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一念】
“我警告你,再偷偷揹着我見我兒子,就不只是像當年一樣潑你髒水了!”
“砰!”防盜門的關閉聲嚇得她向後退了一步!
厭惡,怨恨,隔着那道家門傳過來,彷彿一道永遠也無法摧毀的城牆。
這樣的恨讓她並不排斥,已經習慣了。
樑美仁失神的站了一會,剛一轉身,腳下的高跟鞋一歪,腳踝處瞬間傳來一陣灼痛,她不禁彎下來揉了揉,一瘸一拐的下了樓。
外面下着雨,本該大亮的正午如同傍晚一樣黑壓壓的。
樑美仁撐着傘,大雨順着風颳進來,打溼了她的裙子,好冷。
一輛熟悉的車從遠處駛過來,樑美仁看到了,卻把傘放的低一點,遮擋住自己的臉。
整個世界被雨水的聲音侵佔了,她低着頭,默默的等待着那輛車過去。
然而,那輛車還是逆着風,停了下來。
“咔噠”,車門聲被打開。
樑美仁稍稍把傘擡起,尷尬的看向車廂裡靜靜坐着的人。
“別擋了,我早就認出是你。”陸國寶收回目光,正在抽菸,也沒說讓她上來,只開着門。
他們離婚之後,竟不想這麼巧合,在路上遇見。
雨越下越大,耳邊充斥着喧鬧的死寂。
樑美仁攥着傘,指節泛白,有一瞬間的凝滯。
這句話,彷彿穿破了時光,與腦海中的某一天重疊。
“別擋了,我早就認出是你。”
那一晚他坐在酒吧的沙發上,目光撲朔迷離的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來來來妹子們,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兄弟,美國回來的飛行員,ken。”韓剛說。
和他分手兩年後再次相遇,應該說是巧合,當時樑美仁在法學院有個好朋友叫韓剛,韓剛過生日那天,把三五好友都聚在了酒吧玩樂,沒想到這個韓剛也認識陸國寶,卡座的角落裡,她一早就看到了他熟悉而英俊的臉,下意識的用酒杯擋住自己的臉,尷尬的埋頭喝酒。
“別擋了,我早就認出是你。”比起離開時的高瘦,他比兩年前健壯了許多。
她乾笑兩聲,衝他舉了舉杯:“挺好的?”
“挺好,你呢?”他沒什麼表情。
“還不錯。”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池穆,就低頭笑了。
陸國寶微微蹙了蹙眉,兩人無話,把酒杯放在脣邊喝了下去,樑美仁也忽然覺得挺尷尬的,也默默的喝酒。
那天晚上玩的很high,韓剛特能喝,朋友們有些躁動,只有ken和樑美仁兩個人靜靜的坐在角落裡喝酒。
後來不知爲什麼,兩個人坐到了一起。
對飲之間聊了什麼?記不太清,她只記得他說了很多在美國訓練的事情,而她就和他聊池穆,兩個人之間的尷尬,隨着酒精揮發,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畢竟當年是和平分手,能有什麼仇怨。
她不停的被他的冷幽默逗笑,玻璃杯碰撞的聲音讓她的眼皮變得沉重。
樑美仁很少喝酒,那一次的確有點多了,像是被酒精黏住了腦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第二天醒來就在賓館了。身上的衣服全都不見,飄飄蕩蕩的掛在套房的陽臺上。
樑美仁的頭腦“轟”的一下炸開了,驚慌的環顧房間,不見人影。
若不是韓剛和寢室的哥們爆料,謠言四散傳開,說樑美仁和陸國寶開了房給池穆戴綠帽子,樑美仁一定不會記起那一晚她遇見了誰。
忐忑的過了許久,她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
“你好,我不是陸國寶,我是他父親,請問您是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憑着記憶,她僅僅能聯繫到陸家的座機號碼。
“叔叔…我是樑美仁…”之前和他戀愛的時候,她見過陸國寶的父母,他們都非常喜歡她。
“小樑啊?你好你好,你找國寶有事?”陸鐵金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親切許多。
“叔叔,您記一下我的手機號,讓他回來務必找我。”
…
陸國寶打給她的時候,陸鐵金恰好坐在旁邊看報紙。
“懷孕?”陸國寶的語氣中有一絲驚訝。
“陸國寶,我不確定這孩子是你的還是我男朋友的,所以我很認真的問你,那天晚上…我們有沒有…”
“…”
陸鐵金在一旁支着耳朵聽着,見兒子不出聲,便用嘴型小聲說:“你這臭小子!是不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陸國寶的思維凝固,握着電話一直沉默着。
陸鐵金小聲說:“你告訴她,要是懷上了就結婚,你負責!”
