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下一步,城中非家中獨子的青年中年全部都要披甲上陣,婦孺小孩也要趕製軍備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整個橫江城逐步轉化爲了一臺龐大的戰爭機器。
見此情況,楊煌停住腳步轉而跟着那隊士兵走進了募兵營中,以前他是這個事件的參與者,而如今依然搖身一變成爲了旁觀者,心態和感覺自然不同。
只見士兵剛剛進入募兵營不遠,羅亮已經帶着幾個隨從迎了上來。看到那帶隊官員手中的榜文,羅亮連忙半跪在地上,行了一禮。
“城主有令,大戰在即。從今日起募兵營正式更名爲清障營,營中士兵享受正常士兵的待遇,同時也擔負相應責任,不允許有出逃怠工的現象發生,不然軍法處置!”那官員中氣十足,唸完之後將手中榜文一抖:“羅亮接令吧!”
“屬下得令!”羅亮連忙再次行了一禮,雙手將榜文接了過來。又對那傳令的官員說道:“李頭屬下已經備好了酒菜,不妨進來休息片刻!”
“不得空啊!”那傳令的李頭對羅亮似乎很熟悉,只見他拍了拍羅亮的肩膀,一揚手,露出袖子中的急卷榜文道:“這不,還要去別的地方傳令呢!”
羅亮臉色微微一變,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莫非,真的要打了?”
“那還有假?”李頭左右屏退左右,拉着羅亮來到了一處沒人的樹下,這才說道:“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一次三域神候受人蠱惑,竟然連同江湖勢力一起進攻我們橫江城!”
“對方有多少人?”羅亮邊說便從腰間解下一個錦袋來,拍到了李頭手中:“都城那邊可有傳來什麼消息?”
李頭假意推遲了幾下,再纔將那錦袋放入袖口:“城外號稱大軍百萬,我看雖然可能沒有這麼多,也是*不離十。至於都城那邊已經有援兵出動,無奈山高路遠,我們恐怕要獨立堅持一年半載纔有希望!”
說完李頭正了正神色道:“羅亮有些話我可要先跟你說清初了,這一戰十分重要。城主大事小情都是一把抓,事無具細都要親自過問。你現在已經不是募兵營的管事了,而是真正的軍營營長了,你可給我把你手下給看好了。”
羅亮一聽,苦笑道:“我倒是想看,但是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們來我兵營,本就是衝着隨來隨走的條件,現在突然告訴他們以後走不了了,那他們不反了纔怪!”
“這倒的確是個事!”李頭沉思片刻:“不如這樣,這個事你先不要宣揚出去。等我回去象城主稟告之後,你再通知他們。”
“那我先謝過李頭了!”羅亮作勢就要行禮,李頭自然是將他攙了起來,兩人又聊了些家常,這才分開。
羅亮送李頭出去,正好看到了站在門前一臉微笑的楊煌,當即露出一絲欣喜的表情,旋即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搖了搖頭走上前來:“你怎麼這會來了。我這可不收人了!”
楊煌聞言,心中一暖。剛剛羅亮和李頭說話聲音雖然很低,但是楊煌卻聽的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羅亮說這話是因爲什麼。
只見楊煌聳了聳肩膀:“放心好了,我只是路過這裡看看羅叔,不是要來你這幹活!”
“那就好,那就好!”羅亮聞言,也不禁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感嘆了兩聲,旋即卻突然笑着說道:“不過你小子今天還真來着了,快跟我來!”說着拉着楊煌一通小跑回到了他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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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他住所的客廳裡,正擺着一着豐厚的酒席。四大盆,八大碗,還有十幾個涼菜,將本就不大的桌子,擺的是滿滿當當。
“這可不是剩菜!”羅亮搓了搓手匹自坐了下來,又指了指身邊的空位示意楊煌坐下:“不過也不是給你準備的,而是給當官的備下的,他沒那個福分,正好便宜你了!”
“那可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了!”楊煌聞言笑了笑,伸手取來酒壺,給羅亮面前的空杯滿上,又給自己倒上一杯。
現實世界,楊煌是羅亮收留的,在這幻境之中楊煌也是羅亮收留的。雖然兩個世界之中楊煌的生活乃是朝着不同的方向發展的,但是巧的是,起點卻是都一樣。所以對於這個應該跟他父親一般大年齡的漢子,楊煌也是很有好感的。
此時和羅亮說了幾句話,又彼此對飲一杯之後,楊煌心中的陰鬱也着實化解了不少。
“好酒!”羅亮一飲而盡,哈哈大笑兩聲:“小子,我聽說你好像是帶着風翔那幾個臭小子一起投奔了大富豪長雲家?”
