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節

入冬後,林義龍沒什麼事可做,日程表卻不算清閒:週二到週五陪耶昂姐妹;週六在凱蒂;週日回到布萊肯林場和耶昂一家吃禮拜日午餐;週一去和艾米約會。

林父和林母進行了林義龍最想要的從符拉迪沃斯託克回倫敦的火車旅行。這兩位“老人”到了倫敦就大聲喊累。似乎挑選的季節有些不太對,冬季的鐵路沿線兩側一片白茫茫,除了雪,什麼也看不到。

在家歇了兩天,剛好趕上春節——這是林父林母在倫敦的第一個春節。

慶祝春節的,只有林義龍的“小家”。耶昂姐妹去年在林義龍的家鄉已經體驗過了;凱蒂雖然有這方面的意思,但是作爲議員,她也要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去拜訪支持她的亞裔選民;艾米很想過春節,但她正在爲成爲首席抓緊一切時間努力。

林義龍對春節的印象之停留在跨世紀那年的春節晚會,之後的春節他大部分時間要麼找地方上網,要麼在上課或者工作。就算有那麼兩次休息,也只是電話給親戚朋友們拜年,吃點在超市買來的速凍水餃,最後好好地睡上一覺。

真的對這個傳統節日沒有什麼感情——當然了,壓歲錢的意義上除外。

林父知道煢然一身的林叔在國內一個人過節很無趣,於是經過請他也到倫敦一起歡度春節。

這位數學教授也到了該退休的年紀。林叔晉升教授的時間太晚,而且受學科限制,不太可能承接一個重大項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叔只是這個教研室的過渡時期的工具人,所以當這些人看到林叔在他職業生涯的最後半年去帝國學院當訪問學者的申請時,很快就批准了他的申請。

除了孤單,林叔來倫敦就沒別的原因:在林義龍的家鄉城市,林叔除了自己並不算太熟悉的同學以外,就沒什麼別的相識之人了——就剛好借這個機會來倫敦和自己的兄弟團聚。

林叔年輕時也談過幾任女友,只是到了最後也沒入他眼的,後來年齡也大了,逐漸地就熄了討老婆的想法,讓林義龍當他的繼承人。除去工作,林叔平時的娛樂活動大概只有圍棋。

春節期間,倫敦華埠一般都會在大年初二舉行舞龍舞獅之類的新年慶祝活動,線路大概是從特拉法加廣場延伸到萊切斯特廣場,這段距離並不算很遠。對國內去倫敦華埠的人來說,這種表演並不像春節大市開始的慶祝,倒像是爲了招攬遊客的廣告——拿一個類似的事物打比方:就像一個英國人在池塘那邊的新約克看當地人慶祝愛爾蘭的聖-帕特里克節的感覺一模一樣【作者君:這個梗,確實有點令人摸不到頭腦,但我一時想不到相似的比喻啦】。

熱鬧完了,年味上來了,在倫敦華埠的牌坊門口放了鞭炮,也算“熱鬧”了一番。

林義龍一直以爲這種慶祝會在除夕夜裡,於是興沖沖地把自家父母和自己的叔叔都折騰到倫敦市中心,才發現自己記錯了時間。

於是當天中午,四個人不得不在選擇在倫敦華埠的一個火鍋店裡吃“年夜飯”。

“你打算之後一直留在英國?”林父鄭重其事地問道,因爲他想到林叔孤身一個,有點不放心,如果林叔能留在英國,還能相互照應。

“我還沒完全退休呢。”林叔答道,“我在江戶大學還有教職,一個月有80萬月入,我現在在英國是不可能拿到這麼高的薪水的。”

“薪水這方面沒什麼問題。”

“這不僅跟薪水有關。”林叔拒絕了自己兄弟可能的招攬,“我英語水平雖然說得過去,但僅僅是生活上罷了,用來教學和科研完全不行。我還是回江戶去,我對那裡更熟悉。”

人們總是對小道的政經八卦更有興趣,林母也是如此——林義龍感覺自己能逃了,於是給遠在澳洲的許振坤和其他他認爲需要祝福的人,都發了恭賀新春信息。

剛發出去不到兩分鐘,許振坤就發來了視頻申請。

兩人只是寒暄了兩下,然後問候了對方的家人,但許振坤是不會因爲新年祝福而跟林義龍視頻通話的。

“......我結識了一個人,住在維多利亞。”許振坤說道,“稍微有點棘手。”

“哦。”林義龍漫步經心地答道,“有什麼讓你能頭痛的事兒。”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最近成立的基金剛剛接手了這個人的資金。”許振坤只是簡單地介紹兩兩句,“現在他稍稍有些麻煩。所以,我在想,我們能不能在香江安排見見面。”

“倒是沒問題。”林義龍接受了許振坤的邀請,兩人已經大半年未見,而且他也該去香江的分所去看一看,“不過現在剛過春節,緩兩天行不行。”

“我建議你越快越好。”許振坤答道,“因爲情況很緊迫。”

林義龍一共在街上拿着手機站了一個多小時,等他再回到店裡,林家兄弟倆已經喝得有點上頭了,紅撲撲地。

之前因爲考慮到火鍋配酒嘌呤會很高,兩人喝得是威士忌,讓這兩個男人醉的很快。林母雖然屬於能喝的類型,卻非常不喜歡喝酒。

“林義龍,來,我告訴你!”林父直呼兒子的大名,“你應該讓你的女兒們也跟我們一起過春節,那是你的女兒,我們的孫女?”

“好好好,下次一定。”林義龍口是心非地應和着,“不是每個日,我們不是都聚在一起吃晚餐麼?”

“不一樣!”林父堅持着。

“祭祖的時候,有她們份麼?”林義龍反問自己老爹,“假如不祭祖,那讓她們跟我們一起過春節有什麼意義?”

“那也得一起過春節,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林父仍然在擺着一家之主的譜,然而林叔的勸說,讓林父沒繼續堅持,這個酒後的由頭就被這樣被糊弄過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看到食物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林義龍就拽起晃晃悠悠的兩個男人,回到了家裡。

“我要出差了。”林義龍像是去超市買東西的口氣很隨意地說道,“真抱歉,一切就拜託媽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