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是舒婷婷。早上在人才市場見過一面，我還跟她握過手。手感溫柔細膩。
舒婷婷一見到我，一臉的熱情。我正想問：“趙凌峰在嗎？”
舒婷婷將手指豎起，貼嘴脣“噓”了一聲，低語着跟我說：“跟我進來。”轉身，躡手躡腳前面引路，我不知就裡，也躡手躡腳跟着。
挺滑稽的。
一個男人跟一個漂亮女人，一前一後躡手躡腳，要進房間去，這是要幹嘛？是要捉賊嗎還是要犯奸？想到犯奸，跟這樣絕色的尤物，我心裡有些飄飄然。
進門處這個衛生間——這肯定是衛生間，因爲門是帶霧化玻璃的。後來我才知道，這地方乃是一個衛生間兼儲物用的空間——你可以想象得到這空間有多大。單是進門的這面牆，就有3米的長度。
跟舒婷婷躡手躡腳的走這段長3米的通道，內心裡產生了一些妙不可言的感覺。
我幻想着：進到拐角處右轉，不會是張雙人牀吧？那簡直就絕妙無比了。
走到轉角處向右看去，我內心裡一陣失落。
沒有雙人牀。這片區域乃是會議室。
會議室的面積，據我目測，寬4.5米左右，長約8米，大概40平米不到。
從擺放“好東西”黑包的玻璃圓桌開始，貼窗是一排玻璃圓桌，大約四五張，一直襬放到會議室的另一頭，拐角放了兩大盆發財樹，那兩盆發財樹扭着麻花，足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
緊貼發財樹，摞着幾摞靠背椅及高腳塑料凳。
趙凌峰站在高腳塑料凳的旁邊，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一支白板筆。
趙凌峰的左側架了一面長約3米的白板。
白板的另一端是一間單門帶窗的房間，透過窗玻璃及開敞着的房門，可看見兩張拼連在一起的大班桌。
原來這間纔是辦公室，與進門處的衛生間背靠背相連。
白板前整齊擺放兩排靠背椅，每排五張，坐滿了男男女女。
坐着的人膝頭上擺放着筆記本，好像在記錄什麼東西。
趙凌峰見我進來，對我微笑點頭。
舒婷婷走到趙凌峰旁邊，搬來一張椅子就最後一排擺放了，喁喁低語：
“請坐！”
扔下一陣薰衣草的鬱香，踩着貓步，徑直走到辦公室門前，雙手置腹，昂首挺胸，婷婷傲立於白板的另一端，目不旁視，一臉肅穆。
我的到來，引起了會議室片刻的騷動。
前面的人都回過頭來打量我。我微笑着致以歉意。
我剛坐下，趙凌峰迎我擡手，向在座的人介紹：“介紹一下！吳清泉，我們的新朋友。請用我們熱烈的掌聲歡迎吳老師的到來！”——一口跛腳、半生不熟的普通話。不過還算流利。
我有些納悶：我成吳老師了？
所有人都扭頭注視我，“呱唧”起來。我趕緊起身，點頭彎腰，致以謝意。
趙凌峰轉過頭去，盯着白板：“我們繼續：下面跟大家分享一個小故事——《管道的故事》……”
《管道的故事》？
新華書店有這本書，不過我沒看過。
管道，能有什麼故事？幾根破管子，也能編成故事？不會是吃飽了撐的，消化不良，隨便捏造幾句混淆視聽罷了，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我不以爲然。
不過，我前面的這些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的，情緒高漲，像是在聽偉人訓導似的。
有必要嗎？管他有沒有必要，聽聽吧。
白板上的排頭是“成功有約”
換行後，是一橫長長的破折號，破折號後面緊跟着“選擇大於努力！！！”很誇張的加了三個感嘆號。
第三行是“《管道的故事》”。
趙凌峰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講述着“管道的故事”。
我暗自感嘆：什麼情況？趙凌峰一口陰陽怪氣的普通話，也能忽悠這羣人認認真真聽他絮叨？
這些人不會是腦袋進水了吧。
開始我不在意，聽着聽着，我也不自禁認真聽起來了。並不是因爲趙凌峰講得有多好，而是故事的內容激起了我的興趣。
“……一個是用水桶提水挨家挨戶去銷售，一分錢一分錢的掙；一個是從水源地開始默默鋪設水管，最後自己的管道網絡建成，把水輸送到千家萬戶，只要人們一打開水龍頭用水，他就只管收取水費。
“水管裡的水源源不斷的被消費，鋪設水管的人於是就有了源源不斷的收入了。他無需再用水桶提水去挨家挨戶的銷售，甚至收水費這種跑腿的事情，都找人代辦了。自己每天躺着睡着、或遊山玩水，自己銀#行賬#戶上的數字，每天都在直線上升——這說明了什麼？
“這就是管道的魅力所在！
“……今天，數不清的人生活在幹一天活拿一天的錢、幹一個月的活領一個月的工資的生活裡，你聽起來是否非常熟悉?