陸鐵金一想到陸家有後,心裡就隱隱的興奮。
結婚?
陸國寶握着電話的手忽然攥緊,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她幸福的笑着將那個叫做池穆的男人,心頭忽然被一股久違的嫉妒所矇蔽。
“睡在一起做了什麼,我也不記得了。”他冷冷的說。
樑美仁如遭雷擊。
陸國寶掛斷電話,陸鐵金揹着手站在他面前,一臉嚴肅的說:“懷了嗎?”
陸國寶靠在沙發上,眼一閉,手搭在眼睛上擋住了半張臉。
“爸,我想娶她。”
“爸支持你!”
“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
他拗不過她的,就像當初分手,她可以換了所有的聯繫方式,讓他徹底地聯繫不到她。
好不容易盼到了回國,費盡心機的讓韓剛約她出來,卻發現她的口中已經是另一個男人。
陸鐵金哼了一聲,說:“有了孩子你怕啥,孩子最能拴住一個女人的心。你媽媽多大家閨秀,我也用這種手段讓她嫁給了我,陸家的男人要有男人的霸氣,只要沒結婚,管她喜歡誰,是你要的,搶過來就是了!”
陸國寶深吸一口氣,慢慢的睜開眼,目光渾濁。
…
傳言終於傳到了池穆的耳朵裡,池穆帶着肖逸撬開了韓剛的寢室門,把他的東西全部丟到了樓下去。
第二天,韓剛氣沖沖的帶着法學院的一羣男生來池穆的寢室尋仇,二十個人在走廊裡站着,聲稱要討個說法。
法學院都是一幫學霸,帶着眼鏡,一看就是來湊數撐場面的,只有韓剛看着像是混一點。
池穆在寢室裡,肖逸出來談判,他自然是不肯承認是他和池穆幹了壞事,三言兩語反倒把韓剛說成了沒理。
韓剛仗着自己人多,底氣十足,氣急敗壞的喊:“樑美仁和別人開房是我說的!但這是事實!被戴了綠帽子還他媽不讓人說?”
肖逸眉心瞬間皺成了川字,上去就揪住了韓剛的衣領:
“你想跟誰說?來來來,你去跟池穆說!”
他力氣大,一把將他拽到了寢室門口。
“池穆,有個哥們要跟你聊聊。”肖逸喊道。
寢室門被打開,池穆一臉陰鬱的站在門口,面色寫滿了不耐煩。
“你是韓剛?”他的聲音冰冷低沉,在韓剛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就是!你…你你他媽拽我幹什麼!”
法學院的男生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韓剛罵罵咧咧的被池穆一把拽了進去。
“砰!”門被池穆鎖上了!
男生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敢動。
寢室裡傳來一陣慘叫…
儘管隔着一道門,拳頭的聲音依舊清晰可聞。
肖逸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挨個給大家發,等煙發完了,寢室的門也開了。
韓剛鼻青臉腫衣衫凌亂的笑着走出來,嬉皮笑臉的說:
“誤會,都是誤會!”
肖逸笑着走過來,替他正了正衣冠:
“兄弟,我跟你說了是誤會。”
“是是是,剛纔池穆也跟我解釋了,都是誤會,誤會。”
…
樑美仁撐着傘站在雨中,大風劃過,扯動了她的傘,樑美仁用力攥緊,還是沒有動。
“上來吧,送你一程。”陸國寶淡淡的說,瘦削的臉轉過來,在雨中模糊着。
樑美仁想了想,還是上了他的車,關上了門。
車廂裡一下子顯得很安靜。
“你住哪裡?”他問。
“大學城附近的霧水鎮。”樑美仁把傘折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手邊。
陸國寶愣了一下,點點頭,抿起脣不說話。
車子開過低窪的水坑邊,顛簸了一下,樑美仁的胃輕輕刺痛。
一早就去給池穆送飯,自己卻忘了吃。
陸國寶太清楚她的胃,見到她這幅樣子,不知從哪裡拿出小袋麪包來:“吃之前看看過沒過期。”
樑美仁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忽然覺得,她與他,實在也不至於此。
“離婚前夕,爸都跟我說了。”樑美仁忽然說。
陸國寶沒什麼表情:“我知道,他還是希望我們在一起的,所以纔會跟你說那些。”
樑美仁點點頭:“我誤會你這麼多年,也怨恨了你這麼多年,我很抱歉。”
陸國寶嗤笑:“除了抱歉就沒點別的麼?”
樑美仁似乎沒有聽他說什麼,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自殺的…但畢竟是我們兩個害他變成現在這樣,儘管很難,但我一定會打動他的家人。”
“你要照顧他一輩子?”
樑美仁堅定的看着前方,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攥住那把傘:
“用我的所有。”
陸國寶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慘淡:“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