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崖-廣府商業聯盟,對於耳目衆多的東海海盜王程夫人來說,絕對是一個龐然巨物的存在,別說七海兄弟會的南海之鞭,尚且是其中的主要成員,南武林水陸道十幾萬江湖豪傑,恁誰對上都會頭疼。
發生在中南半島上的戰事,弗朗士人被商業聯盟的攻勢壓制地動彈不得,能扣控制的勢力範圍不斷萎縮,至於赫赫有名的布里泰恩王國東印度公司,麾下的艦隊更是被半途狙擊,過半炮艦折戟暹羅灣,傷殘水手無數。
程夫人也是和舊大陸的列強打過交道的海盜王,非常清楚他們的實力和底蘊,萬萬沒有想到商業聯盟可以壓制住兩個強國,儘管東印度公司只是半官方的身份,不過弗朗士人可是出動正規軍,竟然也扛不住壓力步步退讓。
因此這位東海海盜王儘管收下閩南商幫的保命錢,卻並不準備爲了這點錢財,把自己的家業都壓上,雙眼目盲的程夫人心裡非常清楚,若不是自己的威名壓得住場面,有些老兄弟拿了錢都準備南下去找商業聯盟的晦氣。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瓊崖-廣府商業聯盟主動派出使者,準備與東海義士在夷洲擇地會晤,彼此展現實力,順帶交換盟約等事務。
程夫人明明知道對方準備顯擺,卻不甘示弱地攜帶麾下精銳前往,準備殺一殺商業聯盟使者的威風,不過當東海海盜們氣勢洶洶地抵達目的地時,看見塊頭絲毫不遜色於前朝寶船的炮艦,船舷兩側密密麻麻的炮口,背後的冷汗都冒出一大片。
魯斌不會單人匹馬前去商談,恰好防城港的船塢按照圖紙模型,造出不下於布里泰恩國內一級艦的戰船。他就下令將最近鑄造好的火炮都裝上,隨船的水手一步招募到位,途中一邊演練一邊熟悉,耗費了兩倍的時間才抵達夷洲。
跟隨這艘巨型炮艦的戰船還有十四艘,相當於布里泰恩王國海軍的三級艦和四級艦,這個陣勢擺出來,東海海盜們的福船相較之下,就像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柴。
事實上,一部分海盜已經心生怯意,他們都是聰明人,很清楚一旦開戰,己方的勝率非常低,低到萬中無一的機會能打贏這場戰鬥,只是他們追隨程夫人以來百戰百勝的慣性,維持着東海海盜的底氣。
未必避免一開始就王對王的局面,負責交涉的人是破戒僧王虎,儘管沒有套上三足鼎式的機關戰甲,他被魯斌特意調整修改過的魁梧身軀,依舊給身材普遍矮小的東海海盜強烈的威壓感。
有個外號矮腳虎的海盜,最不喜歡擡起頭看人,發現商業聯盟的人竟然如此魁偉,忍不住動了陰暗的心思,要給對方一個難看。
他幼年時曾和異人學過咒術,不動聲色地伸手採氣,隨後從腰帶裡取出一根陰刻鬼篆的筷子,將破戒僧王虎的氣息與其相合,眼睛盯着對方的大腿,忍不住咧嘴一笑,舌頭舔了舔海風吹乾的嘴脣,隨後用力掰斷。
“啪”的一聲,鬼篆筷子應聲折斷,異術激發直襲目標,破戒僧王虎的身體微微晃動,似乎忍受不住,就要往前撲到,或者後躺坐下。
就在外號矮腳虎的海盜,以爲對方大腿要折斷的時候,耳邊隱約聽到“唳律律”的一聲輕鳴,恍惚之間看見一頭細眉孔雀衝自己撲來,忍不住閉上眼睛。
法術竟然頃刻間被破,反噬立即傳來,兩腳腿骨應聲折斷,他忍不住痛哼一聲,軟軟地癱坐在地上,額頭大片冷汗不斷冒出,痛地他求生不得求死無能。
破戒僧王虎立即向海盜走來,眼睛直直地盯着矮腳虎,魁梧的身軀直接擠進去,衆人不解其意,又不想犯險爲難,或主動或被迫地讓開。
隨後,他就來到海盜矮腳虎面前:“若不是大爺我修煉孔雀明王神咒小成,你用含沙射影的鬼蜮伎倆暗算本人,豈不是讓你得手。大爺我個人榮辱小事,事關商業聯盟的顏面,你們東海義賊真是膽大包天。”
與此同時,待在鉅艦裡的魯斌翻開旅法師之書,看見“破戒僧王虎”的卡牌,被“厭勝術”攻擊得手,卻破不了他背後的力量源泉孔雀明王,施術人卻被反噬,承受雙倍傷害,忍不住輕輕搖頭。
“東海義賊辱我門人,若是得逞,豈不是讓我臉上無光,不給你們一個報應,怎見我的靈感。仙法水遁.狂鯊風暴!”
