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地牢內,慕容慎思怔然地看着穆婉凝,萬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地問出這樣一句話。
嘴角勾起一絲苦笑,慕容慎思嘆了口氣,直視着穆婉凝的眼睛回答:“是我。”
穆婉凝的身子猛然一顫,抑制不住地退後了兩步,“真的是你?”
謝涼告訴她的時候她還不信,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說服自己絕對不可能,但此時聽到慕容慎思親口承認,穆婉凝頓時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瀕臨崩塌。
“爲什麼……”穆婉凝的腦袋裡一陣眩暈,看着慕容慎思的雙眸逐漸模糊攖。
“就因爲我爺爺曾經也是暗帝的繼承人,因爲六殿下是現任的暗帝,因爲我爺爺擋了他的路,所以他就派你殺了我爺爺麼!”穆婉凝渾身發顫地質問道。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慕容慎思皺緊了眉頭,“殿下他不是……償”
就在他要向穆婉凝解釋清楚一切的時候,一道黑影猛然出現在了兩人的後方。去而復返的謝涼一刀朝慕容慎思的後背刺去,慕容慎思只覺得後心一麻,隨後瞳孔一縮震驚地回頭,接着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謝涼你做什麼!”穆婉凝的淚珠兒猶掛在臉上,臉色發白地瞪着謝涼手中染血的匕首,就見他揚手灑出了一股白色的粉末,地牢內也隨之飄起了一股詭異的香氣。
穆婉凝驚懼地退後了兩步,然後也身子發軟癱在了地上,謝涼的面容變得越發的模糊,低沉的聲音縈繞在她的耳邊,“小姐,殺了老閣主的真兇就在你面前,你想親手爲老閣主報仇麼?”
穆婉凝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搖頭,但那股詭異的聲音卻揮之不去,“殺了他,你最敬重的祖父才能安息,你想讓他不明不白地含恨九泉麼?那可是最疼愛你的祖父啊,你忘了這些年來他是如何待你的麼?”
“不……不要……”
那聲音帶着一絲蠱惑的調子,像是要左右穆婉凝的神智一般,配合着那濃郁的花香將穆婉凝包裹,穆婉凝拼命地搖頭,想要甩開那聲音對她的掌控,可漸漸地,她卻發現自己像墜入沼澤般無法脫身,身體也毫無反抗能力地軟成了一團。
一旁的慕容慎思伏趴在地上,忍耐着背後擴散的麻痛和幾乎要潰散的神智,拼命地撐起身子擡頭向穆婉凝望去,就見穆婉凝的臉上全是眼淚,像是在抵抗莫大的痛苦,往日裡明媚的眼睛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逐漸變得空洞呆滯。
看到眼前的一幕,慕容慎思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殘破的影子,就彷彿穆婉凝此時在經歷的一切他早年也曾經歷過一般。
腦中傳來一陣劇痛,慕容慎思痛苦地抵着額頭,記憶的碎片開始瘋狂地喧囂。
“你不是慕容世家的孩子,是月支國僅剩的最後一條血脈……”
“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復國,就是爲了讓月支國統一西域,然後再逐鹿中原成爲天下共主……”
“你已經死了,是我給了你第二次重生的機會,讓你藉着慕容慎思的身體得到新生,在大業未成之前你萬不能暴露身份,你就是慕容世家的公子慕容慎思……”
“睡吧……當你再度醒來的時候,你就能擺脫慕容慎思變回原本的自己,月支國的月王——月魅生。”
熟悉的嗓音由遠及近,逐漸拼湊成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夾雜着過往的記憶清晰地出現在慕容慎思的眼前。慕容慎思的瞳孔再度緊縮,張口便噴出了一灘鮮血,帶着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瞪向了前方的穆婉凝。
在失去神智的最後一刻,他聽到謝涼對面無表情的穆婉凝道:“殺了墨千君,殺了姬韶淵,他們纔是你最終的敵人,是害了流軒閣,害了穆老閣主的真正凶手。”
榮華殿中,太后悠然地看着面前的影衛問:“所有的人馬全都調回來了?”
影衛恭敬地回答:“除了謝大人仍在幽谷中等待少主之外,所有的影衛皆已隨屬下一同回來供太后差遣。”
“很好。”太后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揮了揮手道:“將我們的人馬派去皇城的宮門和京城的城門前,等候哀家的旨意,一旦看到哀家的傳訊,立刻殺了守門的侍衛開啓宮門。”
“是!”影衛領命退下,太后慢悠悠地站起,徐公公連忙躬身扶着她笑道:“萬事俱備,太后您的大業將成,奴才就先在這裡恭喜太后……不,是公主殿下得償所願君臨天下了。”
“哈哈哈哈哈……”太后爆出了一陣暢快的大笑,臉上佈滿了得意的神情,“姬氏皇族的氣數已盡,這天下到底還是落到了我耶律一族的手中!哀家終於能代祖先一雪前恥,奪回本屬於我大遼國的萬里江山!哈哈哈哈哈……”
“太后是不是得意得有些早了?”
