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的班主任常常頭暈,今天上午去醫院查體,碰巧看見飄雪輸血的全過程。他困惑又感慨——那麼年輕,那麼瘦弱,偏偏拿鮮血換鈔票(他看見醫生給飄雪開據的取款證明單),這世界是怎麼啦?課堂上,當他的目光掃在他最得意的學生蘭重霄的臉上時,他驀然想起那個輸血的女孩兒就是這個得意門生的姐姐。於是下了課,他急匆匆地就把重霄叫了去。
老師的話沒說完,重霄就想到了他天天喝的補品,立即受不了了,課也不上就跑了回來。
良辰愕然地聽完重霄的敘述,忽然間她想去做兩件事—— 一,她決定和飄雪做真正的朋友。說心裡話,今天以前她一直嚷嚷着要和飄雪交朋友,根本沒有誠意,完全是爲了取悅一個人——因爲,這個人佔據她的心已經整整三年,他的言談舉止,哪怕是一個眼神,她都會聽從,何況和飄雪做朋友,又是他計劃中的重要環節!二,她想立即給他打個電話,把這件大事告訴他。
揉揉重霄的頭髮,良辰非常溫和非常鄭重地說:“好弟弟,你不該難受,更不該否定你姐姐的愛。你的姐姐,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姐姐!你應該自豪!你應該驕傲!去換件衣服,洗把臉。我去看看你姐姐。”拍拍重霄,然後出去。
重霄落寞地站了會兒,然後轉身撲在被子上,低沉地哭了起來。
第二天早七點未到,良辰的摩托就到了蘭家的大門口。
重霄從房門裡出來,看見良辰,抑鬱地叫了聲華姐,便不再說話。
良辰邊鎖車子邊問:“飄雪出去啦?”
“沒有。她下午班,還躺着呢,飯也不吃,話也不說。”
良辰拍拍重霄:“別擔心,你走吧。”
重霄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遲疑一下:“華姐,我昨天跟你說姐姐沒上大學的事你可別跟別人說呀?”
“放心,我會管住自己的嘴巴。快走吧。”揮下手,良辰轉身進了院子。
飄雪聽見門響也沒動,只是把臉轉了轉對着門口。
良辰進來,誇張地嘆口氣。
“你就這麼躺下去嗎?不吃飯,不理人,也不上班,呸!這臭嘴。你這麼躺着會躺出病來的,起來,起來,今天我有事要你幫忙,誰讓你同意要做我朋友來着。”掀開被子,抓住飄雪的胳膊就往起拽,霸道得不容一點商量的餘地。
飄雪猛然想起芳菲,她每每要給她什麼東西時,就是這麼一副“蠻橫”模樣。輕輕嘆口氣:“放手,我自己起。”說着顫巍巍爬了起來。
良辰拿過衣服要給飄雪穿。
飄雪抓住良辰的手:“你碰到重霄了?”
良辰點頭。
“他還正常嗎?“
“正常極了。”她給飄雪穿上毛衣。
飄雪急切地追問:“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良辰又拿過來毛褲:“說你輸血一事,說他喝補品一事。”
飄雪“搶”過去毛褲,向後挪挪身子靠在牆上,邊穿邊說:“良辰,求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否則我可真的成了罪人了。”
良辰停住疊被子的手,故做氣憤:“真不愧是兩姐弟,居然把我的舌頭想得都那麼長?豈有此理!
”叉起腰,一臉的蠻相。“告訴你,我還有一大優點呢,就是守口如瓶,你給我記住。”
飄雪淺笑:“那就謝謝了!”
“不必。”還是不樂。
飄雪拉住良辰的手:“算我賠罪,或者將功補過,你不說有事嗎?我同意幫你。”
“你說的,可不許反悔!”笑了。
“當然。什麼事呀,能漏點兒風給我嗎?”
良辰接着疊被子:“暫時保密。”
飄雪穿襪子:“講不通,我現在窮途末路,你現在春風得意,別是你想幫我而找的藉口吧?”
良辰暗暗讚了一聲聰明,抻着棉馬甲等着飄雪穿:“別太沮喪,你好運來了。”
“又拿我開涮!”
“實話實說。你有貴人相助。”
“貴人?如果有,那一定就是你了。”
“我?哈哈……我只是一個朋友而已。”說完,良辰神秘地眨眨眼。
“朋友往往就是貴人,不是嗎?”
“別太肯定,說不準哪一天我就變成了你的仇人。”
“不會有那一天的,假如真是命運弄人,我也會用我的方式避免做你的仇人。”飄雪真誠地說。
良辰若有所思:“你說的是真的?”
飄雪點點頭:“你也會和我一樣做的。”
良辰聳下肩:“我不一定。”
“你會的,我對你有信心。”
“行了。待會兒還開車呢,少點恭維吧你。”拿起鞋子。
飄雪立刻躲開:“你幹嗎呀你?你想折我的壽嗎你?”
