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工們鼓瑟吹笙,在一片仙樂繚繞中,身姿曼妙的環貴人換上一身輕紗舞衣,粉墨登場,宴席之上,頓時響起一片恭維之聲。
“一日不見,猶三秋兮,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神采奕奕的環貴人一面變換舞姿,一面輕啓喉嚨,哼唱起一段悽婉清麗的歌曲。
“環妹妹真是多才多藝,不但舞跳得好,這嗓子,也是數一數二,天籟之音呀。”宴席上的姜妃,以及葛妃、靜嬪,都滿面春風地交口稱讚道,唯有褒姒身邊侍立的阿喜變了臉色,悄悄俯着褒姒的耳際說道:“小主,環貴人唱的這首曲子,不是小主經常哼唱的那一首嗎?環貴人使了什麼法子,打探到小主的喜好,這分明就是侮辱嘛。”
褒姒面若冰霜,目視着憤憤不平的阿喜,輕啓丹脣道:“阿喜,別急,姜妃日日派人在我們的宮外監視搗亂,環貴人是她推薦給王上的,自然知道我們的底細,她這麼做,是想激怒我們,製造矛盾而已。”
“那小主,宋秀女的舞蹈,還跳不跳?”阿喜納悶道。
“姒兒,你和阿喜竊竊私語,在說什麼呢?”這時,坐在一邊的明貢,注意到了阿喜和褒姒的舉動,不由得饒有興致地問道。
“王上,阿喜是想說,上年選進宮的秀女,共有三名,還有兩位沒有承受雨露,阿喜爲兩個姑娘打抱不平呢。”褒姒欣然道。
“喔,姒兒,你不提,寡人倒是忘了,聽說這次西巡,除了環貴人,兩名秀女都隨駕侍奉,寡人還沒有機會得以一見,真是委屈她們了。”明貢舒然一笑道。
“王上日日在水龍書人殿操勞國政,秀女們沒有按時覲見,也是情理中事。”這時,褒姒對面的葛妃,不由得出頭替明貢圓場道。
“好,既然今日是上元佳節,寡人也不能虧待了,新人,傳寡人的旨,讓秀女宋雪、周喜梅進殿侍奉。”明貢興致勃勃道。
“王上,您瞧,宋秀女這不是來了。”隨着靜嬪的一聲介紹,忽然間,大殿之內,仙霧繚繞,如同蓬萊仙境一般,朦朧之中,一朵臘梅含苞待放,從花蕊之中,嫋嫋娜娜步出一位千嬌百媚的二八佳人,手執紅梅花,翩翩起舞,那婉約的舞蹈,一時間聚焦了衆人的目光,使得一邊的環貴人頓時黯然失色。
“好!宋秀女果然多才多藝,傳寡人旨意,封宋秀女爲宋貴人。”明貢頓時龍顏大悅,喜滋滋地宣佈道。
“啓稟王上,另外一位周秀女,雖然才藝稍遜,不過也是國色天香,今日正是吉日,王上不如一同冊封爲是。”這時,明貢身邊的皇后褒姒,緩緩立起,嚮明貢欠身道。
“姒兒,你真是寡人的中宮賢內助,頗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好,寡人這就下旨,周喜梅冊封爲梅貴人,與環貴人、宋貴人一同伴駕。”明貢滿意地點了點頭,執着褒姒的柔荑,眉目欣喜道。
“啓稟王上,宮外的爆竹已然備好,請王上與各位主子,移駕宮門。”須臾,御前太監小如子和掌事宮女柔兒,恭恭敬敬地進殿跪下行禮,嚮明貢稟報道。
“喔,剛剛飲了不少酒,正好把煙花放了,消消食。”明貢得意洋洋地吩咐道,一面親自帶着褒姒,領着一干後宮的妃嬪,出了大殿的殿門。
一時間,隨着霹靂嘩啦一陣悶響,煙火飛上半空,隨處開花,綻放出朵朵絢麗的花蕾,五彩繽紛的色調,映照着姜妃以及環貴人、重華等人云鬢間晶瑩的簪子,以及姜妃和環貴人那沮喪的面龐。
“豈有此理!真是沒想到,褒姒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沒有壓抑其他的秀女,反而培養宋雪和周喜梅爲己所用,輕輕鬆鬆就分了環貴人的寵,這下可好,王上一感動,又想起褒姒的好來了。”黯淡無光的行宮秋雲軒,惱羞成怒,懊悔不已的姜妃,憤怒地目視着沉默不語的重華,大發雷霆道。
“娘娘,真是沒想到,當年以楚楚可憐博得王上恩寵的褒姒,如今竟然會出這利用人的一招,竟然跟娘娘當年爲後時,如出一轍,可見,褒姒是大勢已去了。”重華無限感慨道。
“重華,她可跟本宮不一樣,這個褒姒,慣會裝可憐,狐媚得王上不知所以,如今她假裝大度,更是讓人噁心,本宮擔心,褒姒這一招會把王上再度迷惑。”姜妃恨恨地說道。
“說起褒姒,娘娘當年和褒姒聯手扳倒瑾皇妃的時候,曾經和褒姒來往過密,娘娘難道不理解嗎?方纔娘娘所說的這些事,正是我們所欠缺的。”重華勸說道。
“哼,本宮纔不會像褒姒一樣仁義博愛,當年要不是褒姒搶了本宮的皇后寶座,本宮的修兒何以落得至今不能恢復太子的名位,這口氣,本宮豈能嚥下,這筆血債,本宮早晚會讓褒姒還清的!”姜妃的柳眉橫豎,露出了凜冽的殺意。
蒹葭宮,新晉封的宋貴人和梅貴人一大早叫起,爲了表示對皇后褒姒的感激之情,早早地穿戴齊整,來宮裡向褒姒請安叩首。
