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寶道人殷謀,這是一個十分響亮的稱號,他曾多次爲此而自傲,也曾多次憑藉法寶擊敗敵手。
殷謀本以爲,臺上這個野蠻狂傲的散修,會成爲自己輝煌戰績上又鮮亮無比的一筆,被所有人銘記。
但現在,對方卻讓他被更多人銘記,觀戰的人都記住了,自己現在的狼狽與不堪。
輕敵了?完全沒有,登仙境的修士被一招打敗,就算如何取巧,也不可能實力相差懸殊。不是體修?也不盡然,現在七夜使用的,完全是純粹的力量,一力降十會。
殷謀登上擂臺之後就當即出手,他的藏寶袋中寶貝衆多,對付一個區區體修,手段更是無窮。
於是隨着流光肆意的藏寶袋被打開,裡面有三團各色光芒冒出,朝着迎面而來的七夜撲去,彷彿要衝到他臉上。
第一抹顯露出來的藍色,是代表海洋的蔚藍,它是納百川,一件防禦的法寶。
一條蔚藍的海水憑空出現在兩人之間,確切的說,是出現在七夜那孽龍大手印的必經之路上。
蔚藍海水在空中衍化,如同一面泛着玄奧波紋的龜盾,上面流轉的花紋,是一條條被吸納進去的河流江海,在其間匯聚成團。
海水的光芒甚至掩蓋住了七夜手上微微泛起的金光,它呼地將整隻手掌吞沒,想要以容納百川的能量,去承載抵擋來自七夜的進攻。
水至剛,也至柔,七夜手掌在陷入納百川幻化的盾面之後,那裡面流轉的江海便湍急起來。
每一條江海都是鎖鏈,它們重疊攀附,很快在瞬息間纏繞上七夜的手掌,從五指間穿過,從手背上流淌,在手心處匯合,凝成一把無鑰的鎖。
被海川包裹住的七夜的手,突然變得金燦燦起來,彷彿染上了一層仙金,晶瑩璀璨。
七夜身後的孽龍虛影隨之凝實,原本模糊朦朧的孽龍嚯的睜開眼睛,屬於孽龍藥的威壓展開。
“錚!”
第一條川海鎖鏈被掙斷,發出悅耳清脆的聲響。
雖然是納百川中匯聚奔流的海水,卻發出金鐵一般的響聲,多寶道人殷謀身上的寶物不僅多,且不凡。
納百川的無數水鏈,只是將七夜的手掌束縛起來,依舊未能阻礙它的跟進,哪怕殷謀在第一時間放出法寶撤身,七夜的這一掌仍是如影隨形。
“錚!”
又是一聲,被川海鎖鏈遮蔽住的手掌,有金黃的微光從中透露,像是晨曦中露出的那一點黎明霞光。
更多的光芒仍被擋住,但所有在手掌間流淌的河流江海,它們都被浸染上了一層淡黃的光暈,那是屬於孽龍大手印的光芒!
“錚!”“錚!”“錚!”
更多的鎖鏈在被掙斷,這個時候殷謀的第二道法寶也從光芒中顯化,穩穩端坐在了掌心結鎖的位置。
這第二道法寶,也是多寶道人殷謀喜歡用的,常配合納百川一道作爲制敵克敵的妙招,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立千仞。
立千仞也是法寶,但它和納百川一齊使用,威力已經快要超脫出法寶的範疇,進入更高一層的恐怖。
不少修士識得這兩樣法寶,他們都憋了一口氣,現在的情況誰都看不透徹,因爲七夜還沒有出第二掌,而殷謀也還沒有被一巴掌按在地上。
立千仞一落上鎖心,納百川千百條河流同時收縮,緊緊將七夜的手掌勒住,它們的配合一如既往的默契。
一陣陣酥麻傳來,七夜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感覺,臉上依舊平靜如初。
他的那隻手掌,每一個指頭的螺紋都亮堂起來,發出恐怖無比的光輝,堪比日月的清輝,耀眼無比。掙斷了無數海川的手掌,又再次開始有如滔天巨獸,準備翻江倒海。
一道指頭上的螺紋亮起,指間便多出一朵淺黃色晶瑩的小花,一共有五道螺紋,也就生出了五朵小花。
還沒有結束,包括他的手掌在內,那些掌上的紋路脈絡,也跟着綻放出光芒,從遠處看彷彿成了小花下面託襯的莖葉。
“好神妙的招式,不僅有體修的驚人體魄,沒有想到在術法上還有此等建樹。”
高閣上,看到七夜此時手段後有人驚歎,他們都是門派代表,眼界和學識絕非尋常人可以比擬。
“看着像是泰山訣,但他身後的那道孽龍龍影,又似乎與孽龍藥有關,手上綻放出的瑰麗手段,就更加看不懂了。”有人說着,把眼睛看向旁邊的柴如歌。
在這高閣上的修士中,除開他們不敢去正面接觸的劍漫天以外,就只有柴如歌知識最廣博。
這是他們的判斷,他們以爲的。 wωω◆ttкan◆¢ o
柴如歌沉默,他不可能因爲一個素不相識的修士,就去耐心的解答給他聽,一些甚至說出來都要被人驚呼“不可能”的東西,那樣子白費口舌。
劍漫天低眉,她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愁慮的事,讓人憐惜的露出煩悶神情。
“漫天也想知道,還請柴兄解惑。”聲音不大,卻頓時讓周圍略微嘈雜的人聲停息,落髮可聞。
柴如歌掃了劍漫天一眼,她的眼神清明目光堅定,似乎只是單純的好奇,沒有任何目的性。
知道劍漫天不會問一些無聊的問題,不過現在身在劍聖宗管轄下,柴如歌一次兩次的囂張跋扈可以忍讓,得寸進尺卻只會讓人一拍兩散。
“無外乎一種可能,修煉了泰山訣的體修,意外吞噬了一顆孽龍藥,導致身體和法訣發生變化。”
“這怎麼可能!”