低沉的聲音突兀地出現,打斷了太后略有些瘋狂的笑聲。
太后一驚之下回頭,然後便看到一抹悄然立在窗下的黑影,以及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詭異扭曲的影子。
她皺了皺眉頭輕咳了兩聲,傲然地冷哼:“國師怎麼會在此時過來?”
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慶國欽天監的監正,被諸多朝臣和百姓當做活神仙來看待的李玄機。
“本座未來的岳母已經借給你利用了這麼多年,太后也是時候該把她還給本座了吧。”李玄機一反平日裡高傲譏誚的模樣,眼底閃爍着算計的眸光,深黑色的朝服彷彿映出了一片比月王還寒冽詭異的無底深淵。
他淡然地向前走了兩步,太后頓時感覺四周罩上了一層冷邃的殺氣,她臉色微微一白,側頭對徐公公吩咐,“將程懷素帶出來。”
看着太后順從的模樣,李玄機的眼底閃過一絲鄙夷,語氣裡也帶了一絲嘲諷,“雖說將軍府遭劫,京中的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中,但太后可別忘了那個被宣德帝捧在手心裡的姬韶淵。謝涼尚不確定他已經喪命,萬一他在關鍵時刻帶着龍騎衛殺回京城,只怕太后會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大遼國也將再無翻身的餘地。”
“國師是對自己養出來的死士不放心麼?”太后走回主位的地方坐下,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道:“哀家爲今日整整做了二十多年的準備,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瞎了眼睛的皇子。幽谷中的精兵全都是拿國師的靈藥養出來的,單只是一個許家村餘孽,就能殺了大慶國的兵部尚書,就算姬韶淵手中有龍騎衛又如何?姬韶風算計姬韶淵的時候國師不也試過了?龍騎衛根本就不是我大遼死士的對手。”
執杯的動作微微一頓,太后皺了皺眉頭說,“不過,姬韶淵手上好像還有另外一批力量。哀家派謝涼去查過,卻並沒有探出那些人的身份。國師向來都神機妙算神通廣大,可知道姬韶淵手中還藏有其他的底牌?”
“本座今日過來,就是爲了告訴太后此事。”李玄機淡然地一勾嘴角,“他的確是揹着宣德帝在外面養了私兵,兵力也強過龍騎衛,但那批私兵人數不多,倒不用太后過於惦記。太后只需按原計劃行事,利用姬韶風拿下皇城,再派出大遼死士將姬韶風斬於劍下,這皇城自然就能歸太后所有。至於姬韶淵手中的底牌,便交由本座去對付便是。”
“國師倒是想的體貼周到,替哀家省下了不少的功夫。”太后微微斂眉,遮住了眼底閃瞬即逝的精光,“只是哀家很好奇,國師想要如何對付那個奸詐至極的六皇子。”
“墨千君在本座的手上。”李玄機坦然地回答道:“你將本座的未來岳母還給本座,有了這兩人在手上,太后還怕姬韶淵能逃出生天捲土重來?”
“你抓到墨千君那個醜八怪了?”太后有些意外地揚眉,看着李玄機的目光裡多了一絲狐疑,李玄機頓時冷然哼道:“所以,太后可千萬不要大意失荊州,在關鍵時刻馬失前蹄,最後卻讓那個姬韶風撿了便宜。”
說話間,徐公公帶着一人出現,悄無聲息地立在了大殿正中。
雪白的長裙,毫無血色的俏臉,以及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無神的雙瞳……正是不久前在將軍府引來了軒然大波的將軍夫人——墨千君的生母程懷素。
“國師大人,奴才將墨夫人帶過來,您可要好生地照看,別讓你那個號稱不敗戰神的師兄鑽了空子,從你的手中將她擄走纔好。”
“本座會說服皇上下旨,於明日午時把將軍府滿門抄斬,慶國自此之後將再也沒有不敗戰神。姬韶風也會在那個時候抵達京城攻打皇城,太后只需要配合他們打開城門,然後便靜靜地等待大遼國勝利的佳音吧。”
說罷,便帶着程懷素離開了榮華宮。
“太后……”
看着李玄機消失的方向,徐公公有些不放心地湊到太后的身邊,“他的話真的可信麼?”
“可信又如何,不可信又當如何?”太后淡然地撥動着杯子裡的茶葉,“哀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都是拜咱們這位國師所賜,不管他到底在圖謀些什麼,慶國滅國都木已成舟無法改變。哀家不是那些愚昧的慶國百姓,會把這李玄機當成活神仙轉世。若是他擋了哀家的復國之路,哀家定叫他也死無葬身之地,爲大遼國的祖先和將士們祭旗!”
上好的玉質茶杯“嘭”的一聲在太后的手中碎裂,太后側頭看着徐公公命令道:“傳哀家的命令,讓幽谷所有的遼國將官准備,等明日姬韶風抵達京城並攻入皇城之後,立刻率軍緊跟其後,將姬姓皇族所有人都斬殺於劍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