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快出來吃飯，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糯米粥！”
程一諾趴在自己房間的牀上，沒什麼興趣的翻着一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家裡的雜誌，聽到小姨叫着自己跟着答應了一聲，慢吞吞的站起來朝外面走着。
自從從醫院回來那天開始，小姨便每天都一早來到家裡，對着自己去書店買回來的孕婦食譜，每天變着花樣做着各種的吃的，雖然對與孩子的身世有些無法接受，但是對於他的到來卻滿心期待。
身上穿着鬆鬆垮垮的睡衣，程一諾素面朝天的走出來，餘光朝着程母臥室的方向瞄了一眼，這才轉過身對着正在從廚房往桌子上端食物的小姨擠了擠眼睛，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開口：“我媽還沒出來麼？”
小姨笑了笑，抓起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彎着身子朝着程母的方向看了一眼，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然後輕咳一下，轉身朝着程母的臥室走過去：“姐，吃飯了，快出來看看，我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說話間，小姨已經將程母從臥室中推了出來，笑盈盈到餐桌面前停下，開口介紹着面前的菜色。
程母目光在眼前掃了一圈，看着精心準備的早餐心裡動容，但是嘴上卻仍然強硬着態度：“做了什麼也不是做給我的，哪裡還用得着跟我說。”
程一諾坐在程母的對面，聽她這樣說心裡無奈，擡眼和小姨對視了一下，笑嘻嘻的開口：“不是給你還能給誰啊？小姨一大早就過來忙，你趕緊嚐嚐吧！”
說着便夾着面前的雞蛋餅放到程母的碗裡，然後瞪着眼睛看着她。
程母見她這個表情，心裡再大的火氣也攢不住，但表面上還是冷着臉：“你別給我嬉皮笑臉的，別以爲這樣我就會忘了孩子的事！”
“我沒想讓你忘啊，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忘。”
程一諾撇撇嘴，半點也沒有把程母的怒氣放在眼裡，眉眼彎彎的看着程母，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大口，還不忘朝着小姨豎起大拇指：“小姨，你的廚藝又變好了哦。”
“喜歡就多吃一點，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要補充營養！”
小姨嘴角的笑意掩不住，對着程一諾交代着。
程母看到她這個表情心裡更是矛盾，如果單從情感上來講，她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可能比任何人都要多，畢竟她一直以來都希望女兒能夠早點邁出人生的下一步。
但是在理智的層面，她卻又沒有辦法的猶豫着，如果不能保證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庭，那就算是早早的生下孩子對他來說也不一定會是幸福的，單親媽媽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尤其是孩子的生父還是那樣尷尬的身份。
小姨的話音落下後，餐桌上的幾人都沒有再開口，氣氛再次變得靜謐起來。
程母嘆了一口氣，連日以來慪氣沒有表達出的情緒也終於忍不下去，擡眼看着程一諾：“一諾，媽媽也不想爲難你，但是你這次的事情真的做的太過分了，你就算是真的和阿澤走不下去了，也不該和他的哥哥搞到一起，這以後你想讓別人怎麼說你？”
程一諾放下面前的勺子，也跟着輕吁了一口氣：“媽，這件事我可能沒有辦法和你解釋，但是你相信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的關係也沒有那麼不堪。”
她在和陸言宸發生爭執的時候總喜歡用兩人的關係刺激他，但是真正到了別人口中的時候，她卻受不了任何一個過火一點的形容詞，哪怕是從她媽媽嘴裡說出來也不行。
“不是我想的那樣是怎麼樣？你現在孩子都有了，難不成還想說你們之間是清白的？”
聽她這樣解釋，程母的火氣又跟上上來，瞪着她再次開口：“我告訴你程一諾，我做不出來讓你做掉孩子那麼殘忍的事情，但是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再和那個男人糾纏不清，我活着丟不起這個人，死了以後也沒臉去見你爸爸！”
“媽你胡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
程一諾臉色一變，說話的聲調也高了幾分，從程父出事的那次開始，她便一直對死這個字眼帶着說不出的恐懼，再加上後來程母的意外，更是讓她無法接受，現在突然這樣聽到，反應自然很大。
