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字畫的老人來到包子鋪前,低聲下氣地道:“能給我兩個包子麼?”
賣肉包的小夥子冷漠地看了一眼他,知道他身上已經沒錢了,於是很不屑地問道:“你有錢麼?沒錢說的話,就給老子我滾到一邊去。”
賣字畫的老人想不到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會這樣無恥,剛剛明明自己吃了大虧,給了他二兩銀子。現在卻連兩個肉包都不給自己。他很是無奈,哀嘆了一口氣,摸了摸空蕩蕩的左衣袖,摸出他自己最後的兩文錢,忍氣道:“這是我最後的兩文錢,請你拿兩個肉包子給我。”
賣肉包的小夥子鄙視了他一眼,飛奪過他手中的最後兩文錢,眼中很是貪婪和不屑。
“糟老頭,給你!”
說話的同時,他扔給賣字畫的老人一個冷冰冰的肉包子。
賣字畫的老人接過包子,發現不僅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冷冰冰的。他險些被氣暈,指着賣肉包的小夥子,“你這是……”
賣肉包的小夥子看見他這副樣子,心中很是開心,大笑道:“糟老頭,我已經對很仁慈了。你最好現在就給老子我滾開。不然的話,你自己看着辦。別給臉不要臉,糟老頭!”
賣字畫的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很是不甘的心,拿着冷的肉包子,走向自己的攤位。當他來到他自己的攤位後,發現張曉風手中已經沒有紙筆,以爲他根本不會寫字作畫,將紙筆放回了遠處,道:“小乞丐,這個肉包子給你吃。不過,這個肉包子是涼的,你就將就下。”
張曉風用舌頭舔了舔嘴脣,肚子早已飢餓至極了。他接過肉包子,卻並沒有吃,看向賣字畫的老人,眼眶有些溼漉漉,感激地道:“老爺爺,您吃過了麼?”
賣字畫的老人聽到張曉風在關心自己,心中不經微微一怔,臉上淡笑了下,道:“我已經吃過了一個肉包子。這個肉包子,你就放心吃吧。”
張曉風點了點頭,嚥了一口口水,猶豫了一下後,便開始細嚼着涼的肉包子。
賣字畫的老人看了一眼張曉風后,坐回他自己的座椅上。他看向自己的八仙桌上,忽驚呆了。他舉起一張墨跡未乾的畫紙。很顯然,是剛纔張曉風所畫的。他對張曉風所畫的女子大爲一驚,讚不絕口。他連着說了兩個“好畫。”
“好畫,好畫!”
這張畫紙上,簡約地着五六朵亭亭玉立的玫瑰和一個惟妙惟肖的女子。那個少女滿臉歡喜地觀賞一朵含苞怒放的花骨朵。畫中的女子可以說是絕代佳人,眉梢眼角藏着秀氣,笑貌露萬種柔情,雲堆翠髻,肌理細膩骨肉勻,縱使有千花,萬花也遠不及美人貌!
賣字畫的老人目光下移,看見畫紙的左下角寫着一個蒼勁有力的“風”字。“風”字畫行雲流水,彷彿帶着清風的靈逸。
整幅畫宛如一位絕代佳人在微微清風中,凝神觀賞玫瑰,欲採,卻又欲不採。
“美哉,妙哉!”
這時,賣字畫的老人又看見了張曉風的另一幅畫,在桌上原來的位子。他拿起另一幅畫,發現上面畫着和剛纔相同容貌的女子,只是她們的頭髮不同,這幅畫中的女子是短髮,稍微過雙肩,神情有些嫵媚動人,身旁並沒有花,只有兩隻蝴蝶。蝴蝶的姿態被張曉風畫得極爲逼真,似乎要飛出來一樣。
注視着兩幅畫好久後,賣字畫的老人才緩過神來,看向張曉風,道:“這兩幅是你畫的麼?”
張曉風剛嚥下最後一口肉包子,看着他自己畫得兩幅畫,點了點頭,有些膽怯地道:“老爺爺,是我畫的。難道我畫得不好麼?”
賣字畫的老人搖頭笑道:“不是,是你畫得太好了。”
剛說完這話,賣字畫的老人臉上忽出現一絲痛苦之情。只見賣肉包的小夥子正抓住他的右手,將他手中的兩幅畫強行搶奪過去,雙眼色迷迷地看着那兩幅畫。
搶奪過畫後,他便扔開賣字畫老人的右手,大笑道:“這兩幅畫中的大美人實在是太美若天仙了。現在,它們皆歸我了。”
此時,賣字畫的老人心中很是憤怒,大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惡霸,強盜。”
一聽,賣肉包的小夥子臉上大怒,道:“找打,糟老頭。”說罷,他的左拳就打向賣字畫老人的臉上。
張曉風見狀,馬上衝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那一擊拳。
隨即,賣肉包地小夥子覺得自己的左臂彷彿是打在石頭上一樣,十分痛疼。他腦子一想,知道眼前的小乞丐骨頭十分硬,便馬上拿出剛斷了的擀麪棒,朝張曉風刺去。
“小乞丐,你快跑!”