良辰放下鞋子,去摘牆上掛着的大衣、圍巾,硬氣霸道地給飄雪又穿又戴。
“現在我給你穿衣服,一會兒,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咱們就兩不相欠了。”
飄雪乖乖地任由良辰擺佈:“天天往這跑,生意不做了。”
“我沒損失呀,有人甘心情願地替我看攤兒。”得意又神秘。
“唉!碰到我,你們算是倒了黴了。”
“呸呸呸!胡說八道什麼呀你?”
飄雪苦笑:“難道不是?”
“是你個頭啊?走吧。”
兩個人一出大門,良辰禁不住笑了:“你看,”指指飛車而至的江澎浪。“如果你不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往你這兒跑?”
飄雪瞥着剎住摩托車的江澎浪:“不是我怎麼好,是你們都太好了。”
“喂,你們要上哪兒去?”江澎浪急問。
良辰拍拍飄雪:“有時間咱們再爭論。”轉對江澎浪,“我們要出去辦一件大事,不能陪你了。哎呀!飄雪,我的手套忘在屋裡了,麻煩你一趟吧。”
飄雪轉身進了大門。
江澎浪壓低聲音問:“你們要去辦什麼大事?”
“你不是說她太瘦了嗎?我帶她去103部隊醫院查體。”
“這個主意不錯,我能一起嗎?”看着她曖昧的眼神,江澎浪急忙解釋,“有時她相當固執,多一個人不是壞事。”
良辰立刻爽快地點點頭:“好吧,你先走。”
“爲什麼不去市醫院,午芳菲的媽不是在那兒嗎?”
“那也得花錢哪,一零三就不同,我表哥是那兒的外科主任。”得意地說。
“嗬!華良辰就是華良辰!”
“喂,你敢取笑我?”良辰抓起一把雪揚了過去,江澎浪笑着閃開了。
飄雪回來,看着良辰:“沒有啊。”
“是嗎?”良辰馬上在自己身上來來回回地摸,最後在褲子口袋裡找到了,忙拉住飄雪的手說,“看我這臭記性?對不起!害你跑一趟。”
“你再說對不起,我可跟你急了?”甩開良辰的手。
“你們聊吧,我有事先走一步。”江澎浪上了摩托。
飄雪望着江澎浪遠去,回頭問良辰:“你們倆搞什麼鬼?”
良辰再次折服——蘭飄雪就是聰明。
“什麼搞鬼呀,我們在重溫往日時光行不行啊?”
飄雪去鎖大門:“你們有往日時光嗎?”揶揄地笑。
兩個人上了摩托。
良辰感慨:“三班的‘才子’誘惑了多少女孩子的心哪!我又不是‘免疫’的。”
飄雪搡了下良辰:“開車吧你。”上了摩托車後座。“小心點兒開,我可是頭回兒坐這東西。”
“放心,摔不着你。”良辰打着火,摩托向前面的衚衕駛去。
摩托在飛馳,身邊的景物向後飛着。飄雪抱着良辰的腰,側着臉趴在良辰的背上,微眯着眼帶看不看地看着飛馳而過的街景,忽然,一個熟悉的摩托車迎面而來,轉瞬便向飛了過去。
飄雪的心“怦”地一下,急忙轉頭追尋那個一身黑衣的摩托車手——人沒了,只有過往的車輛。
飄雪禁不住一陣沮喪。
良辰把摩托停在一零三部隊醫院門前,先下了摩托。
飄雪卻不肯下來,眼神怪異地盯着良辰:“你到底有沒有搞鬼?”
良辰握住飄雪的胳膊,鄭重地懇求:“我一定要知道你到底哪裡有病,今天不解決這件事我會發瘋。”
飄雪想甩脫良辰的手,但沒成功:“我沒病。你太小題大做了。”
“別掙了,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且我還有援兵呢。”良辰指指從院裡出來的江澎浪。
飄雪下了車,咬着牙說:“你們預謀好的?”
良辰笑,心說——是他的預謀,我只是個執行者,“才子”不過是個“幫手”而已。
“不關江澎浪的事,是我一人的主意。給個面子,要打要罵等出來再說好嗎?”說着她拽着飄雪要走。
飄雪使勁站住:“良辰,即使是好朋友,你私自決定我的事我也很有想法。”
“知道了,就這一次。今天不管怎樣你都得進去,求你了。”
飄雪摸摸口袋,“檢查費得由我自己付。”
“好好好,全聽你的。”說完她拉着很不情願的飄雪進了大門。
“哎,怎麼纔到?我掛完號半天了。”江澎浪返身跟着她們走。
飄雪橫了江澎浪一眼,甩開良辰,瞪着眼指責:“兩個瘋子糊弄一個傻子,多開心,啊?”說完,大步向前走去。
良辰吐下舌頭。江澎浪竊笑。兩個人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