小姨在一旁也聽不下去，轉頭看着程母：“是啊，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死不死的，多晦氣！”
程母這話說出口便已經後了悔，此時看到女兒的表情更是愧疚，頓了一下，再次語重心長的開口：“一諾，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有最起碼的是非觀念，你自己說你和阿澤的哥哥這樣能有什麼結果？”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什麼以後再說！你看看你回來這麼久，他主動聯繫過你麼，主動找過你麼？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麼？”
不等程一諾的解釋出口，程母便打斷了她的話，臉色的表情已經再次冷下來，手裡的筷子直接拍在桌子上。
“他那是——”
“是什麼？就是不想負責任！只有你這種什麼也不懂的小姑娘纔會去相信那些鬼話！”
程母聲調拔高，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前所未有的爭吵着。
兩人的話音同時落下，房間中突然安靜起來，只剩下幾人的呼吸聲。
“吱——”
門口的防盜門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響，三人下意識的朝後望過去，赫然發現他們剛剛口中爭論的那個不想負責人的男人竟然正站在門口的位置，有些拘謹的看着她們。
“我看門沒鎖，房間裡面又有爭吵聲，所以……”
陸言宸第一次遇到這種尷尬又無措的情況，平日裡的理智和工作中的從容都沒有了發揮了地方，只能擡手指了指身後的防盜門，又緩慢的朝房間內走了幾步。
小姨最先反應過來，趕緊笑着開口：“啊啊……可能是我剛剛下樓扔垃圾忘了鎖門，所以才……”
“小姨！”
陸言宸彎着身子打招呼，語氣十分恭敬，頓了一下又轉頭看向程母：“阿姨！”
程母眼底的驚訝慢慢消失，反應過來之後只是冷冷的瞪了陸言宸一眼，隨後便再次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完全不給他一點面子。
程一諾也因爲剛剛和程母之間的爭吵有些情緒不穩，此時看到陸言宸更像是有了發泄的地方，站起身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來幹什麼？”
陸言宸擡眼看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走到程母面前，頓了一下才開口：
“阿姨，很抱歉我剛剛無意中聽到了你和一諾的對話，也知道您心裡擔心的問題，其實我一直都很想找個機會和您好好聊聊，但是這幾天怕您情緒激動所以也不敢上門打擾，原本是想等到機會合適再來說這些，沒想到還是讓您誤會了。”
“沒什麼好誤會的，今天你既然親自來了，那我也就直接和你說清楚，你和我女兒的事情我不同意，至於孩子，我尊重我女兒的意見，如果她非要生下來，那我們也養得起。”
其實一直以來程母對於陸言宸的印象都很不錯，如果沒有這件事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用這樣的態度和她說話，但是現在她必須明確表達清楚自己的立場，不能看着他們再繼續錯下去。
陸言宸表情沒什麼變化，等着程母的話說完，上前將手中攥着的一個紙袋放在桌子上，才又開口：“阿姨，這些是我從畢業開始到現在的一些資產，房產比較少，大多都是一些股票和債券，套現的話應該不少，足夠保證一諾和孩子以後的生活條件。”
他的舉動讓程母一愣，轉頭看他：“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麼意思？已經想要用錢打發我們了麼？”
“媽——”
程一諾聽不下去，忍不住開口幫陸言宸說話：“他什麼時候是那個意思了？”
“你閉嘴！”
程母冷聲喝止她的話，臉色也更加的難看：“回你自己房間去！”
程一諾還想再說什麼，站在一旁的額小姨看不下去，上前抓住她的手，一邊朝她使着眼色一邊推着她朝着房間裡面走去，將客廳空出來給身後的兩人。
程母長吁了一口氣，心情也平靜了一點：“陸先生，我不知道一諾和阿澤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但就算是出了再大的問題，最糟的結果也不過就是離婚分開生活，以後再見面還能是朋友。但是你現在的做法不光是讓他們的情況變得尷尬，更讓一諾的名聲受損，你讓她以以後還怎麼面對認識你們的朋友、怎麼在你們的圈子裡工作和生活？”
“阿姨，一諾和阿澤的情況有點特殊，並不是你想的——”
“再特殊還能怎麼特殊，他們也都是領了結婚證在一起生活了幾年的夫妻，你覺得還有什麼理由能否定掉這個事實麼？”程母凌厲反問。
陸言宸沉默了片刻，再擡頭時眼神裡滿是堅定：“阿姨，這個婚姻本身就不是事實，他們——根本就沒有領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