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稟予準備得還真充分,除了魂力反域場之外,居然還佈置了七品靈陣……
但這又如何?
玉凌看着近在咫尺的瑰麗星河,脣邊溢出一絲冷笑,索性將靈戒裡三分之一的腐鼠屍體都取出來,一股腦全扔了過去。
“什麼味道……”
這些腐鼠屍體剛一出現,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味就遍佈了整個空間,衆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幾乎快剋制不住地乾嘔起來。
哪怕玉凌早有準備閉住了呼吸,可這種臭彷彿已經超越了嗅覺,直接深入靈魂,連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但忍一忍還是能扛住的。
藏在暗處操控大陣的商稟予更是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之色:“好惡心的東西……”
他覺得玉凌完全是在搞笑,難不成他打算用這些死老鼠薰死敵人?雖然商稟予承認,他的確被噁心到了,並且差一點點就要吐出來,但是一羣屍體能發揮什麼作用?以最快速度清理掉不就行了。
於是商稟予果斷運轉大陣,漫天星河如雲霧一般流淌,帶着堂皇浩然之勢鎮壓向那密密麻麻的腐鼠屍體,準備將它們碾爲齏粉。
下一秒,商稟予就後悔了。
“砰砰砰砰!”
本來安安靜靜的腐鼠屍體在遭遇強勁的外來壓力後,居然毫無徵兆地爆炸開來,迸濺出一大片覆蓋了整個地下殿堂的恐怖酸液,一股比剛纔還要強烈十倍的惡臭味喪心病狂地瀰漫着,幾乎能把任何有嗅覺的生物逼瘋。
而最讓商稟予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精心佈置的七品靈陣,滅殺過合道高手的周天星斗大陣,居然、居然……當、機、了!
當然,商稟予是不知道“當機”這個詞彙的,只是用它來描述現在這個狀況再合適不過。可憐的世子殿下眼睜睜地看着漫天星河瞬間黯淡,原本連綿不休的靈力波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減下去,直到最後被那些酸液徹底污染滲透。
整個大陣就這樣癱瘓掉了,所有的靈材完全報廢,連一點搶救的餘地都沒有。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這一刻,養了二十多年的禮儀修養全被商稟予扔了,只是他憋了半天,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髒話,最終只能在心裡憤怒地罵了幾遍“他碼的”,然後發現這並不能發泄他抓狂的情緒。
面對未知而有害的東西,人們總是無法壓抑本能的驚恐。
所以在抓狂的同時,商稟予也感到強烈的恐慌和迷茫,這種死老鼠的屍體爆炸後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如果……如果它們被大量地收集起來,那簡直就是陣法界的災難,甚至是末日!
“世子殿下,還沒發完呆嗎?”
玉凌的聲音從後方響起,商稟予霎時間如墜冰窖,正要閃身躲開,空氣卻忽然變得粘稠起來,將他死死地定在原地。
“放開殿下!”
衆人做夢都沒想到頃刻之間戰局會發生如此驚人的逆轉,前一秒還在乾嘔,後一秒自家世子已經落入敵手了。
玉凌將凝墨刀架在商稟予的脖頸上,語氣裡帶着幾分譏諷:“這一見面世子殿下就送了我份大禮,你猜天商公願意花多大價碼換你性命?”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商稟予,畢竟對方人多勢衆,又不可能站在那裡排成一排挨個挨個讓他殺,一旦拖得久陷入被圍攻的窘境,玉凌也沒信心能將他們全部解決。所以他寧願選擇穩妥一點的方法,先佯裝要把那位合道修者置於死地,從而讓其他人忽略了對商稟予的保護。
周天星斗大陣的出現是個意外,不過很遺憾,玉凌手頭的大量腐鼠屍體剛好比較剋制這個,最終反倒讓玉凌輕輕鬆鬆地拿下了商稟予。
這位天商公世子明顯汗毛悚立了一瞬,隨後又強自鎮定地道:“我不信閣下能不管不顧你的兩位同伴。”
劫持着鬼夢王的悟道境修者趕忙加大了手頭的力道,咬牙道:“你放開世子,我就放開鬼夢王。”
“呵,早就跟你們說過了,要砍就趕緊,你真當真魂魂師那麼容易被殺?”玉凌嗤笑道。
“你什麼意思?”這些人頓時變了臉色。
鬼夢王挑釁道:“這麼淺顯的話都聽不懂,這年頭誰沒個保命秘技啊,尤其是魂師本就是弱勢羣體,總得變着花樣增加生存能力吧?”