東海海盜們聽到如雷轟鳴的聲音,在寶船級的炮艦裡傳出來,可惜不見其人,只聞其聲,正在遲疑的時候,周圍無處不在的輕柔海風陡然變得驟急,停靠海盜船的港灣,從無到有,憑空出現一道龍捲風,裡面黑影憧憧,盡是鯊魚的三角魚鰭。
轉眼間,龍捲風變成狂烈的風暴,無數鯊影順着風勢四下出擊,撕咬海面上的艦船,三息過後,偌大的港灣近半區域,漂浮着殘破的船板碎片。
東海海盜們幾乎瘋掉,畢竟損毀的都是自己的座船,不少人怒視矮腳虎,知道他是罪魁禍首,不過大多數人卻惡狠狠地瞪着破戒僧王虎,卻不敢與鉅艦裡言出法隨的大人物爲難。
就在這個時候,波瀾起伏的海面,突然出現九個漩渦,隨即急劇壯大,甚至升起九條水龍捲,只是與“狂鯊風暴”的風向相反,互相抵消着威力,絞碎着風暴裡面的萬千鯊影,慢慢地平息這場無妄之災。
魯斌在渦流出現,水龍捲升起的時候,就知道東海海盜王程夫人出手了,原本兩相對撞各自瓦解也就罷了,不過他在程夫人的旗艦上,發現催動這一切的源泉,一座熠熠生輝的青銅門戶,忍不住見獵心喜,準備將祂看地更加仔細。
於是,魯斌摩挲着右手的兩枚戒指,從啓明福地核心坐鎮的尸解仙身上源源不斷地借力,繼續維持着狂鯊風暴。
東海海盜王程夫人的心眼裡,看見對方的“仙法”還未消散,無可奈何地繼續激發歸墟之門,可是這座青銅門戶的光輝,以眼睛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估計一刻鐘後就會徹底消耗殆盡。到那時,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恢復過來。
“夫人!不如罷手,且讓對方贏一場。”
船上,分立程夫人左右的心腹,忍不住開口提醒,東海海盜王不想還未見面,就被對方打臉,可是歸墟之門已被壓榨到極限,忍不住長嘆一聲。
“老身曾聽江湖傳聞,一位自號浮游子的入世仙真,進了瓊崖島臨高縣,增補武學秘笈,使得南武林江湖道武風大進。老身本以爲仙真性情豁達,是一位胸懷四海的世外高人,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爲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妄動無明之火,若是傳揚出去恐怕有損清譽。”
魯斌早就想到東海海盜王程夫人正面抵擋不住,肯定會出動盤外招,只是沒想到對方如此牙尖嘴利,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陷入左右爲難中。
正好,就在這個時候,旅法師之書已經將那座青銅門戶掃描完畢,破解出少許內情,魯斌翻看片刻,就有了對策。
“程夫人,你親眼見過東海歸墟,用自己的招子,換取這座門戶,至今不過五年。全憑這件神器壓服東海義賊,才能繼承亡夫的家業。否則你區區一位女流,況且還是寡婦,竟然能統領東海,豈不是怪事一件。”
魯斌的話剛剛出口,東海海盜王暗叫不妙,她剛想開口反駁,卻愕然發現自己失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旁人以爲她心虛不敢辯駁,頓時就有了異樣心思。
“歸墟神器豈是凡人可以執掌,想必是你用自己的壽命,向其換取操控風水之力。”
“天可憐見!程夫人,你十六歲時嫁給前任東海義賊之首,一年後亡夫,年齡不過二十有一。可憐你青春年華,都獻祭給歸墟神器。”
“傳聞五年內,你憑其莫測神威渡過三次大劫,六次小難,想必用掉三十六年壽命。本道估計你華髮早生,已是近花甲之年的老婦人,現在又與仙法抗衡,實屬不智之舉。”
“本道奉勸你儘早收手,日後還能頤養天年,否則明年今日,就是程夫人的忌辰,這東海義賊,也該換個人坐鎮執掌。”
魯斌的話一字不漏地傳給在場的所有人聽見,逐層逐層剝掉籠罩在現任東海海盜王臉上的神秘面紗,儘管血淋淋地非常痛苦,不過程夫人一個字都沒有反駁,顯然是真話不假。
“你……”
渦流龍捲頃刻間消散,所有人都弄不清楚現狀,只有魯斌隱約明白:“歸墟神器果然霸道,竟然將你壽命吸盡了,看來你也是個福薄之人。一路走好,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