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官職,非但是蒼國給的,而且以後,還要靠蒼國庇護。”賈毅說道。
屈丹還處在呆滯當中,經過賈毅的一點撥,他的心裡是豁然開朗。
想想也是,若非蒼國強大,這些年他何以能做出了一番成績?
要不是蒼國強大,兩次戰勝了楚軍,他怎麼可能當上大鴻臚寺正卿?
而且,在他的心底裡,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屢次在與蒼國的交涉中,得到蒼國外交部的禮遇。
還不就是那一年,他奉命出使蒼國,有幸被蒼國皇帝青睞,惜纔想挖到蒼國不成,而後讓外交部關注一二麼?
屈丹的心裡跟明鏡似的,同時也對楚國越發的失望。
爲何?
整個楚國朝堂,與蒼國差距太大了。
在蒼國,講求的是能力,但凡是官職,能者居之。
而在楚國,卻看家世。
就以他自己爲例,在蒼國皇帝的眼裡,是一個可遇不可得的人才,而在楚國這位被尊爲國柱的賈公眼裡,卻是一個名不副實的愚人。
而被認爲是愚人的原因,僅僅是因爲他不懂得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不懂得揣摩皇帝與大臣的心思。
楚國的朝廷,大家都把精力用來幹這些事去了!
懷才不遇!
這是此刻,屈丹心裡唯一想法。
雖然,他並不知道,所謂的懷才不遇,只是蒼國皇帝給他下的一個陷阱而已……
“還請賈公賜教,在下該如何做?”
屈丹擺出謙卑模樣,因爲他知道,此時就算自己再怎麼抱怨,再怎麼對楚國官場失望,都於事無補,自己還是要生活在這個體制之內。
倒還不如,向認定自己愚笨的賈公請教一番,興許以後的仕途,能夠走得更加順暢。
“也無需憂慮。”賈毅撇了他一眼,道:“我大楚幾百年來,世家大族的格局也並非是一成不變的,或許到了你這一代,就是另一個世家崛起的契機。”
屈丹連忙道:“多謝賈公指教,在下感激不盡。”
“先別急着謝。”賈毅擺了擺手,拄着柺杖往房屋走去,一邊說道:“當務之急是與蒼國談妥,若是不能談妥下來,一切都是白忙活,你這個正卿之職,必然保不住。”
“晚輩受教。”屈丹拱手。
賈毅嘆息了一聲,拄着柺杖就回了屋子。
屈丹仰頭,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
紫宸殿,楊沐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淡淡地註釋着屈丹。
其實在他的心裡,他是不想見楚國使團的。
但是,畢竟晾了有蠻久,也不好一直拖着,於是就只能讓外交部與之接觸了。
就在前幾日,經過一番談判,雙方達成了諸多共識。
楚國送了大量的寶物,同時也遞交國書,不求兩國重修舊好,只求兩國能夠重新建立起邦交關係,恢復貿易往來,逐漸冰釋前嫌。
對此,外交部掌握了主動,當然不會隨隨便便就談好條件,在一番拉鋸當中,最終外交部表達了蒼國要修建一條大運河的願望。
楚國使團意識到,這是蒼國提出的一個條件,於是在瞭解到了所謂大運河的粗略情況後,便一口應承,願意捐獻五百萬兩銀子給蒼國,幫助蒼國修建大運河,同時也同意在楚國修建一條大運河,與蒼國的運河對接。
表態之後,楚國就算是得到了進宮面聖的門票。
楊沐心裡盤算了一下,也是到了與楚國使臣見面的時候。
不過,接見可以,必須得是正兒八經的有官職在身的人。
譬如那幾個皇族中人,或者說那個退了休的前丞相賈毅,哪裡涼快哪裡呆着去。
最後,能夠直接面聖的人,就只剩下了屈丹。
“外臣屈丹,叩見大蒼皇帝陛下——”
“嗯,起來吧。”楊沐淡淡撇了他一眼,見他身穿楚國的官服,於是道:“這一身正卿官服,還穿得習慣麼?”
“承蒙陛下掛念,外臣覺得還不錯。”屈丹拱手,頓了頓道:“大楚皇帝陛下聖恩,命外臣覲見陛下,所以特賜了正卿之職。”
“哦?難道,你真以爲是你楚國皇帝的恩德麼?”楊沐冷冷一句,意有所指。
屈丹低着頭,沒有說話。
但是,可以看出他的身體有些顫抖,心裡很是緊張。
“哼。”
楊沐一甩衣袖,並不說話,從龍椅上站起,就要往外走。
“噗通——”
一聲響聲,屈丹跪在地上,連忙道:“蒼皇陛下栽培照顧,外臣九死難報!”
“九死難報?”
屈丹惶恐不已,擔心好不容易得到的覲見機會就要失去,趕緊道:“外臣本一介小臣,在朝中飽受欺辱,承蒙陛下賞識,有心驅策,然而外臣卻不識擡舉,有負聖恩,此次前來蒼國,又因陛下助力,坐上了正卿之位……此間種種,外臣之萬幸!”
“嗯,你知道是萬幸就好。”楊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眼下我大蒼蒸蒸日上,而你楚國自持大國,目中無人,不可避免的會被時代所拋棄。就說現在,你楚國皇帝爲什麼派出你們前來蒼國修和,不就因爲這個原因麼?見還是不該見,只是朕的一句話而已,讓你做這個正卿,就是朕的態度。”
聽聞此言,屈丹低着頭,心裡砰砰直跳。
一國皇帝,對一個外臣說這麼多話,而且還是對一個收下敗將的國家,說這麼多話,這是一種什麼態度?
他的心裡,隱隱覺得,蒼國皇帝有什麼話要說。
沒人會相信,一國皇帝會無緣無故地,爲敵國的一個臣子做打算。
難道……
他的心裡,隱隱地猜到了什麼。
“屈丹吶,你是一個人才,朕也是一個惜才之人,你何必還在楚國朝堂那等骯髒之地打滾?不如來我蒼國,定有一番大作爲。”
屈丹囁嚅了一下嘴,心裡有些心動,但是此時清醒的理智告訴他,不能答應。
在當下這個敏感的時機,他若是背離楚國而到蒼國做官,那麼必定會引得楚國轟動,整個屈氏一族,必將承受滿朝怒火。
沒錯,他是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渴望施展自己的抱負。
但是,絕對沒有到犧牲整個家族,犧牲骨肉血親的地步。
再加上,經過剛纔的一番話,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