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曲子晉下達助理部凡事都先經過柳絮這邊,再經由她彙報給曲子晉的命令,才一個下午,柳絮已經數不清跑了多少趟曲子晉辦公室。
剛歇一口氣,就瞥見田嬌手裡那着份文件敲門,柳絮只得悻悻將剛拿起的杯子放下,無奈的道,“進來。”
田嬌也不廢話,將文件遞給柳絮,“柳姐,這是技術部新擬定出來的執行方案,急需曲總親自過目。”
柳絮接過翻看了兩眼,站起身來和田嬌一道出了辦公室,邊走邊開口,“我知道了。”
剛進去一趟,現在又要進去,柳絮在曲子晉辦公室門前深深吸了口氣,擡手敲門。
低沉磁性的嗓音傳來,柳絮推開門,就看到曲子晉笑意吟吟的望着自己,臉上帶着揶揄,似乎在笑,她是在故意找理由接近他。
早上柳絮原本有些生他的氣,經由這麼一忙反倒忘了個乾淨,見他笑話自己,直接無視,走過去將文件遞給他,言簡意賅的陳述,“技術部新擬定出來的執行方案,急需您過目。”
曲子晉動作極慢的接過文件,手指不經意間滑過柳絮的手背,柳絮身子震了下,極快的縮回手,往後退了一步。
手背被碰觸的地方好像被火燎了一般,熱辣辣的,柳絮不自在的搓了搓。
柳絮鬆手,曲子晉沒接好,文件徑直掉落在地上,柳絮用眼角餘光瞄了曲子晉一眼,見他脣角笑容不變,手指輕叩着桌面,頓時明白過來,他是故意的。
見曲子晉絲毫沒有要起身去撿的意思,柳絮忿忿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彎腰去撿文件。
這一次,曲子晉很規矩,沒再動手動腳,然接過文件卻並不翻看,漆黑如墨的眸子反而凝着柳絮,細細打量着。
視線漸漸的有些不對勁,帶着絲灼熱,空氣中的溫度也有升高的趨勢,柳絮被看的頭皮發麻,不由提醒道,“曲總,技術部還等着您的回覆呢。”
見柳絮頰邊染上緋紅,顯然在害羞,曲子晉鎮定自若的收回視線,反問道,“是技術部急,還是你急着想見我?”
調侃的語調,柳絮聽得耳根發軟,神情卻裝做極爲認真的回道,“技術部急。”
口是心非,曲子晉冷嗤一聲,打開文件夾仔細瀏覽起來,末了在文件結尾處簽了字。
見曲子晉簽好,柳絮去拿文件,拽了拽,曲子晉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不由用眼神詢問,“你什麼意思?到底鬆不鬆手?”
曲子晉突然發力,柳絮隨着他的力道往前衝去,穩住重心的同時,紅脣剛巧印在恰好擡頭的曲子晉薄脣上。
柳絮瞪圓了眼睛,愣了那麼幾秒鐘,迅速退開。
曲子晉深處舌尖舔了舔脣瓣,帶着蠱惑之意,極爲輕佻的動作,末了低低開口,“欲擒故縱?我喜歡。”
柳絮臉紅了個徹底,欲擒故縱個毛線,分明是你故意的,佔了便宜還賴到我頭上。
劈手奪過文件,恨恨道,“下次我讓陳潔進來送文件。”
曲子晉淡淡開口,“她敢嗎?”
柳絮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天大地大,都沒有給她們發薪水的老闆大。
柳絮擦了擦脣,似乎要蹭掉有關他的痕跡,見狀,曲子晉危險的眯起眼睛。
柳絮察覺到不妙,奪門而逃。
將文件還給田嬌的時候,見柳絮臉跟剛從染缸出來一樣,有些好奇,“柳姐,你臉怎麼這麼紅?”
柳絮笑笑沒吱聲,反倒是陳潔補充了一句,“柳組長每次從曲總辦公室出來臉都是紅的呢。”
田嬌頓時明白過來,眼裡的好奇變爲了然的曖昧。
柳絮忿忿瞪着陳潔,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了。
陳潔絲毫不受柳絮兇巴巴的眼神影響,很無辜的看着柳絮,“柳組長,我說錯話了嗎?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柳絮真想將手邊上能夠得着東西通通塞到陳潔嘴裡,堵住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嘴。
陳潔話落,隔間傳來一聲巨響,把柳絮幾個都嚇了一跳,紛紛看過去。
楊碧綺緩緩站起身來,歉意的笑着,“不好意思,我沒拿穩杯子,嚇到你們了。”
說着,默默蹲下身子去撿濺了一地的碎片,音調很正常,臉色卻有些蒼白,陳潔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把刀子活生生割在她的心頭。
曲子晉杜絕了她接近他的一切可能,難道就不知道,他每對柳絮好,她都會難過的要死嗎?