“不錯，這就是我們的現實狀況。
“無論我們是年收入不到一萬元的洗碗工，還是年收入過十萬元的高薪者，我們仍然是用一份的時間去交換一份的金錢。
“我們所從事的工作，我們領取的這份工資，有保障嗎？如果我們因爲被解僱，或有了疾病，或受傷等原因而不能工作了，那麼我們的工資收入也就停止了，哪裡還會有什麼保障呢?
“我們怎樣才能擺脫用時間換金錢的陷阱呢?
“通過建造能帶來持續收入的管道 ，我們只需要一次性的工作，就可以不斷的得到報酬。
“所以一條管道勝過一千**資單。管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輸送着自來水，在源源不斷的爲我們產生收益，無論我們是否仍在工作，但這份收益永不停止！
“這纔是保障！這纔是真正的財務保障！
“朋友們！今天我們擁有一個機會，我們完全可以藉助這個機會，跳出我們一直以來習慣的那種爲了生計而每天必須工作賺錢的生活方式。
“今天，我們有機會建立自己的財富管道，我們只需努力一次終生受益，我們正面臨這樣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就擺在我們的面前，你想要嗎？！”
下面的人衆口齊聲：“要！”
趙凌峰繼續激情洋溢：“這是個什麼樣的機會？我們該如何去建造管道呢？下面，我來跟各位分享這個激動人心的機會吧！……”
趙凌峰拿白板筆在白板上從新換行，快速寫下：“健康產業帶給我們的機會”——“機會”倆字寫完，“篤篤篤！”在“機會”倆字後面戳上了三個誇張的驚歎號。
太誇張了！我爲這老兄的誇張激情感到一陣陣的肉麻。
趙凌峰轉過頭來，方臉上一臉的堅毅：“各位：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留意？前些年的腦黃金、腦白金，還有最近風靡全國的延生護寶液、三株口服液、紅桃K，這些***的成功問世，爲它們的宿主掙來了多少利潤？——幾十億甚至上百億的利潤！只是短短的四五年時間而已，***的問世，就帶來了這麼龐大多麼驚人的數字！這說明什麼？
“如今，健康、高品質的生活享受，已是人們街談巷論最最熱門的主題，健康市場、高品質日用品、護膚品的消費市場，在我們國家還只是一個尚在起步階段的市場，未來的5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當這個市場一片繁榮，這個數字將會翻多少倍？！誰也無法估量！這是個多麼廣闊的市場空間！
“各位試想一下，如果我們今天有機會能躋身在健康產業的行業裡，我們擁有高品質的健康產品作爲我們的水源，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爲這些健康產品建造一個龐大的消費網絡，就像鋪設一個龐大的自來水管道網，一旦我們的管道網絡建成，讓這些高品質健康產品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千家萬戶，我們就能告別我們朝九晚五、沒有收入保障的傳統職業，我們就能像那個鋪設自來水管管道網絡的人一樣，整日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發軟，這樣的日子是不是會更好過一些呢？
“如今我們正面臨這樣的機會，我們可以藉助這個機會過上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發軟的日子，各位：這樣的機會你們想要嗎？”
下面的人叫得山響：“要！”
