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將者黃睿韜終於從負面壓抑的情緒中走了出來,他振奮精神看向大家,忽的一笑:“但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宋徵在我們面前,已經暴露了全部的實力。
我等人族第一騎兵,華胥百年精銳,難道還不如橋山賊?
他們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卻可以做到,只要小心謀劃,我們仍舊可以像在神燼山中一樣,追的他倉皇逃竄。但是這一次不同的是,我們不會再手下留情,一定會將他射殺。”
他拍了拍自己的弓箭。
百戰王騎每一位都身經百戰,震撼過後認真分析,信心便會逐漸找回來。
有人問道:“黃頭兒,你說吧,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黃睿韜微微一笑:“忘了將軍教我們的?臨戰第一件事情是什麼?”
“分析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找出我方優勢和劣勢……”
黃睿韜接着道:“提前預判戰爭結果,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取勝,那就……求援!”
是的,天煞教會手下這些爲將者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求援。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爲將者貴在自知,若是感覺不敵,不能平白葬送將士的性命,立刻求援纔是最爲正確的選擇。
而今,宋徵實力莫名強大,更有兩位巔峰老祖隨身保護,百戰王騎明顯不是對手,自當求援。
……
同一時間,宋徵站在營地前,也在望着深邃的黑暗,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着自己——宛如貪狼——注視着這一批幾乎成了洪武天朝命脈的修真物資。
任重而道遠啊,他心中感慨,暗中自言自語:“希望我這麼做有用,東西能夠順利送達。”
……
鶴州州府衙門中,羅文瀚放下文書不置可否。
宋徵在境內遇襲,的確是個但事情,但自己派去的孔白羽拼死力戰,保護了宋徵的安全,和戰爭物資不失,這就不是罪過,而是功勞了。
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樣子,讓首輔大人和肖震在朝堂上去爭吵吧,反正不會連累到自己。
師爺問道:“大人,要不要給孔大人增兵?”
文書裡已經說了,孔白羽麾下損失近半!
羅文瀚笑了笑,看了師爺一眼:“你還記得昨天那件小事?”
“昨天?”
昨天有秘密渠道送來一個消息:龍儀衛鶴州翔天衛昨日接到了從湖州經荊州、漢州發來的一批公文,準備送往京師。
龍儀衛真正的緊急公文,都是通過各個衛所內的陣法隔空傳遞的。
這種陣法建立起來並不容易,而且傳遞的消耗很大,所以普通的文書,都是分別裝在竹筒裡,通過各地的龍儀衛,一站一站傳遞送過去。
建造大型的虛空通道不但消耗更大,而且需要做好各種準備,時間也更長。這一次的物資要儘快送往前線,兩相比較,直接送過去比搭建好了虛空通道還要快一些。
所以宋徵沒有選擇陣法傳送,而是親自押送。
翔天衛的校尉們在轉運這一批文書的時候,一根牛皮繩斷開了,幾個竹筒摔落下來,其中一隻破碎了,從裡面滾出來一枚芥指。
這個小意外卻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一個時辰之後,羅文瀚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身爲鶴州州牧,眼線遍佈州內各個衙門。
用來運輸普通文書的竹筒裡沒有文書,卻有一枚芥指?羅文瀚暗中哂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此時提起來,師爺想了一下便恍然大悟:“大人高明。”
他記得昨天大人看了那一份密報,不動聲色的合起來放在一邊,隨後似乎什麼也沒做,但師爺當然明白,有些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而那一枚芥指,被當時的校尉們若無其事的裝在新的竹筒內,貼好了封籤,跟其他的竹筒再次捆成了一捆,現在已經由四名校尉押運着,快要離開鶴州境內了。
這四名校尉的馬隊穿行於官道上,他們比宋徵領先了一天的時間,他們是翔天衛中挑選出來的倒黴鬼,絲毫不知道自己押送的這一批文書中藏着什麼東西。
在道路的西側,一片茂密的樹林中站着一個人,透過樹葉她的雙眼凌厲如同飛劍,她在注視着馬隊,四名校尉的一切特徵落在她眼中,和目標人物對照,最終確認無誤。
她身形一晃,融入了樹木的陰影之中。陰影下,一道波動朝着外面蔓延過去。陰影像是水面,下面有一條遊動的鯊魚,正在快速的靠近它的獵物。
四名校尉的坐騎驚慌起來,嘶鳴不安不受控制,他們也是老龍儀衛,當即明白有危險靠近,佩刀出鞘,龍儀衛的衙門腰牌凌空升起。
但是如今的洪武天朝氣運壓制已經十分微弱,面對強大的對手啪的一聲腰牌炸碎,四人已經驚呼,飛身落下坐騎,彼此依靠,警惕四周。一顆高樹將陰影投下來,籠罩了四人,他們感覺到頭頂一暗,擡頭望去,卻沒有料到腳下忽然涌起一片“黑水”。
黑手手中一柄利刃,貼上了四人當中的一隻脖子。
利刃向後一拉,就要收割一條性命,可是黑影的手忽然被抓住了,緊接着一股可怕的熾熱順着這隻手衝進了她的身體內,轟隆一聲,她五內俱焚,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四人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麼靠近的!
