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拿着手裡的藥去了秦舒鴿的病房,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正坐在病牀上的秦舒鴿正和站在一旁的看護人員搶着什麼東西,嘴裡吵鬧着推搡着護理,不讓她近身:“出去、出去……”
林蔓見狀立馬小跑過去,將手裡的藥盒放在一旁,然後上前去拉秦舒鴿的手,見她眼神又沒有了焦距,立馬回頭看向看護:“這是怎麼回事?”
看護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雖然對於秦舒鴿的情況已經有所瞭解,但還是有些不適應,微喘着解釋道:“我也不清楚,剛剛還清醒着讓我去倒熱水,我剛回來她就把熱水全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我要看看她傷到沒有卻死活不讓我看。”
林蔓聞言立馬去看她的手腕,果然紅彤彤的一片,但是再準備仔細看卻被她一下縮回去,整個人突然瑟瑟的堆在牀角處,一臉驚恐的斜眼看着她。
林蔓心裡嘆了口氣,連忙誘哄着開口:“陸阿姨……讓蔓蔓看看你的手好不好……”
或許是因爲之前熟悉的原因,秦舒鴿就算神智並不清楚,對林蔓倒也並不排斥,眼神飄忽的伸出手給她看,終於慢慢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看護見狀長出了一口氣,仍然有些心有餘悸的走到林蔓身邊問道:“她今天的情況有點嚴重,要不要再去找醫生藥店鎮定劑?”
林蔓想起剛剛小安給她的藥盒,臉上表情不變:“這個不用你管了,你先去外面讓護士去取一點燒燙傷的藥,就說是我讓的。”
助理也知道林蔓是醫院的醫生,聽她這麼說立馬點頭跑了出去。
病房中只剩下秦舒鴿和林蔓兩人,林蔓餘光掃到一旁的藥盒,腦海中又浮起剛剛陸言宸的話和程一諾恃寵而驕的表情,心裡隱隱發狠,正這樣想着,耳邊的秦舒鴿卻突然叫她:“……蔓蔓?”
她嚇了一跳,立馬轉過頭應聲,眼角難掩疑惑:“陸阿姨……你醒了?”
她問的醒自然不是睡醒的意思,是想確定秦舒鴿現在是不是清醒的狀態。
果然,秦舒鴿疑惑的擡起頭看了看她,像是仔細的辨認着,半晌才又開口:“蔓蔓……你陸叔叔去哪裡了,你去幫我把他找回來好不好……還有阿宸……”
“阿姨,叔叔他——”
安撫的話剛到了嘴邊,卻被林蔓硬生生的噎住,她目光浮起一閃而過的涼意,突然笑着開口:“叔叔他去找阿澤媽媽了,你不記得了麼?”
“誰?你說是誰?”
秦舒鴿的瞳孔隨着林蔓的話驟然收縮起來,擡手便激動的抓着林蔓的胳膊:“是那個賤人,是那個賤人又回來了對不對……她在哪,她在哪!”
林蔓的心跳微微加速,看着面前情緒愈發激動的人,理智告訴自己應該馬上將藥盒中的鎮定劑給她服下並且再也不提剛剛的事情,但是情感上卻根本做不到。
她咬了咬牙,繼續冷聲開口:“陸叔叔已經不要你了,他去找阿澤的親生母親了,還有阿宸,他也被別的賤女人勾走了……沒有人要你了……”
“啊——”
秦舒鴿雙手捂住自己的腦袋聲嘶力竭的尖叫着,卻很快被林蔓捂住了嘴巴。
她擔心她的聲音會引來其他的醫護人員,所以也不顧及秦舒鴿現在是不是在反抗,語氣冷厲的開口:“你不許喊,我就帶你去找陸宗,否則你就永遠也看不到她了。”
秦舒鴿雖然還不清醒,但是卻聽懂了林蔓的這句話,抓着她的手瘋狂的點着頭,嘴裡重複着她剛剛的話:“找陸宗……去找陸宗……”
林蔓見狀心裡過癮,再次輕聲開口:“好,我帶你去找陸宗。”
轉身的同時,她回手將剛剛的鎮定劑藥盒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
程母剛剛拔了針,就被小姨推回到了病房裡,她的情況已經控制住,臉色也不像剛剛那麼嚇人,整個人看上去舒服了好多。
她擡起手揉了揉眉頭,看着因爲一直照顧自己臉上滿是疲憊的妹妹,心裡不由得有些慚愧:“唉,都怪我這個身子不爭氣,這麼多年一直拖累你和一諾……”
“你這是說什麼呢?”
