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仍然一無所知,並沒有察覺到周廷的手已經落到了槍套上。
宋大成還滿臉期待的問:“芳芳,你有什麼計劃?”
陳芳芳從口袋裡翻出一份精心準備的地圖,開始佈置:“根據你給我的情報,黎府一共有上百個房間,很可能還有地下秘室,一間一間的找不太現實,所以還要宋大哥你幫忙,一會你等我信號給黎世昌打電話,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約他出來……我會帶人守在黎府正門等他。”
宋大成臉上很快露出爲難表情:“你是想讓我騙黎世昌,芳芳,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一旦被他看穿了或者你失手了,黎世昌不會放過我的……”
陳芳芳看他這麼窩囊,臉上終於有點不滿了:“不冒風險哪來的收穫,不然你想個辦法出來?”
宋大成猶豫了一陣,才咬牙答應了:“好吧,就這麼幹!”
陳芳芳這才收起地圖,趁着夜色一擺手領人出發。周廷的手已經放在了槍套上,環顧四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這時候動手挾持宋大成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右手摸着槍套,左手不動聲色的指一指巷子裡唯一的一盞路燈,如過夜志強能看到自己的手勢,他一定會心領神會把路燈打碎。
心裡倒數三二一,數到一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巷子裡鑽了出來。
一個講生硬中文的乾瘦男人,跑過來氣急敗壞的大叫:“不要動手,黎世昌今晚不在官邸!”
周圍頓時一片譁然,周廷也輕輕送了一口氣,趕緊朝夜志強打信號讓他停手。
再把已經上好子彈的槍,輕輕放回槍套裡,最後擦一擦手心裡冒出來的汗。
眼看着宋大成臉色變的很難看,破口大罵:“姓黎的不在官邸,他去哪了?”
乾瘦男人很明顯是內鬼,很快回答:“半小時前出發去了馬尼拉。”
宋大成臉色更難看了,低頭沉吟了一陣纔不甘心的擺手:“撤!”
大羣警察紛紛保護着他坐進車裡,周廷再給夜志強打個信號,扯一扯衣服領子也坐進車裡,護衛車隊拉響警笛,保護着警察局長大人打道回府。計劃失敗了周廷手心裡卻都是汗,心叫僥倖,雖然對自己強大的自愈能力很有信心,也絕不想被人打成馬蜂窩,在幾十號武裝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挾持警察局長,也只是無奈之舉。
老天有眼,刺殺目標臨時有事出門去馬尼拉了。
轉念再一想這倒也很正常,選戰到了關鍵的時候,沒人會在家裡乖乖躺着吧。
深夜,鬧市區。
宋大成臉色又難看了一陣才懊悔的狠拍大腿,顯然是很不甘心。
周廷心裡一動,故意把話題岔開:“宋先生祖籍是哪裡?”
一句話問到宋大成呆住了,陳芳芳也一臉茫然看過來。
宋大成呆過之後才下意識的回答:“我祖籍是新加坡,呃,遠祖是雲南人。”
周廷眼睛盯着陳芳芳,故意扯謊:“真巧,我也是雲南人。”
宋大成當然不會有絲毫懷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沒在意,當然不會關心他的祖籍是哪。陳芳芳臉上卻露出懷疑表情,她很清楚周廷不是雲南人,當然她也不會戳破周廷的謊言,也沒必要,卻很懷疑周廷爲什麼要編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謊話。周廷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就把頭轉開了,期待用這種方法讓陳芳芳警覺起來。
以她的聰明才智,應該會被自己點醒吧。
果然片刻之後,陳芳芳俏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低着頭認真的思索起來。
周廷也把視線轉開,路上沒有再說話。
凌晨四點,宋氏官邸。
計劃失敗了所有人也都累了,整個宋氏官邸的人幾乎都睡着了。周廷輕輕把客房的門打開,看到守在自己房間外面的一個警衛也在打瞌睡,輕輕把房門關上,自己躺到牀上纔剛剛閉上眼睛,手邊加密的衛星電話就響了,看一眼上面的號碼會意一笑,知道是陳芳芳打來的。
陳芳芳劈頭蓋臉的問:“你剛纔什麼意思,最好給我的解釋。”