他們面前,站着一個高壯的光頭。陽天炎亮出腰牌,然後迅速的按照編號查找,將那一隻竹筒收走,對四人道:“你們安全了,快走吧。”
四人茫然,九叔喝道:“快走!”
四人倉惶而去。九叔心中推算着:“是在鶴州出的問題,嗯,果然是首輔大人。”他俯下身,在殺手身上搜尋了一番,不出所料的一無所獲。
站起身來,他不再耽擱身形一晃,一片紅雲掠去山林,迅速變淡,數百丈之後融入周圍環境不見蹤影。
剛剛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生死搏殺的山野,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
殺手剛纔隱藏的位置上,樹梢搖晃,有什麼東西從附着的樹梢上飄落下來,在地面上輕輕伏低,緩衝了力量之後慢慢站起來。
她看着外面,迷惑不解:“命通境中期?宋徵手下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人。”
她雙手張開,以特殊神通抽取自己記憶中的形象,在手中光幕上凝聚出了九叔的樣子,然後裝入了一枚玉符中。
“出手的那個笨妞是誰的人?竟然有人搶在我們之前?”
她思索不得答案,起身來凌空掠走,先將今天的情況報告上去。
很快,京師的一座大宅之中,有人得到了報告。
他久居高位,威嚴自成,手中捏着報告,粗重的眉毛擰起,暗自冷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自己在明處吸引注意,暗中以龍儀衛驛站運送物資。”
他微一沉吟又笑了:“哼,若是一般人可能就真被你騙了,以爲三十億物資必定在陽天炎手中的竹筒內,但想要騙過我……呵呵,沒那麼容易。”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兵法之道啊。”
……
宋徵結束了和九叔的通話,也是暗自皺眉,果然是在鶴州出事了。
鶴州是首輔大人的地盤,首輔大人是肖震的政敵,他未必是真的想要將這批物資劫走,更可能是想打擊肖震和自己,物資丟失,自己和肖震責任最大,丟官是小丟命是大。
而後,他再派出精幹手下“尋回”丟失的物資,又是大功一件,還能夠在前線將士中收穫巨大的名望,一石三鳥,他有絕對理由這樣去做。
可是這樣一來,對於宋徵就極度不利了。
他正發愁着,忽然同音骨符光芒迅猛的閃爍起來,似乎預示着那一邊主人的急切心情。
宋徵意外,接通了同音骨符:“延陵叔公?”
“成了!”延陵叔公一聲大吼,大約是第一個通知宋徵,所以激動難以自抑。宋徵也是驚喜:“這麼快就成功了?”
“老夫也沒有想到第一次煉製靈寶竟然如此順利,蒼天庇佑。”
宋徵想了想,也就釋然了:歐冶公是什麼人?曾經觸摸到了聖物邊緣的存在,一階靈寶對於他來說太過簡單輕鬆。
周天秘靈現在的“能力”更在歐冶公之上,它給出的煉製方案十拿九穩,再加上宋徵挑選了一個很得力的執行者——延陵大師——因而第一次煉製格外順利。
宋徵道:“叔公請繼續,一旦完成我保證還有驚喜等着你。巨大的驚喜!”
延陵大師哈哈一笑,開懷無比,吼叫道:“老夫是靈寶器師了,讓牛青龍跟在老夫後面追趕,吃屁去吧——”
宋徵不由莞爾:延陵叔公,你飄了啊。
那邊已經切斷了通話,延陵叔公正在興頭上,也只是因爲一時激動不已,纔跟宋徵說話,發泄一下心中的狂喜。現在又去繼續煉製了。
宋徵想了想,通知烈北濤去福州取貨,這第一件靈寶,乃是雙方生意的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