕首插歪,這才瞞過府中耳目,逃出生天。”
端王冷笑:“她跟了本王多年,旁的沒學會,耍心眼倒是一流。”
大理寺卿陪笑。
端王略一思索:“本王要見她,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