周廷話說簡短,把自己的懷疑說給她聽。陳芳芳沉默了一陣把電話掛掉了,這裡四處都是耳目,不方便說的太多。周廷放下電話枕上自己的胳膊,眼睛盯着天花板思考着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陳芳芳會相信誰,會相信一個認識了不到兩個月的陌生男人,還是相信她認識了好多年的宋大哥呢。
畢竟自己所有的依據都只是猜測,並沒有什麼實際的證據。
站在陳芳芳的立場上考慮,她現在應該很掙扎吧,要在兩個男人中選擇相信一個了。
第二天上午,官邸客廳。
穿一身黑色西裝的宋大成坐在沙發上,指着新鮮出版的幾份報紙破口大罵,罵到官邸上下所有下人都噤若寒蟬。周廷站在窗邊看着窗外,也就看過今天的報紙了,幾份當地的報紙很有默契都在抨擊宋大成的無能和腐敗,看起來在這場選戰裡,這位警察局長是處於明顯的下風。
宋局長罵了一通髒話又站起身來,叫車出門,黑着臉主持未婚妻的葬禮。宋府舉辦的是西式的葬禮,在外圍無數攝影記者的矚目下,宋氏和蘇氏家族的親朋好友臂纏黑紗圍攏在墓地周圍,跟着牧師默唸悼詞,悼詞剛一念完兩排軍裝警察就立正敬禮,朝天鳴槍,也讓氣氛瞬間悲壯起來。
周廷混在人羣裡,和陳芳芳並肩站在一起,眼看着宋先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親手在未婚妻的棺材上打上釘子。外圍的攝影攝相記者紛紛抓拍鏡頭,四面的閃光燈亮了起來抓拍關鍵畫面,宋先生哭的也真夠慘了,哭到完全不顧形象眼淚鼻涕都下來了,倒是感動了現場所有人。
只有周廷心裡冷笑,此人哭的如此傷心倒不是演出來的,這種哭法也演不出來。周廷絕對敢肯定他哭成這樣,絕不是爲了心愛的未婚妻,而是爲了他毫無希望的政治前途。這位宋先生八成是想到了自己在這場選舉大戰中的明顯劣勢,悲從中來纔會哭的這麼傷心吧。
片刻之後,第一剷土灑到棺材上,周廷眼神也有點黯淡了。
幾乎是在當天,宋大成就憑藉着葬禮上的鼻涕和眼淚,順利扳回了一城。後續出版的幾份晚報大篇幅刊登了葬禮的新聞,大幅照片上宋局長悽慘的哭相,替他暫時緩解了民意的壓力,贏得了同情分也贏了一些選票,看媒體風向似乎又在影射宋局長未婚妻的死,和他的選戰對手們有關。
又搞到其他兩個市長候選人緊急召開記者會,澄清事實。
一通亂七八糟的吵鬧聲中,宋氏官邸倒是格外的平靜,刺殺計劃仍在進行當中。
密室裡,陳芳芳對着地圖思考了一陣,低頭問話:“今晚市議會,不是有一場你和黎世昌的電視辯論?”
宋大成下意識的點頭了:“是,就在今晚。”
陳芳芳很快拿出另一套計劃:“行刺地點選在議會大樓門前,讓你的人想辦法掩護我靠近黎世昌。”
宋大成沉吟一會眼睛也亮了:“你們可以扮成記者在採訪區動手,呃,事後我的人會掩護你們撤退。”
周廷這時故意插嘴:“撤到哪裡,撤回這裡?”
宋大成顯然對這問題準備不足,倉促回答:“不要撤回這裡,噢,我的人會掩護你們去碼頭,用快艇送你們離境。”
周廷心裡連聲冷笑,臉上卻露出釋然表情,很輕鬆的點頭同意了。同時注意到陳芳芳按在地圖上的手,小手指在某一點上輕輕勾了幾下。周廷不動聲色的看過去,看到了她小手指點的位置,是距離市議會正南方向三條街的使館區,巴西使館。輕輕低下頭,周廷心裡突然一片輕鬆,知道陳芳芳關鍵時刻還是選擇相信自己,在很短的時間裡就給行動小組找好了退路。
只要能衝過三條街潛進巴西使館,周廷絕對相信她有能力讓使館的人出面,擋住追兵。對她和叢林鳥公司的公關能力,周廷還是很有信心的。同時心裡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開心,因爲這美女選擇信任自己,一個只認識了一個多月的陌生男人。
晚上七點,市議會。
周廷和十幾個宋大成的手下,還有陳芳芳混在擁擠的採訪區裡,環顧四周的戒備級別。這才知道從這裡衝出三條街,衝進巴西使館的難度之大,不可想象。也不知道多少軍警把市議會團團圍住,高處起碼佈置了三組狙擊手,這可真是插翅難飛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身上有一把槍還有兩顆手雷,是在宋大成的人掩護下矇混過關的。可一把槍兩顆手雷,實在派不上什麼用場。扭頭看一眼面無表情的陳芳芳,看上去她倒沒當回事,上衣口袋裡的電話震動了起來,代表着夜志強潛伏在周圍。周廷心裡驚喜擡頭找遍所有可能藏身的狙擊位置,也找不到他半點影子。
又忍不住對這狙擊高手的本事,大爲佩服,很難想象他是藏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