但是,張曉風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任憑那根擀麪棒刺向自己。
在張曉風被刺了十幾下,那半根帶刺的擀麪棒子上已經滿是鮮血了。
而這時,賣肉包的小夥子覺得自己的體力有些吃力。他看向張曉風的樣子,眼神中竟沒有一絲疼痛之意。
“你這個死乞丐,我進入不信你倒不下來。”
就在他準備用盡全力朝張曉風的胸口刺去時,忽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他聽到後,馬上收回了手中的那半根擀麪棒。
“住手!”
賣肉包地小夥子看向自己的左前方,發現一個女子正騎着一匹寶馬在自己的不孕出。他見到後,心中很是害怕,急忙丟下手中的擀麪棒。
寶馬上的女子就究竟是何人?
賣肉包的小夥子怎麼會不知道眼前騎馬女子的名字。她就是這清水鎮的小霸王,趙萬財唯一的女兒趙玉脂。她凡是看見什麼不平事,便會出手管到底。
這個賣肉包的小夥子曾經被趙玉脂狠狠地教訓過一回。
趙玉脂怒視了他一眼,再看看賣字畫的老人和張曉風,已經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她直接揮出一擊馬鞭,將他抽飛。
賣肉包的小夥子重落在地上,膽怯地道:“大小姐,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趙玉脂的馬便已經衝向他了,將他一頭撞到在地上,嘶叫了一聲。
便在這時,張曉風忽無力地跪在地上,雙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兩幅畫。
賣字畫的老人見狀,馬上雙手扶住張曉風,道:“小乞丐,你怎麼了?”
只見張曉風虛弱地笑了一下,將手中的兩幅畫遞給了呀,道:“老爺爺,這兩幅畫就當你剛纔給我肉包吃的回報。”
賣字畫的老人猶豫了一下後,才接過畫,不知該說些什麼。
趙玉脂無意間看見一幅畫中的長髮女子,爲之驚了一下,道:“老人家,你能將手中的兩幅畫給我看一下麼?”
賣字畫的老人點了點頭,將張曉風所畫的兩幅畫都遞給了她。
趙玉脂接過畫,仔細地看着。她感到自己的嬌容在這兩幅畫中的女子面前,黯然失色,彷彿是一朵小野花交到了極爲豔麗的玫瑰。
過了片刻,她將兩幅畫歸還給賣字畫的老人,問道:“老人家,這兩幅畫可是你畫的?”
賣字畫的老人搖了搖頭,看向張曉風,道:“是他畫的。”
趙玉脂看着如此模樣的張曉風,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驚歎道:“是他?”
賣字畫的老人點了點頭。
張曉風轉過頭來,腦海中有些混亂,虛弱地道:“這兩幅畫是我畫的。”
聽到張曉風聲音的那一刻,趙玉脂心中頓時大吃一驚,再看看他的身影。她心中很是興奮和奇怪,這個小乞丐怎麼和那個神秘男子那麼相信,聲音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他這個樣子和那個人相差太多了。這麼沒的話是這個小乞丐畫的,實在是叫我有點不敢相信。對了,我可以叫他給我畫一幅畫看看。
趙玉脂扶起張曉風道:“小乞丐,你現在還能畫不?”
張曉風點了點頭,道:“我應該還可以。”
趙玉脂臉上嫣然一笑,道:“那你給我畫一幅畫看看。”
賣字畫的老人一聽,心中微有不安,再看着張曉風身上被髒衣掩飾住的血,猶豫地道:“趙大小姐,他身上還有傷。”
“沒關係,等他畫好後。我將他送到我爹的府邸中,請最好的大夫爲他治療。”
在趙玉脂說話的同時,張曉風已經悄然拿起了紙筆,全神專注地作畫。他的手中的畫筆如清風般拂過紙張,若有如無地勾勒,動作十分流暢。
不一會兒後,趙玉脂心中很是歡喜,看見張曉風所畫的自己,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尤其是嬌麗的神情。
賣字畫的老人也看見畫中的趙玉脂,再次被張曉風的畫藝所震撼住了。
畫中,趙玉脂乖巧文靜地坐在馬背上。她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似九秋之菊。頭上金釵,腰佩翠琅玕。殷紅羅衣向飄飄,輕裾隨風遠。
趙玉脂天生的麗質容顏被張曉風盡畫在此畫之中。
“小乞丐,你畫的實在是太好了。我很喜歡這幅畫,你可以送與我麼?”
張曉風傻傻地點了點頭。
趙玉脂見此,心中更是歡喜,將畫小心收藏好,問道:“小乞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
張曉風腦中重複着這個問題,整個人忽愣住了,沒有一絲反應。
我是誰?我的名字叫什麼?我是誰?我的名字叫什麼……
忽然,張曉風的頭部變得很是痛。他雙手敲打着自己的頭部,自問道:“我是誰?我的名字叫什麼?我是誰……“
趙玉脂和賣字畫的老人都被張曉風這一幕驚呆了。他們想不到眼前的小乞丐竟不會知道自己是誰。他猛烈地敲打着自己的頭部,神情顯得十分躁動不安。
這時,張曉風站起身來,仰天怒吼一聲,“我是誰?”