但見這驪山蒹葭宮,雖然不如京城皇宮的別緻,倒也曲徑通幽,鳥語花香。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眉目欣喜的宋貴人和梅貴人,烏黑的雲鬢上戴着金光閃閃的步搖,恭恭敬敬地向褒姒獻了茶,褒姒笑容可掬地吩咐阿喜,扶兩位新貴人起來,在一旁落座。
宋貴人喜滋滋地柔聲說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的提拔,才能夠出人頭地,日後必當竭力侍奉兩宮,以報兩宮厚恩。”
褒姒欣然道:“宋貴人不必這麼客氣,你和梅貴人都是含苞待放的二八佳人,在後宮有了地位之後,暫時沒有人敢欺負你們,你們要處處小心,盡力侍奉王上,不要與她人發生矛盾,如果有人找你們麻煩的話,你們就來本宮這叩見,明白了嗎。”
宋貴人和梅貴人見褒姒如此和藹可親,善良隨和,更跟宮外傳說的完全判若兩人,不禁都深受感染,欣然領命。
兩位貴人跪安後,褒姒身邊的阿喜目送着她們的倩影,向褒姒勸說道:“小主,雖然宋貴人和梅貴人暫時分了環貴人的寵,但是保不齊姜妃和環貴人又想什麼鬼點子迷惑王上,依奴婢的意思,不如通知程榮大人,勸諫王上早日離開驪山行宮,向虎牢關進發,這樣王上手頭的事情一忙,環貴人和姜妃的奸計豈不是又得逞不了了。”
褒姒凝視着阿喜帶水的眸子,不由得悠然道:“阿喜,沒想到還是你聰明,就這樣,你趕緊去程榮大人的府邸,把信送過去。”
次日,驪山行宮水龍書人殿,早朝之際,閣臣程榮高舉朝笏,毅然進言道:“啓稟王上,御駕在驪山停留,已經超過一個多月,王上西巡虎牢關的聖旨,既然早已公佈天下,此時再在驪山拖延時日,必然使天下議論王上不守諾言,所以爲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臣懇請王上,即日起起駕驪山,西巡虎牢關。”
程榮一席話說的慷慨激昂,一時間大殿上鴉雀無聲。明貢深受震撼,眉宇間舒展道:“諸位愛卿,你們認爲程大人所言如何?”
“臣認爲程榮大人只不過是沽名釣譽。”這時,朝臣班中,步出陸凱,舉笏反駁道。
“這是何意?”明貢捋須注視着憤怒的陸凱。
“臣以爲,天子西巡,是懷柔天下的大事,如今雖然停留在驪山,超過一月,但是天子守邊之美談不翼而飛,散佈得人人皆知,兵法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爲上策也,王上趁着在驪山的當兒,可以催促邊境的小國聞風前來朝見進貢,若是王上再在驪山停留些許時日的話,豈不是事半功倍?”陸凱侃侃道。
“陸大人此話差矣,天子臨幸驪山,確實可以震懾邊境小國,給他們一個前來進貢歸附的機會,但是陸大人不要忘了,諸侯國能來朝見的地方,西戎鐵騎也能前來,如今西戎騎兵兵強馬壯,兵力超過十萬,早發夕至,王上若是在驪山停留過久,恐怕西戎會前來偷襲,到時候,恐怕就危險了!”程榮憤然道。
“程大人,你就如此畏敵如虎嗎?沒想到掘突將軍一死,當年叱吒風雲的程大英雄就膽小怕事起來,豈不是很可笑?”朝臣富錦輕蔑譏諷道。
“好了,至於聖駕起行之事,明日再議,你們都退下吧。”被雙方脣槍舌劍激怒的明貢頓時變了臉色,一揮袖子,下旨退朝,自個兒悶悶不樂地回到後宮。
“姒兒,今日真是豈有此理,陸凱、程榮這幫人,如今一聚到一起,就開始爭吵不已,什麼事都商議不出結果,你看這該如何是好?”步入蒹葭宮寢宮的明貢愁眉苦臉地打量着弱眼橫波的褒姒。
“王上,其實臣下不和,有時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事,臣下意見不一,就不能專權欺上瞞下,王上豈不是正好乾綱獨斷嗎?”褒姒慧眼進言道。
“好,姒兒,看來,什麼困難的事,一經你之口,便是一帆風順,你的這顆玲瓏心呀,真是寡人的無價之寶。”茅塞頓開的明貢不由得大喜過望,手執着褒姒的柔荑,含情脈脈地凝視着褒姒了好一陣。
秋雲軒,聽了環貴人的一頓呼天喊地的哭訴後,憂心忡忡的姜妃一籌莫展地注視着在一旁冥思苦想的重華,突然問道:“重華,你在思忖什麼,莫非,有讓王上留在驪山行宮的法子?”
重華冷靜回話道:“辦法不是沒有,只不過比較風險。”
“什麼?有風險?那到底是什麼辦法?”姜妃急匆匆地問道。
“奴婢認爲,只有讓環小主懷上王上的龍種,才能事半功倍。”重華斷然言道。
“這怎麼可能?王上寵幸臣妾,才一個月的功夫,哪有那麼快就會懷上龍嗣,重華姑姑,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環貴人愁眉不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