趙凌峰講得唾沫星子亂濺，本來不是太流利的語言表達，似乎變得流暢無比：“我們要建立自己的管道網絡，是不是應該先要了解我們的水源在哪裡、我們將要輸送出去的水質有沒有品質上的保證？”
下面的人說：“是！”
於是，趙凌峰用白板筆在白板上換行寫上：“中國GY健康產業集團GGYY有限公司十大優勢”——“篤篤篤！”又是三個誇張的驚歎號。
這是一家民族企業，是民族的百年老字號，這家企業的發展歷史，從上個世紀70年代創辦至今，已是將近兩百年的歷史了。
之前一直是做調味品，如今看好健康市場，另外成立了一家獨資子公司，專門從事健康產品的研發、生產。
產品分三大系列：一、中草藥健康食品，也就是保健食品。二、高品質純植物居家日用洗潔用品。三、高品質純植物護膚品。
趙凌峰講到產品質量的時候，舒婷婷見景生情，快速抱來一大摞宣傳冊，擺在迎賓講臺上，並把講臺移到了白板面前。
於是趙凌峰一本一本的展示宣傳資料上的各種產品圖片、各種權威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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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證齊全，而且具有極高的權威性。
趙凌峰先一一展示來自國內相關機構的各種權威認證。然後說：“國內的認證，沒什麼可炫耀的。關鍵是下面的這些認證，這是國際上公認的！”
來自國際上公認的權威認證？這就不可小覷了。
於是趙凌峰一一展示這些所謂來自國際權威機構頒發的認證：
比如ISO9000族質量管理體系認證；產品生產質量管理規範的GMP認證；來自最最權威的國際上共同認可和接受的食品安全保證體系的HACCP體系認證……
OK！水源沒有問題，水質的品質無可挑剔。
看來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鋪設管道，憑管道源源不斷輸血，又源源不斷收取報酬的問題了。
趙凌峰在白板的下面一行寫下：“最科學、最人性化的12項獎勵制度！！！”
“一、零售利潤XX%;
“二、批發價提成XX%；
“三、業績分成XX%；
“四、……
“……”
將近兩個小時的講解，趙凌峰唾沫星子飛濺，講得有滋有味。
那套“最科學、最人性化”的獎勵制度，我實在是沒法繼續聽下去了。
我向舒婷婷打了個響指，舒婷婷沒反應，我又打了個響指。所有人都扭頭看我。
我抱歉的向衆人表示歉意。然後我向舒婷婷招手，舒婷婷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右臂扶起一頭秀髮，夠了頭，將耳朵湊近我。
我最喜歡聞她這秀髮裡散發出來的鬱香。
但我不得不先想辦法解決我的實際問題，我輕聲問：“衛生間在哪裡？”
舒婷婷低聲迴應：“你跟我來！”
然後，舒婷婷躡手躡腳前邊帶路，我躡手躡腳後面跟隨。
到了進門處，舒婷婷摁下了牆壁上的開關，衛生間裡一片通明。
我輕聲道謝，迫不及待進了衛生間。
奶奶的，整個一個上午——此時也是下午了，我今天還是第一次上衛生間呢。尿泡都快憋炸了。
開閘放水，一通爽快之後，我打開衛生間門，走了出來。
舒婷婷雙手置腹，悄然站立在衛生間門口，我嚇了一條！
靠！這什麼情況？
我記得剛纔因爲太急，開閘放水的時候，我還發聲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會不會被這美女聽了去？
要是被她聽去了，那該是多麼丟臉的事情！
我有些急促，臉上有些發熱的感覺。
