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成歡院的惡疾都除了。
傅家從外頭請來了個法師,說是要去一去成歡院裡的晦氣,那法師看了看院子的風水,道:“這裡頭除了主子和一男一女,一個都不能留。”
大老爺在一旁,點頭道:“怎樣順就怎樣來,最近我們傅家時該好好清一清業障了。”
張氏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是該換換了。”
留一男一女,男的,傅朝生留了阿福,女的,幸晚之留了卻蟬,所有的閒雜人等包括羅媽媽與阿香,統統被調出了成歡院。
法師說,要換一個風水,新來成歡院的就得是新的丫鬟和奴才,大老爺無心管理這些小事,恰好張氏要操辦傅尚全的婚事,此事也就交給成歡院的主子自個兒去辦了。
傅朝生自然是不會掛懷這檔子事兒的,因此進院子的那幾個人都是之前幸晚之託卻蟬去找來的。
以羅媽媽爲首的幾個丫鬟都回了桂芳院,大太太氣得直髮抖。
現下可好,成歡院一個她的人都沒了。
卻蟬興奮地在屋裡轉圈圈,她抓住幸晚之的手,小臉漲得通紅:“小姐,你可沒瞅見方纔早上請安時那張氏的臉,真真是泥巴一樣的顏色。”
“這纔是第一步。”幸晚之揉了揉卻蟬的臉,推開門走進院子裡,“剩下的,纔是真正需要我們籌劃的。”
要將張氏徹底打垮,非一朝一夕,現在她已然除去了成歡院裡所有張氏的眼線,但成歡院的俸祿、所有人對她幸晚之的成見、以及張氏處心積慮想要殺掉她夫君的事,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解決的。
幸晚之將此次在外頭買的幾個丫鬟都聚集在院子裡,目光掃視了一週之後,啓脣道:“今日,你們踏進了成歡院的大門,也就是說,從今日起,你們生是我成歡院的人,死是我成歡院的屍首。你們的正主只有兩個,一個是大少爺,一個是我,其他的主子,都不是你們該服侍的人。聽明白了沒有?”
這幾個丫鬟都是剛剛買回來的,個個都青澀的很,也都單純,自然是把幸晚之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的。
幸晚之拉過卻蟬,有道:“這是成歡院的管事大丫鬟,若是我和大少爺不在,有什麼事,問過她便是了。”
“是,大少奶奶。”
幸晚之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在成歡院好好幹,該給你們的,一分都不會少,幹得好了,自然還會有更多。”
幾個丫鬟聽說幹得多拿得多都興奮得緊,交頭接耳了好幾句,臉上都是紅暈。
如此張羅了幾句,八個丫鬟都興沖沖地回房去了。
這些日子傅朝生就更見不着人影了,前陣子他還在書房裡待着,現在整日在外頭,也不知去了何處,做了何事。
這些,幸晚之是不會再去記掛的,那日傅朝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是他名分上的妻子,卻永遠不會成爲他心尖兒上的人。
印象裡那個總是媚眼如絲的男子,似是再也不會給予她一絲一毫的暖意了。
幸晚之又笑了起來。
命運不公,她可以反抗;旁人看輕她,她能想方設法立足;可若是一個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不論付出多少,都是徒勞無功。
傅朝生是飛鳥,是不會停留在她的彼端的。
幸晚之拉回思緒,轉而對卻蟬道:“陪我去一趟桂芳院。”
“小姐,你糊塗啦?這幾天大太太在找媒婆去趙家提親呢,你現在去找她,她哪還有心思搭理你啊。”
趙家?
幸晚之只覺心頭有股不好的預感。
“你說的趙家,是哪個趙家?”
“就是城東的那個趙家,刑部尚書趙大人家。小姐你忘啦?”
刑部尚書趙大人家?趙宏?
忠武侯府素來與趙家來往密切,趙家她還是知曉的,只是……
她記得趙宏有四房太太,大太太膝下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二姨太有一男二女,二女都已嫁人,三姨太只有一個女兒,年紀尚小,四姨太有一個小兒子和一個小女兒。這樣說來,傅尚全想要提親的應當是大太太的女兒,趙家的嫡女趙嫣兒?
她的舊日好友趙嫣兒?!
若是趙嫣兒嫁給了傅尚全,幸晚之心頭一緊,她不敢細想。
卻蟬見主子加快了步子,只得費勁地在後頭追。
“小姐……你跑這樣快,卻蟬跟不上了。”
若是腳下能踩着風火輪,她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桂芳院去了。
桂芳院的丫鬟們都在做自己的事,見到幸晚之來了,懶懶地叫了一:“大太太,大少奶奶來了。”
張氏正在院子裡看花,手指捻着一朵秋菊,頭也不回地問:“今日來又爲了何事?”
“大太太,晚之核查了一下成歡院的月俸,不論怎麼算,這一年來每個月都少了至少一半。長房是大太太做的賬,晚之特意來討教一番。”
張氏掐下了一朵菊花,隨手丟給了一旁的芳華:“再挑幾朵,曬乾了泡茶。”
言罷,張氏轉過身來,冷聲道:“討教一番?莫不是來興師問罪成歡院的月俸就是這個數,我一分不多你,也一分不少你。”
“若成歡院的月俸就是如此,煩請大太太覈查一下賬本。”
“怎麼?你還在懷疑我做假賬?”張氏眉頭一挑,語氣降至冰點。
按照他以往在忠武侯府的慣例,她區區一個庶女的月俸都同現在差不多,更何況傅朝生還是長房的嫡長子,何來這麼些銀子的說法?
必是那張氏做了假賬,挪出了成歡院的俸祿爲自己所用。
傅尚全日日往院子裡搬些新置辦的東西,又是日日出去喝酒,成歡院的銀子多半是塞給嵩竹院了。
幸晚之將欲答話,便有一個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張氏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那丫鬟埋着頭,小聲說道:“媒婆那邊來信了,說……”
“說什麼?別吞吞吐吐。”
“媒婆說,趙大人雖是應允了,但那趙家小姐死活不肯嫁,在屋裡尋短見,趙大人只好說此事再商榷。”
啪的一聲,張氏狠狠地拍在院子的木桌上。
“笑話!那趙家小姐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這般不識好歹!連我靖文侯府的提親都拒之門外,實在是可惡!”
幸晚之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還有外人,張氏的臉上掛不住,只得微微壓抑怒火,道:“再加些聘禮給趙家送過去。”
丫鬟面露難色,答:“趙大人說了,近日就不開門迎客了。”
“荒唐!好一個趙宏趙大人!連靖文侯府都不放在眼裡!他當真是不打算在這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