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櫻看着手裡的信,眉頭就沒鬆開過。信是楚漵寄過來的,只是這內容讓她好不心煩。
“。。。按例已經向上報請冊封,輔國將軍之妻冊封爲夫人。。。宗人府及禮部將派官員前往宣旨,相關禮儀、宮規可往“榮壽堂”尋求襄助。。。另,新婦三月將行廟見之禮,可一同學習之。。。”
石初櫻覺得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她不過是想嫁個有點功夫、長相過得去、年齡差不多、能掙錢養家餬口、對女人也好的男人而已,怎麼就偏偏碰上這麼個傢伙!宗室也就算了,好歹爵位低,可冊封什麼的、宮規什麼的太超乎想象了吧?她就是個採藥的姑娘而已!而已!!!
“師傅!您說說,這算什麼事啊?!”石初櫻看了半截信就忍不住跑去跟師傅發泄不滿了,“您看看,他還說什麼五品以上命婦都要參加什麼大典之類的活動,我這樣的,去了不是活靶子?他之前怎麼不說,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石初櫻咬牙。
無名道長眯着眼睛,坐在蒲團上似睡非睡,把徒弟的話全當耳旁風,任她颳風下雨就是。
在師傅這裡得不到安慰,石初櫻轉而一把捉住正要逃走的木華,於是,開始了新一輪的狂轟亂炸的抱怨,待她喝水潤喉的功夫,木華趕緊說道:“櫻櫻啊,要不,你不嫁給他不就行了?”那樣就沒有這些煩心事了呀。一了百了嘛。
石初櫻的手停在半空,咋咋嘴,“這個主意,咳咳,不怎麼樣啊。悔親是很沒骨氣的,我這麼會幹這種事呢?”
說着,瞟了木華一眼,“你不會是怕沒人幫你幹活兒,纔出這麼個主意吧?”
木華連忙搖頭擺手,“不是、不是,人家不是怕你到了京城就吃不到這麼好的果子了麼。”急的連頭上的頂花都抖動了起來。
“算啦,別搖了,再搖花都蔫了!”石初櫻總算良心發現,不再追究了。
“唉,木木啊,你擔心的太有道理了。這麼着吧,把山下果園子裡的各種果樹給我弄幾棵,我要挖了帶到京城去,我要明年就能吃上好吃的果子。。。”
木華頭上的花葉一陣亂顫,“什麼?今年挖,明年還得結果子?”
石初櫻看木華凌亂的樣子,不屑地說道:“怎麼啦,不就動用你一點點力量,滋潤幾棵果樹麼?別那麼小氣好不好?”
木華終於尖叫出聲,“還小氣?還一點點力量櫻櫻,你山下有多少種果子,加起來多少棵了,還有,馬上要結果子的樹能隨便挖麼?那是一點點力量就能滋養好的麼?還說人家小氣?!”木華心話,比小氣,你認第二絕對沒人第一!它就是不敢說出來就是了。
“沒有難度的事,李三就能辦了。”說着,石初櫻一幅看廢物的眼神看着木華,“怎麼你不行?”
“你纔不行,你們全家都不行!”木華跳起來,憤怒地拍打着小翅膀,兩隻小手也握得緊緊的,就差撲上去給石初櫻兩拳頭了。
石初櫻哼了一聲,一扭頭,施施然地走了。。。“對了,我還要兩棵山楂樹~”
木華眼看着那個魔頭輕飄飄說完就走了,再看不見蹤影,於是,它一頭撲在自己的小軟牀上,一雙小手捂住了眼睛,渾身直抖,“唔哈哈哈,俺終於也能跟着去趟京城啦,噢耶!”木華開心得打了幾個滾兒,不知道的還以爲哭抽了呢。
發泄了後,石初櫻找了個地方繼續看信,信後面楚漵還提到,他身邊常用的長隨有2人,車伕馬伕2人,還有一個外院管事,其他的奴僕全由石初櫻來決定。
關於這點,她早前倒正好詢問過李三家的,李三家的說:“一般大戶人家裡的奴僕都是自己挑最好,省得別人找名義塞人進來,吃裡爬外的。。。”
剩下沒說的石初櫻自己補腦也能想得出來了。
如今楚漵明白地把宅子的管家大權丟給了她,別人都覺得這是好事,她卻只覺得麻煩比好處多。
鑑於自己的腦袋在這些方面不夠使喚,石初櫻不得不又揣着信去找師傅了。
什麼?動不動就找師傅,芝麻大小的事就去麻煩師傅?石初櫻暗自翻了翻白眼,千萬表這麼說,師傅不就是用來麻煩的麼!
