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傅朝生的臉不由得一僵。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就在她對面,幸晚之怎麼會說出這般話來?
“娘子,你可是糊塗了?四弟不就在你面前?”
“我知道假的在我面前,我是問真的呢?”她嘖嘖兩聲道,“我還以爲你當真要坐以待斃,沒想到你還備了一手啊相公。”
傅朝生左右有些尷尬道:“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方纔在宮門口的時候,你的反應同以往有些不同,面對傅唐,你表現得輕鬆,但往常你都不是這樣的。真正感覺到不對勁,是落座之後,傅唐雖氣焰囂張,但在他人面前還是挺會裝蒜的,你這個假冒的裝得還不太夠。我覺得,你有必要提醒一下何沐風。”
“……”傅朝生啞然。
不僅連假的都看出來了,竟還知道人皮面具下的是何沐風。
“之前我去找何沐風的時候,他也如同你一樣輕鬆,並且不讓我插手這件事,原來你們早就商量好了對策。你假死的人皮面具,也是出自何沐風之手吧?”
傅朝生自愧不如:“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娘子的眼睛。”
“眼睛是可以瞞過去的,心卻是不行的。”幸晚之道,“只是我不明白,你處心積慮弄來了個假的,是爲了讓傅唐抗旨不尊麼?可真傅唐終究是要知道的,後續的一切你又該怎麼做。”
“娘子相信我便是。”
幸晚之嗯了一聲:“我自然是相信相公的,可我不希望相公以身犯險。”
他輕笑了起來。
“我們已毫無退路。”
一句話,噎得幸晚之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的目光柔柔的,他安慰她:“放心,我和何沐風定然會片葉不沾身。”
幸晚之暗自握緊了手。到底怎麼樣,傅朝生和何沐風才能做到片葉不沾身。她轉而對上張氏的目光,她又想起了那晚張氏說的話。二房與長房似有血海深仇,之前孫氏有意拉攏她卻遲遲沒有迴應,不知孫氏是否會對她懷恨在心。
久居深宅,竟連思緒都沒
有片刻能歇息。
也只有和傅朝生獨處的時候,她才能享受片刻的安寧。
天子在上,在座之人到底是拘謹。明明是來慶賀皇后的誕辰的,但在場的人大多心懷各異。倘若她對面的人世何沐風,那麼真正的傅唐去哪裡了?傅朝生又是什麼時候下手的呢?
“今日是皇后的誕辰,有衆愛卿爲皇后慶生,實在是我朝之一大幸事。來,衆愛卿,同朕一起,舉杯共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世間可真有萬歲千歲,觥籌交錯間,幸晚之不覺有些懵怔。她不要萬歲,也不要千歲,她只想百歲,這百歲裡能歲月靜好,與他作伴,便是世間最好的事。
“諸位愛卿,皇后一直有一事爲心頭之石,朕便向,趁此良辰吉時,與衆愛卿一同爲皇后排憂解難。”
不遠處有人奉承道:“陛下不僅國事操勞,還與皇后娘娘恩愛不移,當真是一代明君!”
幸晚之慾哭不得,欲笑不能。
明君?明君就是隻要有人當替死鬼,真相是什麼都不重要?明君就是當年他夫君被人陷害,草率了事?明君就是非要傅朝生奉承拍馬,這才肯賞他一官半職?
這樣的明君,真是爲天下人所恥笑!
“不知皇后娘娘爲何事煩擾,微臣願爲娘娘效勞。”
皇后扶額,輕笑道:“正如衆位大臣所知,凝煙公主一直是本宮的心頭好,現如今公主已及笄,也是該爲公主擇一良婿的時候了。今日衆大臣都在,本宮希望各位大人爲本宮來了了這樁心事。不知各位大人可有推薦的人選?”
幸晚之緊緊地抿住脣。到底還是到了這一步。
有大臣躬身道:“微臣認爲,李大人的長子是個不錯的人選。”
又有人道:“臣覺得,宋尚書的長子年紀輕輕,一表人才,也可做考量。”
“可惜宋大人的長子已經有所婚配了,劉大人好些年未回都城,不清楚不爲怪。”
劉大人面露尬色,趕忙作揖道:“請陛下和皇后娘娘恕
罪。”
“無礙,愛卿平身。”
“謝陛下。”
一來二去,最終繡球還是拋了回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臣以爲,靖文侯府二房傅大人之子傅唐與凝煙公主年齡相當,且小小年紀,戰功赫赫,當真是一表人才,放眼望去全都城,能與傅唐爭高下的恐怕不多。”
一言既出,皇上和皇后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幸晚之望了眼對面的人,只見“傅唐”站起身來,道:“微臣感謝陛下、皇后、公主及各位大人的擡愛,只是臣身份卑微,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人羣中,幸晚之看見了沈凝煙。
她真美,膚如凝脂眉眼如畫,真真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兒。這樣的女子,恐怕全天下沒有哪個男人不傾心吧。
她胡思亂想,忽的有人覆上了她的手。
是傅朝生。
“在想什麼,怎麼手這麼涼。”
“沒什麼。”幸晚之搖了搖頭道,“只是這酒有些涼罷了。”
他撤下了她面前的酒杯,佯裝怪罪:“你怎還喝酒了?最近你身子不好,還是喝一些熱茶爲好。”
“知道了,相公。”
沈凝煙睨了在場所有人一眼,道:“身份權位對於本公主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是不是本公主中意的人選。若是本公主中意,就算是市井小民,本公主也會誓死追隨。若是本公主中意不了,那就算坐擁千軍萬馬,本公主也一眼都不會瞧。”
此話說得頗有爭議,而對於方纔傅家公子的提問,沈凝煙也未正面回答。
幸晚之的心突然慌得厲害。
“煙兒。”皇上笑道,“那你倒是說說,傅家公子可是你中意的人選?”
“回父皇的話,傅家公子的確是煙兒中意的人選。”
“好好好,如此甚好,甚好。”皇上喜笑顏開。
沈凝煙的目光驀地穿過人羣,直直地投向了幸晚之。
“煙兒中意的的確是傅家公子,但不是傅家四公子,是傅家嫡長子,傅朝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