商稟予緊緊地盯着她,確信她不是裝出來的無所謂後,心底不由涼了半截,但還是儘量平靜地道:“你不是還有一位同伴麼?難道你們不想要她的命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在這裡。”
一道聲音憑空響起,虛空中一陣水紋浮動,隨後走出了一位如謫仙般超塵的白裙女子。
但是雪清泠漠然的神色下一秒就崩了。
“咳咳咳,怎麼這麼臭,你們幹了什麼……”她蹙緊眉頭,死命掩住口鼻,結果還是無法阻擋惡臭味的滲透。
“呃……其實我也被薰得有點頭暈,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再聊?”玉凌道。
商稟予都要被氣笑了:“你放的毒你還嫌棄?!”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不由涌起幾分不好的預感:“你……你還活着,那涼老師呢?”
“湯謂恬幫忙刺激了一下,他已經瘋了。”雪清泠簡潔明瞭地道。
“不可能……那個廢棄倉庫的空間節點我已經鎖死了,你怎麼還能脫身?”商稟予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傻子,自以爲準備周全,結果敵人卻深不可測,他所瞭解到的只是最淺顯的冰山一角,這種挫敗感比漫天縈繞的惡臭味更讓他難受。
“鎖住空間節點的方法也有層次高下,你那種只是最通用的,有五種手段都可以破解,不過一邊被一個瘋子追殺,一邊計算推衍,着實難度不小,我斷斷續續地算了這麼久才解除了節點禁錮,又費了會兒時間找到你們。”雪清泠道。
她其實只是單純地陳述事實,並沒有不屑貶低的意思,但聽在商稟予耳裡,卻像是在嘲諷他空間道法不過關。
“你……是知微大師?”商稟予感到一陣眩暈,不知是被薰的還是被挫敗的。
“某種程度上不算,但某種程度上你可以這麼認爲。”雪清泠懶得多做解釋。
什麼叫某種程度,到底是什麼程度?!
商稟予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次徹底栽了,父親知道這件事會怎麼看他?他可從來沒給家裡丟過臉,可這次的事要是傳揚出去,整個南境都會恥笑他吧?尤其是海明公……
沒等商稟予展開戰略反思,雪清泠的問話就打斷了他的思緒:“話說回來,這誰啊?”
商稟予:“……”合着聊了這麼久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天商公家的世子,大概可以賣個好價錢。”玉凌道。
商稟予感到一陣逆血上涌的恥辱,可他只能沉默。
“哦,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雪清泠疑惑道。
鬼夢王實在憋不住了:“我說能不能到別的地方再聊,我快臭死了,是真的要死了!你們能閉住呼吸,我又閉不了兩分鐘!”
“那這些人……”雪清泠的目光落在了商稟予的四個保鏢身上。
“他們都得死。”玉凌淡淡道。
“你……”商稟予猛地掙扎了一下,他周身剛浮起空間波動,一轉眼卻歸於平靜。
“來的時候我順手把這裡的空間節點也鎖死了,以你的索幽境界,要想破解的話,成功的機率大概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零六。”雪清泠一臉認真地算了算。
商稟予不禁浮起一絲慘淡的笑,他還是低估了這個看似很年輕的白裙女子,如果對方真的是表面上這個年紀,那簡直強橫得有些過分了,反正肯定不是南境的人。
“我們走吧,這些人交給你處理了。”玉凌用刀柄打暈商稟予,順便在他身上下了道玄力印訣,轉頭對雪清泠說道。
“可以,毀掉兩個空間節點,這裡就會徹底湮滅爲虛無。”雪清泠點點頭。
一位悟道修者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恐懼,厲喝道:“就算你們躲到西境深處,大公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玉凌毫無溫度地笑了笑:“用不着那麼麻煩,等過段時間,我們會親自去南境,將所有事情一勞永逸地全部解決。”
“你……”那名悟道修者簡直無法相信,玉凌會說出這麼膽大包天的話來。
“別忘了涼疍那邊也要收個尾。”雪清泠提醒道。
“我現在就去吧。”玉凌想了想,覺得可能又是一場惡戰了。
畢竟涼疍和商稟予的四個保鏢不同,他已經在佩澤國惡名遠揚,人們既恨且懼,如果將他湮滅在虛空裡,佩澤國官民只會當他神秘失蹤,說不準還會擔心他捲土重來,但如果將涼疍的腦袋掛在城門上,那就會起到完全不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