“的確!”楊煌點了點頭,接着給羅亮滿上:“那一日你請我們吃過飯後,我們心中便已經有了主意。由來又努力了一番,終於是住了進去!”
“哦!”羅亮遲疑的點了點頭,因爲他聽出了楊煌話中的遮掩,知道有些事楊煌是不想他知道的。再看楊煌身上的袍子,恐怕在他這募兵營幹上一年的活都不一定能夠買的起,心中便已經肯定了,楊煌在長雲府中絕對不是去當下人這麼簡單的。
只見羅亮再次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這才說道:“只要你過的快樂就好!”
“快樂?”楊煌好奇的看了羅亮一眼,卻怎麼也沒想到。羅亮竟然會用上快樂這兩個字眼。
“對,是快樂!”羅亮抹了抹嘴巴:“你我就不說了,從見到你開始,你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尤其是你那雙眼睛,烏溜溜的好似一個深潭,讓人根本看不透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麼。我呢,就那風翔,周胖子和趙百那三個小子來說!”只見羅亮站起來踱了兩步:“他們三個和你一樣,也不是本地人。在街邊乞討的時候,被我發現了,便收了進來。他們三個剛來的時候個子小,身體弱三個人幹一個人的活,拿一個人的工錢,你說苦不苦?”
楊煌點了點頭,就算現在他們三人除了周胖子之外,其餘兩個人也都瘦的可憐。足可以想象一年多之前,他們瘦成什麼樣了。那樣的身體來幹這種苦力活,吃的苦自然也是別人的幾倍。
“我開始也覺得他們苦!”羅亮看着楊煌嘆了口氣說道:“看着他們幹完了一天的活,累的連吃飯的力氣都沒了,我都心疼的慌。不過我卻從來沒有阻止,也沒有讓人給他們選幾個輕鬆的活,你說是爲什麼?”
“想來是羅叔想要鍛鍊他們了!”楊煌順着話頭揣測道。
“不全是!”羅亮笑了笑:“我是看到他們笑了,看到他們累的乾嚎的時候,臉上也是帶着笑容的。所以我知道,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生活,這種生活很苦很累,朝不保夕,但是他們喜歡,打心眼裡喜歡!這一年多過去了,他們也真的做到了!”
楊煌若有所思的看了羅亮一眼,淡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一個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時,纔會有堅持下的勇氣和可能對麼!”
“對!”羅亮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你這兩個月究竟經歷了什麼,但是我卻能夠看的出你並不快樂!”說着羅亮將頭扭向窗外,看着窗外喊着號子辛苦工作的人們說道:“人行與世,有太多的苦難,不管是窮人也好,富人也好,普通人也好,掌權者也。沒有人真的能夠一輩子心想事成,萬事如意。所以在面對抉擇的時候,你聽從的應該是你心裡想的那條路,而非是你能夠取得最大收益的那一條!”
“受教了!”羅亮雖然是就事論事,但是那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猶如一柄柄的重錘狠狠的砸在楊煌的胸口,將他心中最後一絲猶豫給砸的灰飛煙滅。
之前經歷過的往事也一幕幕的浮現在楊煌的腦海中,從河中被人救起,爲了討生活進入募兵營,羅亮橫死他稀裡糊塗又被轉爲清障營的士兵,受傷之後被攆了出來苟且偷生遇見了香寒。爲了償還香寒的恩情而進入燃天洞府,隨後又遇見了在他體內甦醒過來的玄嬰,答應跟玄嬰一起朝着永恆不朽的目標而努力。
這一切一切,都只是順勢而爲,沒有人給他任何的選擇餘地。不討生活他就得餓死,不進入清障營他就得被軍法處死,不苟且偷生他要死。不跟着香寒他要死,不和玄嬰合作他就沒法鬥得過在他體內潛伏的迷亂天君,也是要死。
一個死字,將楊煌從記事開始一直壓到現在。哪怕現在深陷幻境,他也不得不做出種種選擇,讓他自己遠離危險。但是危險是越來越遠了,而他離自己的真心也越來越遠了!
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就會象他之前擔心的一樣,成爲了一個爲了活命不折手段的冷血機器而已。楊煌是絕對不能夠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只是以前他找不到改變的方法,而現在他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