對於臉皮厚的人,咱是不能以常人待之的。忍了吧。
無名道長是誰啊,他是石初櫻的師傅啊,他可沒指望着這個徒弟一去不返。所以,見到徒弟僅僅半個時辰後就回來了,一點也不驚奇,只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去石桌旁喝茶去了。呆會兒怕是要口渴的。
石初櫻見狀立即上前扶了師傅起身,殷勤備至地拿袖子掃了掃石墩請師傅坐下,又親自去泡了壺雲露茶來,給師傅斟了。然後才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坐了,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
無名道長心裡一聲嘆息,誰要是被這小東西給騙了,那一定不是他太蠢,而是這小東西太具有欺騙性了,就比如他自己。每次這徒兒這般作態,他都心知肚明,可還是認了不是。
無名道長端起茶碗喝了兩口,放下來。
果然,石初櫻就立馬從懷裡掏出那封信來,攤給他看:“師傅,您說說,這可怎麼辦?李嬸子說最好我自己找人,這樣比較靠得住,但是吧,在京城咱也不熟,對那邊人的性子也拿不準,更主要的是他們那邊的奴僕都眼睛長在頭頂上,指不定就看不起咱們呢,能給咱好好幹活?”
無名道長慈愛地看着徒兒,半晌才嘆出一句:“徒兒啊,你有沒有想過嫁了人之後怎麼過日子?”
石初櫻歪着腦袋,“這個徒兒也是想過的。也不知道對不對,正好,您給徒兒把把關。
其實,我也沒想過會嫁他這樣的一個人,不過,既然徒兒看中了他,也決不會退縮。至於他的家世,他出生就那樣,也無法選擇,徒兒既不當成負擔,也不當成榮耀,平常心對待就是了;而且,他也不是有什麼經天緯地打算的人,我們倆就平平凡凡過日子就是了。
京城裡那些人指定是會看不起徒兒的了,這個不用想也知道,不過,徒兒也沒打算虛情假意地應酬這些人。
他的貴戚們,樂意相處的就來往一二,不樂意相處的就當看不見就是了;如果有人仗着身份想對徒兒怎麼樣,那就怨不得人了,忍辱負重什麼的徒兒可從沒學過,即便是爲他也不行!”石初櫻一攤手,好似無奈的話缺無端地令人有一種寒氣升起。
無名道長微微頷首,她能這樣最好。
修煉之人紅塵歷練不怕別的,就怕爲了男女情愛喪失了自我。
千萬別小瞧了這男女之情,多少大能仙人都是過不了這一關才折損的。大道其實並不限制修煉之人有情愛,但更多的人卻不得不斬斷情愛去修煉,不過是因情愛最易使修煉之人陷入歧途罷了。
能在紅塵之中始終保有自我、卻又不禁錮自我的人,才能嚮往更高的境界。
看着徒兒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無名道長無奈一笑,“你能這麼想很好,能這麼做到更好,也不枉爲師的一片苦心。
紅塵歷練不是讓你陷入紅塵不能自拔,入世才能出世,你且要牢記。”
石初櫻連連點頭,“師傅放心,孰輕孰重徒兒還是分得清的。”
“嗯!那你可知在將軍府過日子和你在木屋裡過日子有何不同?”無名道長習慣性地捋着鬍子問道。
那當然大大不同!
石初櫻本想翻個白眼,可心思一轉,不由多想了一層,然後更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琢磨了一番,才說到:“在將軍府是過柴米油鹽的瑣碎日子;在山林裡則是怎麼簡便怎麼過日子。一個是自己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一個是。。。不能完全隨心所欲了。。。”太心塞了,師傅爲什麼要扒出真相啊。。。
“既然知道了不是完全能隨心所欲的過日子,你倒要想想具體該怎麼做。瑣事處理不當,也會給你的日子平添許多不必要的攪擾。就比如這奴僕你有何想法?”
石初櫻頭疼的就是這事呢,“師傅,我想着反正到時候家裡就我和楚漵兩個人,徒兒我也不需要什麼人伺候,他身邊原就有隨從,家裡應該也不用很多人手。
所以,我想着有李三家的做飯,李三跑腿、趕車、頂多再找個門房看門也就夠了。實在不夠用的時候臨時僱兩個人就是了。您看這樣行不?”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個採藥的,就是使喚上十個人也還是個採藥的!
無名道長捋了捋鬍子,涼涼地問道:“將軍府裡頭前後三重院子,連同花園子,誰來打掃?還有,你種那麼多的花草樹木,你也自己去照管?”
當然不能了!石初櫻連忙搖頭,她纔不會放着採藥不去,跑去掃院子呢。可,將軍府怎麼也有十幾畝地大小吧?算上李三兩口子打掃起來也不夠啊。。。
“師傅。。。”石初櫻聲音拉得老長,“師傅,徒兒我可沒這方面的經驗,您就雪中送炭一下吧。”
“我這兒沒炭!”
石初櫻立馬炸毛,“您可不能不教而誅啊,師傅!”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詞是這麼用的?”無名道長恨鐵不成鋼地給了徒弟一個板栗。
“反正就是這方面您還沒教過徒兒,難不成您讓徒兒自學成才?!我可是有師傅的人啊!”石初櫻晃着師傅的胳膊不依不饒。
“好啦,好啦!你且聽聽,不過主意還是你自己拿。”
石初櫻心裡的小人兒高興地跳起舞來,師傅無所不能,師傅天下無敵!雖然師傅從來不提自己的過去,但石初櫻相信,師傅一定是個有大見識的。
而邊兒上的木華和二肥不約而同的捂住了眼睛,實在看不下去了,這,這也太慣徒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