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一早,雨過天晴,一道彩練當空,恰似一條七彩的天橋。
三人站在山中空地上,仰頭觀看,天空碧藍如洗,幾朵白雲在山頂輕盈飄動,真是良辰美景也不過如此了!
早晨的陽光金燦燦地照亮山林,絲絲縷縷透過樹隙,落在低矮的植物上。
鳥兒清脆婉轉地鳴叫着,跳躍着,抖落了樹葉上積存的雨滴,紛紛灑落下來,如同珍珠落地一般。
三人重新整裝後,運氣不錯,連續三天採集了七八盒樹鼻涕。
石初櫻坐在山谷草地上,數了一遍,“這些差不多夠一人用了,你們先送回去用起來。我留下繼續採幾天,數量夠了我自己趕回去。”石初櫻擡頭看向楚漵兩人。
張蒼高興了,“可算夠了,跟你說吧,哥哥我早膩煩了,這一天天鑽林子,蟲蛇就不說了,光是這溼嗒嗒的粘糊勁兒,小風再一吹,真是*啊,是個人也受不了啊。”石初櫻給他一記眼刀,她不是人吶?!
楚漵沒言語,他心裡有些矛盾,送藥當然很重要,這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可留石初櫻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裡,他也實在不放心,也有些舍不下。
“。。。咱們一起回去,不夠的話咱們再來一趟就是了。”楚漵試着說道。
石初櫻搖搖頭,“還是算了,你也知道進出一次有多不易,一出一進,多少費力。我可沒受虐的習慣,還是你們先走。”
既然決定了,石初櫻也把樹鼻涕的用法細細交代了一番:
“。。。用藥前先把病人全身、記得是全身上下,用烈酒擦拭過,然後最關鍵的是,要讓人把病人的皮膚,密集地扎破,露出血點。怎麼弄破都成,反正越密集越好,然後把樹鼻涕用玉板全身塗抹上,儘量保證一定厚度。背後也一樣。
另外取一些用黃酒和了,給病人灌下去,也不必多,外敷纔是關鍵。
估計五天換一次藥,具體讓大夫看着辦吧。我會趕回去看看效果如何。另外一個病人,最好也讓人去當地採集這種東西,有沒有我倒不知道了。”
送走了楚漵兩個人,石初櫻終於鬆了口氣,怨恨地踢了踢腳下的一叢蘑菇,要是不這兩個傢伙跟着,她纔不會這麼遭罪!
討厭的蘑菇,現在她看見蘑菇就噁心!蘑菇也很無辜的好麼,這是明晃晃地遷怒啊!
石初櫻一個唿哨,招來雲雕,縱身一躍,跳上雕背,直衝着摩雲山而去。
“天哪,櫻櫻,你怎麼搞得這麼狼狽?”木華看着突然返回的石初櫻簡直就像見到乞丐一樣,嫌棄地用手捂着鼻子,還用翅膀扇着,好像石初櫻有什麼怪味似的。
石初櫻一揮手,“別提多倒黴了,我先泡個澡,回頭再說啊。”她實在忍耐不下去了。
跑去瀑布下衝了衝,一個猛子扎進了仙泉裡。
被石初櫻封爲‘仙泉’的這池泉水,深不可測,它四季溫暖,泉眼汩汩地不斷冒出水來,泉水淡綠,散發着一股輕靈氣,一點也沒有所謂的怪味。
石初櫻泡了一個時辰,還在裡面睡了一覺,皮都快泡皺了才施施然爬了出來,裹了大布巾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勤勞可愛的木華少不得殷勤地給她全身上下護理一番,順便聽她嘮叨起遇到怪菌病人的事。
作爲植物精靈,木華肯定地說道:“一定是有人把菌種作了特別的培養,變異後專門用來對付人類,不然,絕對不存在這樣的孢子。這些變種的東西最最可惡,都是些邪惡的東西,難道使出這手段的是魔界中人?”
石初櫻頭一仰,舒服地躺在軟軟的靠墊上,伸伸腿,灌了幾口雲露,才說道:“你可別糟蹋魔界了。”鼻子裡哼了一聲,“有些人類,比什麼魔更加邪惡,你是少見多怪了!”說着伸出手招了招,木華趕緊送上一顆果子。
咔嚓咬了一口,“嗯,這果子好吃!再來幾個!”石初櫻已經多少天沒好好吃東西了,這會絕對要補回來。
石初櫻好吃好喝歇了兩三日,纔想起自己還得給那菌人採藥。
她也懶怠去找了,直接問了木華,“我看樹鼻涕應該有用,你覺得呢?效果究竟會怎樣?望雲山哪裡還有?”她直接去鏟了就是。
木華輕輕扇動着小翅膀,想了一下,扶了扶自己的頂花,方說道:“你這個樹鼻涕倒也好使,不過不能徹底根除,殘留的孢子很有可能伺機再發作出來。”
“那我豈不白忙活了?快說,有什麼好的我去找找,不然姑娘我這麼些天可白遭罪了不是?!”石初櫻立時坐了起來,豎起了眉毛。
“不急,不急,也不是多金貴的東西。我見你挖過一些凍銀蘚,把那個磨成粉,混在樹鼻涕裡,這樣根治以後還可以永不再發,再下一次孢子菌也染不上。”
石初櫻手指輕輕敲打着扶手,琢磨着,“這樣啊,凍銀蘚可不好得,上次挖得可不多,這次的藥費得好好算算。”說着美滋滋地背起簍子呼喚來雲雕往冰山去了。
楚漵和張蒼費老鼻子勁,花了三四天才走出望雲山,找到焦急等待在山口的陳天保,此時兩人身上都快發黴長蘑菇了。氣得張蒼直罵娘。
在張蒼一迭聲的咒罵中下了山,到石初櫻家洗漱了一番,換了衣裳,此時楚漵才發現外衣給了石初櫻忘記還回來了。不過。。。不還也好。
一番打理,又飽餐一頓,三個人快馬加鞭的趕回建州城去。
建州城裡
躺在涼玉牀上的人已經被幾個大夫圍攏着,準備下針。
“這玩意真能好使?”其中一個老大夫搖頭晃腦,深不以爲然。他們這麼多大夫、御醫也沒治好的怪病,一個山野採藥女倒能了?