舒婷婷莞爾一笑，笑得大度，笑得坦然。我心裡一寬，心說：媽媽的媽媽你勒個姥姥的！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我怎麼總改不了這個毛病：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我輕聲問舒婷婷：“能跟你請教幾個問題嗎？”
舒婷婷嫣然一笑：“可以！我們到外面聊吧！”
於是，我跟舒婷婷並肩前行，走出了2801室，走到了樓層的過道上，右轉，來到了電梯口，停下了腳步。
我長出一口氣：“你叫蘇……”
舒婷婷說：“叫我婷婷吧！他們都這樣叫我。”
呵！婷婷！多順口，多好聽的名字！
我問：“婷婷，你們這是在授課嗎？”
婷婷說：“是的！”
我問：“還要講多長時間？”
“很快了。制度講完，這堂課也就結束了。”
“你們這是業務培訓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
“什麼意思？”
“趙老師講的這些，我們公司的每個人都必須學會，因爲我們都要用到；同時，這也是對新人的感召。”
“感召？”
“直銷的銷售方式，通常都是通過類似成功有約這樣的課程，直接對新人感化、召喚、銷售的。”
我聽得一頭霧水。
直銷？什麼是直銷？
我問蘇婷婷：“什麼是直銷？”
婷婷疑惑的看着我，眼裡除了疑惑，似乎還有別的意味，那不是鄙夷，不是輕視，似乎有些嘆惜或憐憫的意味：“直銷，就是商品生產出來之後，不走傳統的銷售通路，直接面對消費者的一種銷售模式。”
銷售通路？我感覺大腦在抽筋。
我所看過的銷售類書籍，似乎沒有這個名詞。我看的《王牌推銷大全》沒講過這個概念。
那裡面講的最多的好像是銷售、消費心理學方面的東東。比如：消費者的消費習慣、購買習慣的分析，還有銷售人員應具備的心裡素質等等。
我在書店裡看的大部分是講銷售心理學以及銷售話術之類的。
有銷售通路這個概念嗎？也許有，可能是我沒太留意吧？
我感覺我不懂的東西太多太多。
蘇婷婷可不然，她懂的東西應該很多。我該向她請教。
我說：“婷婷，有沒有可以坐的地方？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我有好多東西想向你請教。”
婷婷說：“樓底下的大堂可以坐，但人太多，不適合聊天。不如我們上頂樓天台吧，雖然沒有坐的地方，但會比這裡舒服些。”
於是，婷婷像一隻依人小鳥，前邊帶路，我像一隻大尾巴狼，跟着婷婷，沿着樓梯通道，順着一級一級臺階往上攀登。
HED大廈是一棟30層樓高的大廈。
當我跟婷婷爬到頂樓，走出頂樓那扇斑駁的銀灰色鐵門，置身於這一片寬闊的天台上，我俯視着這滿世界的高樓大廈，相比之下，一覽衆山的感覺，瞬間奔襲心頭。
樓層越高，風就越大。
迎面襲來一陣狂風，掀起了婷婷一頭的秀髮，西服的下襬被突然掀起，裡面是一件高彈力帶內褲的雪白襯衫，緊身的襯衫將那一抹扁平暴露無遺。
婷婷趕緊伸手去捋那被風吹起的西服下襬，可那東東就是倔強，不肯順從。
我是如此的下流，怎麼會盯着這個侷促美女的那一抹扁平流連忘返呢？
我趕緊將視線上移，平視了婷婷的一雙杏眼，我問：“冷嗎？”
婷婷說：“不冷！爽呆了！”
天台的四周是一圈一米左右高的女兒牆。我走近女兒牆，偏倒了上半身，右手肘杵在牆面上，儘量舒展我的肢體。
定定的坐了兩小時，道不出的疲憊。全身上下都是酸溜溜的。
婷婷走近我，我感覺她在逃避我的眼睛。
逃避什麼呢？
我是色狼嗎？我不是。我是個有女人的正人君子、是個有節操的男人。無需逃避。
雖然你很美，但哥們最多隻是看看而已。雖然偶爾會有那麼一丟丟非分之想，但絕不會有什麼出格的舉動。
我站直了身子，問婷婷：“能給我講講什麼叫銷售通路嗎？”
婷婷轉過臉來，一臉的紅暈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