想到從前,這些寵愛都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如今卻平白落在連自己一半都抵不上的柳絮身上,楊碧綺藏着淚水的眼底,隱隱閃過猙獰。
“呀,這杯子質量也太次了,摔了一下就摔了這麼多瓣。”離楊碧綺近的同事驚訝的開口。
陳潔陰陽怪氣的接話,“是啊,只是心別跟杯子一樣碎了一地纔好。”
陳潔話裡有話,大家都聽得明白,卻心照不宣,識趣的不再搭腔,將注意力放在各自的工作上。
柳絮拽了下陳潔的衣服,示意她別太過分,陳潔撇了撇嘴,迅速在電腦上敲下一行字。
“我這是爲你好。”
柳絮無奈的接納,心裡卻並不認可。這哪裡是爲她好,分明是給她樹敵。
陳潔似乎知道柳絮心裡在想什麼,又敲了一句。
“只有軟柿子才當和事老呢。”
柳絮抿脣,轉身就走。
楊碧綺聽着陳潔那句警告,狠狠捏緊了掌心的白瓷碎片,任由尖銳的棱角嵌入掌心,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柳絮,你先別得意的太久,等我上位的時候,有的你哭。還有陳潔,到時候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經過剛剛那麼一鬧,整個辦公室靜若寒蟬,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這份壓抑的寧靜,突然被一道聲音打破。
“天吶,地上有血。”
不知誰叫了一聲,一石驚起千層浪,大家顧不得手上的工作紛紛跑了過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地上有一攤巴掌大的血,紅的刺目。
楊碧綺站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脣角掛着虛弱的笑容,“我剛撿碎片的時候不小心劃了下,沒事的。”
“流了那麼一灘血,還說沒事?你剛說劃到哪兒了?是不是手腕?”
楊碧綺點點頭,“嗯,是手腕,不過不要緊。”
見大家目光都看向自己手腕,楊碧綺扯了扯袖子,隨即將手藏在身後。
“怎麼不要緊?平時割一下哪會流這麼多血?你看看你,袖子都染紅了?得趕緊去醫院。”
“真不用,我手頭上還有工作沒完成呢。”說着看向柳絮。
柳絮看着地上的血也是觸目驚心,見楊碧綺看自己,皺眉開口,“先去醫院要緊,工作可以放一放。”
楊碧綺感激的衝着柳絮笑了笑,身子忽然狠狠晃了晃,幸虧被一旁的同事扶住纔沒倒下去。
“田嬌,你趕緊送楊助理到醫院去。”
田嬌應下,恰巧曲子晉從辦公室出來,見一堆人圍在一塊兒擰眉,“不工作聚在一起幹嘛呢?”
衆人回頭,“楊助理受了傷。”
曲子晉大步走了過來,看到地上一灘血,眉峰擰的更厲害,“先送人去醫院。”
楊碧綺由田嬌扶着往門口走去,在經過曲子晉身邊時,身子突然狠狠一歪向前栽去,帶的田嬌也跟着踉蹌了下。
眼看着楊碧綺就要摔個正面朝地,曲子晉極不情願的伸手扶了楊碧綺一把。
楊碧綺站穩之後,衝着曲子晉感激的笑了笑,見他極快的收回手,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失落,隨即身子一軟,徑直往曲子晉身上靠去。
曲子晉嫌惡的皺眉,想閃身躲開,可週圍站的都是同事,況且楊碧綺站的離他最近,不管不在情理之中。
楊碧綺虛弱的靠在曲子晉懷裡,臉上寫滿了歉意,心底卻滿足的不行。
來秦晉集團這麼久,她終於可以靠在曲子晉懷裡。
見曲子晉漆黑的眸子裡裝着森森寒意,楊碧綺拽着他胸前的衣服掙扎着想要站起來,結果還沒站穩,突然暈了過去。
目睹這幅畫面,大家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柳絮身上,畢竟她跟曲子晉的關係曖昧已久。
柳絮抿着脣,和曲子晉看過來的視線對上,隨即迅速挪開,好似在躲閃着什麼。
曲子晉深色瞳孔醞釀着風暴,恨不得將賴在懷裡的楊碧綺直接丟出去。
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整個辦公室的氣壓很低,低的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曲子晉正要將楊碧綺推給田嬌,柳絮卻先一步開了口,“楊助理的傷好像不輕,你趕緊送她去醫院吧,別去晚了有個什麼好歹。”
漆黑的瞳孔驟然收緊,曲子晉死死的盯着柳絮,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個究竟來,柳絮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忽的擡頭,嘴角掛着笑容,“說真的呢,血還沒止住,得趕緊送醫院。”
話落,復又低下頭去。
曲子晉深邃精緻的臉上一片冷漠,深深睨了柳絮一眼,扶着楊碧綺轉身往門外走去。
兩人剛轉身,柳絮猛地擡起頭來,定定凝着兩人的背影,脣動了動,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曲子晉的腳步停頓了下,只要柳絮說一句,他就可以放任楊碧綺不管。
可她沒有。
在場的人感受到忽然降低令人窒息的空氣,噤若寒蟬,誰也不敢開口說一句話,打破這份壓抑的寧寂。
直到曲子晉和楊碧綺的身影消失之後,大家各就各位,柳絮深深的看了眼兩人消失的方向,死死咬着脣,回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