作爲一同採過藥、受過苦的人,張蒼也留在房間裡觀看施藥,免得有什麼遺漏。此時聽了這個話他不樂意了。
他們這些侍衛本來都是豪門子弟,平時說話也隨意的很,他張口就道:“你行?這個把月了,小爺怎麼沒見你治出什麼效果?技不如人就謙虛些。
這些藥是小爺我頂風冒雨,風餐露宿,蚊叮蛇咬纔好不容易採來的。
不好,小爺用這麼費勁麼?小爺閒着膩煩了去找虐的?”張蒼涼涼地說道。
那老大夫鬧了一個大紅臉,暗自嘀咕了幾聲,也不敢再言語。
“行了,趕快下藥吧。瞎耽誤功夫!”老者白了幾個大夫一眼,他也討厭這些沒本事的老傢伙好麼,佔着茅坑不拉屎。
再沒有廢話,五六個大夫分頭下針,把病人全身紮了無數個小針眼,粘稠的暗紅的血慢慢滲了出來,卻是不多。太黏膩了。
楚漵捧出一疊五個玉盒,大夫們手持玉板,不斷地把粘糊糊,棕褐色的東西塗抹在病人身上,只是這玩意太難弄了,沾玉板上就下不去,還是兩個有經驗的採藥人(楚漵、張蒼)在旁邊指點着才順利地抹了下去。
七尺多高的漢子,又發脹了,整整耗費了十一盒才抹了一遍,只留了鼻孔呼吸。
這樣一回累得幾個大夫不行,趕快下去歇息去了。老者和另外兩個人在這裡看守着,順便聽楚漵兩個說經過。
張蒼說起來更是添油加醋,唾液四濺。
老者聽得他們採藥這麼艱辛,危險,連忙起身朝着楚漵打了個躬,口中道:“多謝將軍相助,要是沒有將軍,咱們郡王爺怕是危矣!”
楚漵一擺手,“不必多禮,這也是應當的。”他身上雖然有個不值錢的爵位,可那也當不了飯吃,要不是他自己謀了個侍衛的差事,如今怕是連吃飯也要發愁了。還真不見得比王府的長史強了去。
“。。。眼見着這次帶回來的十來盒一次就用差不多了。唯今之計,一看藥效如何,二來,也要等第二批藥來。”
楚漵端起蓋碗,飲了一口茶,貌似不經意地說道:“這樹鼻涕也不知道別處有沒有?要是有的話,多些人採,總要快些。”
那長史眼神暗了暗,漫聲道:“。。。先悄聲着人在周邊山林裡采采看,京裡面先通個氣,這邊要是效果好了,再上摺子吧。”這些事情楚漵管不着,他提了一句就再不言語,眼見沒什麼事,他也和張蒼回去休息了。
這麼多天都沒吃好睡好,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寬鬆的裡衣,楚漵靠在羅漢牀上拿個布巾擦乾頭髮。擦着擦着,想起了山中的石初櫻。也不知道這姑娘現在在幹啥,是在用柴刀開路,還是在小河邊補水?又或者自己費力地鏟樹鼻涕?
這幾天晚上她一個人睡樹洞?還是木屋?想到此處,肩膀處好像又能感受到那一團軟軟的、熱乎乎的,充滿了女兒香的身軀貼靠着。。。
想着想着,楚漵覺得鼻子一熱,伸手一摸,竟然流鼻血了!
連忙把布巾捂在鼻子上,喚來小廝打來一盆冷水,連洗了兩盆纔算消了下去。小廝嚇壞了,以爲楚漵受傷,連忙找來止血傷藥給他。
楚漵苦笑着擺擺手,讓小廝下去了。心裡嘆息,他這是這麼了?難道真是那一眼就對一個山裡的姑娘上了心?還是憋得太久上火了?
本來不想再想,可人一旦有了掛念,豈是你能控制得住的?纏纏繞繞又進了夢中。
夢中那曼妙的身軀,柔軟的觸感,那微微帶着桀驁的眉眼,說話時翕動的紅脣,都令人血脈噴張,楚漵一把把人兒摟了過來,覆身而上,好不纏綿。
一覺醒來,楚漵紅了臉。看着被自己揉得不成樣子的抱枕,被子上的污跡,不由仰天長嘆,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