“太不可思議了,孽龍藥尋遍整個正道地域都難以找到,他是怎麼獲得的!”
有人提出質疑,被柴如歌冷笑聲打斷,他看也不看那些淺薄的修士,能夠吸引他的就只有遠處散修擂臺上的戰鬥。
似乎是爲了進一步打擊乃至嘲笑開口懷疑他的人,柴如歌寶扇輕搖,語氣變得和藹可親。
“沒有見過的事就認爲不可能發生,就好像是螻蟻永遠無法知道,爲何鯤鵬能夠振翅千里一樣可笑。”
“這怎麼可能!”發出這聲驚呼的,卻是被人密切關注的,擂臺上的另一主角,多寶道人殷謀。
他這句話不是對柴如歌說的,相隔有些距離的他們,還沒有做到隔空喊話的能力,殷謀的這句話是朝着對面那個神色如常的七夜喊的。
使用納百川和立千仞這麼久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誰,能夠先知先覺的使用防禦術法。
尤其是在被他判定爲體修的七夜身上!
七夜冷漠,整個人如同被冰水泡過,透着一股懾人的寒氣,配合他適才剛猛如同猛獸一般的姿態,現在好比冷血獵殺的奪命者。
他的感知要比一般人來得敏銳,哪怕是在模擬了石蕩的異化泰山訣以後。
手上傳來的酥麻感,那是對危險的提前警示,當立千仞落上鎖心的那一刻,除了新出現的法寶,還有什麼是需要他提防的呢?
五朵栩栩如生、玲玲剔透的金色小花,重新在手掌上覆蓋一層透明的薄膜,卻因爲掌的快速移動,隨着掌風呼呼搖曳,又覺的如同蒙上一層霞光。
正是這個時刻,本來恰好鑲入鎖心的立千仞,忽然向着七夜掌心的位置,冒出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細針。
每一道針在仔細觀察後,都可以看到它們的形狀,那是如同山壁一樣的絕峭,帶着森然的鋒利。
就是這樣絕峭山壁模樣的鍼芒,在立千仞中激射而出的,足足不下萬餘。
哪怕是體修,哪怕是體魄驚人防禦出衆,在萬餘如此恐怖鋒利的山針之下,連神鐵仙金都可以洞穿磨滅,是殷謀慣用的妙招。
殷謀喜歡的,還是陰謀,他的多寶,大多也都是爲了陰謀之間的配合。
可是,這一次他偏偏又栽在七夜手中,栽在一個手掌上能開出淺黃金花的體修,或許是術仙手中。
“鐺鐺鐺鐺……”
密密麻麻的敲擊聲如同鼓點,聲音不大,又由於太過密集的緣故,好似春蠶在殘食着桑葉,那種沙沙的響聲令人心中發毛。
無端出現的金花,綻放出的淡淡光芒,宛若黎明與希望,給殷謀帶來的卻只有嘲笑。
那些小得不起眼、甚至毫無威力的金花,它們保護住了七夜的手掌,擋住了突然激射而出的山針。
七夜的這一掌依舊沒有結束!
納百川未能束縛住它,立千仞沒能洞穿了它,第三道法寶也從光影中由暗變明,凝聚出它本來的形狀。
一個鈴鐺,一個黑色的鈴鐺,它出現的瞬間,周圍有陰風開始怒號,有尖利的哀嚎聲傳出,有一種屬於災厄的氣息在擴散。
明白過來的修士都刷得退開,連劍聖宗那個大劍仙都不例外,還有些不明就裡的人傻兮兮站在那裡。
“居然是厄運鈴鐺,這可是一件奇寶,已經脫離了法寶的範疇,卻不像靈寶那樣強大,只是功能手段奇異,也虧得多寶道人,能從不知何處把它尋來。”
柴如歌在看到鈴鐺的一剎那,眼睛忽得亮了一下,似乎對這一枚小小的鈴鐺很感興趣。
“不過是一個仿製的厄運鈴鐺罷了,這種利用陰魂怨氣煉製的法寶,哪裡稱得上是奇寶。”難得的,劍漫天在言語上佔了一次上風。
不過很快,她又被柴如歌的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
“能夠在戰鬥中起到奇效的,哪怕是一塊石頭,都能稱之爲奇寶。”
“哼,口舌之辯罷了,這仿製的厄運鈴鐺,只能讓人倒些小黴,能對那個術體修士起什麼作用?”
“這倒也是,多寶道人心急智亂,倒是忘記體修萬法不侵的道理。”
難得的,柴如歌沒有反駁劍漫天,體修修煉到極致,真正的一力降十會,那時候的確萬法不侵。而此刻體魄小有所成的七夜,對上能給人帶來黴運的奇怪詛咒術法。
大抵是真的沒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