他吼出這三個字後,便忽暈倒在了趙玉脂的懷中。
當張曉風睜開雙眼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之中。房間中,空氣幽香,視野明亮。而壓自己正躺在一張寬敞舒適的大牀上,身上還蓋着一條精緻的貂皮被。
這裡是哪裡?
他忽聞道了香味,側臉看去,發現有隻烤鴨在前方的桌子上。他感到肚子中十分飢餓,便稍微地動了一下。
突然,在的後面傳來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
“你醒了?”
不過,張曉風被這聲音嚇了一大跳,心中有些害怕,膽怯地道:“誰?求你不要傷害我。”說罷,張曉風想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捆綁住。
“你不要慌,小乞丐。”
話音剛落,在張曉風的耳中樂起一個清脆的笑聲。
張曉風雖然沒有辦法起身,但是他可以自由轉動身體。他緩緩地轉過身去,眼神中十分害怕膽小,看向那個人。
是她!
趙玉脂正笑盈盈地看着張曉風,心中顯然很是歡喜。她見張曉風轉過來看着自己,臉上的笑容更是喜悅了,甜甜地笑道:“是我。小乞丐,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張曉風見她笑得十分燦爛,心中的害怕感也全無,傻傻地笑道:“哦!”
趙玉脂吐出杏紅的小舌頭,調皮地道:“想不到你這個小乞丐竟真的是那個人。你最終還是來到清水鎮中。我本來想去找你的。但是,我爹爹無論樣都不肯同意我。不過,你現在又出現在我眼前了。我好開心哦!有可能,你……和我之間有緣分。總之,我以後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的。”
紅顏似玉,一生只爲他相思。
張曉風聽不懂趙玉脂話的意思,只知道她彷彿知道他自己是誰,便問道:“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麼?”
這個問題將趙玉脂問愣住了。
趙玉脂左思右想,臉上顯得有些無奈,似搖頭又似點頭,臉上有些傷感,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不過,我覺得你可以暫時叫小乞丐,這個名字蠻適合你的。你覺得行麼?”
張曉風呆傻地點了下頭,開心道:“原來我叫小乞丐啊。我是小乞丐。”
聽到這話後,趙玉脂笑得合不攏嘴,連腹部也有些微痛。
張曉風看見趙玉脂笑得如此,心中有些不解,“你爲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趙玉脂還在笑,吸了一口氣,鼓着臉頰,道:“原因很簡單,小乞丐。因爲我以後可以叫你小乞丐了。你有了一個名字。”
“哦。”張曉風應了一聲,看着那隻烤鴨,道:“我的肚子好餓,我可以去把那隻烤鴨吃掉不?”
趙玉脂揉捻着肚子,點了點頭。
“你是個大好人,我好喜歡你!那我小乞丐現在就去吃烤鴨了。”
趙玉脂將張曉風想從牀上身,剛想開口說話時,便聽見張曉風裹着的被子中發出接連的沉悶的“啪啪”聲。
張曉風彷彿什麼事也沒從他身上發生過一樣,很是自然地起身,走向那隻烤鴨。現在的張曉風如以前在蒼茫劍派中一樣,身上一件純白的衣袍,頭髮被梳理得十分靜心,身上顯得格外的傲氣凌然。只是,他兩側的鬢髮有些銀白,讓人覺得在身上似乎經歷了什麼傷心欲絕的事情。
趙玉脂看着牀上皆是斷裂的粗繩,忽想起以前跟着張曉風他一起進入那個寒洞中的情景。
想不到他雖然失憶,神經變得有些呆傻,但身上的修爲道行似乎還存在。可是,他爲什麼會失憶呢?還有,他究竟叫什麼名字?關於他的一切,我一點也不知道。連帶他回來的賀叔叔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麼名字。算了,我還是不想這樣了。不然的話,我會想太多了。還是現在的他好,屬於我的小乞丐。我先看看他怎麼樣了。
趙玉脂擡起頭,看向張曉風。只見張曉風雙手中抓着油膩膩的烤鴨,正放在他的嘴中大口撕咬這。張曉風這樣的吃相雖和他現在這個整潔的樣子格格不入,真的和餓壞了的小乞丐很像。但是,他在趙玉脂眼中卻顯得十分可愛,很是歡喜。
很快的,張曉風便將整隻烤鴨啃光。碎裂的鴨骨被他丟得到處都是。如果是別人的話,趙玉脂看見她自己的房間隨地都是鴨骨,早就發起了她那嬌傲的千金大小姐脾氣。不過,這是她心儀之人丟的。趙玉脂非但沒有一點脾氣,反而變得往日極少見得到嬌氣可愛的樣子。可以說,趙玉脂她還帶着有點柔情似水。
趙玉脂從牀上慢慢下來,蹦蹦跳跳到張曉風的面前,低下頭去,看向張曉風。而與此同時,張曉風擡起身頭來,滿臉笑容地看向趙玉脂。
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