小姨聽她這樣說不禁皺了皺眉,上前將她的雙腿放在被子裡,邊轉身整理輪椅邊開口:“你能這樣好好的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說什麼拖累不拖累,我巴不得能這樣照顧你一輩子呢!”
姐妹之間的情誼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小姨對程家的心思從程一諾爸爸去世的那天開始就沒有變過,血肉親情,看着她們難過她簡直比自己的遭遇更加揪心。
好在那些痛苦的回憶都已經慢慢過去,眼前的日子也已經越過越好,這就足夠了。
程母心裡閃過欣慰,也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於是開口問小姨:“一諾呢,去哪了?”
她打針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看到她在自己身邊守着,怎麼一回來人就不見了。
小姨嘴角含笑,拿起一旁的溼巾擦着桌子,有意幫程一諾遮掩:“應該是碰到熟人出去了吧,剛剛還在這裡的。”
程母一見小姨的表情心裡便猜到了八九分,冷哼一聲:“是不是陸家那個小子又來了?”
小姨見狀也不好再隱瞞:“說是有熟悉的婦科醫生,帶一諾過去檢查一下,我想着檢查一下心裡也有底,就讓他們去了。”
“想的倒還不少!”
程母這樣說着,但是語氣卻已經緩和下來,一旁的小姨笑着,沒有再開口。
過了一會兒,小姨已經收拾好了病房,拿起一旁的熱水杯,看着病房上的程母開口:“醫生的意思是還在這裡觀察一天,以免再高燒,所以你先睡一會兒,我先去接點熱水,然後再讓一諾出去買飯。”
“好。”
程母也有點疲倦,應聲之後牙拉了下被子,靠着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隱約聽到病房門傳來響動,她以爲是程一諾,翻過身啞着嗓子開口:“我醒着呢,開燈吧。”
她的話音落下半天,卻仍不見燈光亮起來,反而身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聽的也越來越清晰。
程母心裡一驚,睏意頓時消失不見,猛地坐起身,一句“是誰”還沒問出來,牀邊那個站在黑暗中的身影便猛地撲了上來,無比精準的掐住她的脖子,嘴裡尖聲叫喊着:“你這個賤人……你爲什麼不去死,爲什麼還要回來……”
程母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再加上房間中沒開燈,暗的根本看不清人臉,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她一跳,等反應過來想掙扎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只感覺身上的人像是下了死手想要她的命,完全不給她任何還手的機會。
“咳咳……放手……放手……”
她品名用腳瞪着被子,試圖做出聲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是卻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是壓在自己身上被頭髮遮住臉的女人的聲音愈發清晰:“賤人……你去死吧,你爲什麼要再回來……爲什麼車禍都撞不死你,劉婉——”
“劉婉”兩個字一出來,程母驀然想到了身上的人是誰,除了秦舒鴿,不會再有人在這麼多年之後還這樣憎惡的提起那個名字,她脖子上越來越痛,但是思維卻馬上的清晰起來。
急中生智,她用盡全身力氣抓住面前的雙手,猛地一下坐起來,並且在動作的同時朝着門口的方向喊道:“陸宗——你來了?”
這句話成功的引起了身上壓着自己的人的注意,她手上的動作赫然停下,猛地朝門口的方向轉過去,就在同一時間,程母一把將她從牀上推開,然後不顧自己根本不能吃硬的雙腿,連滾帶爬的直接去抓放在傳遍的輪椅,藉着把手的力氣直接朝着牀頭燈的方向摸過去。
病房內燈光驟亮的同時,程母的輪椅也倒在了地上,而她整個人也因爲接力不均勻直接從牀上摔了下去,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過後,一股鑽心的痛意傳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狼狽的跌坐在牀邊,伴隨着粗重的呼吸聲,一起落在了秦舒鴿猩紅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