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睿軒對外宣稱皇上龍體不適,需要靜養之由將後宮嬪妃與肱骨大臣都拒之殿外,引來了衆人的不滿,但是這些壓力他必須頂着,此時不能讓任何人來打擾父皇,否則父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他必須讓皇上醒過來,下面的路纔好走,否則就算他登上皇位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龍睿軒在龍榻邊上閉目養神,不是他不孝,此時皇上昏迷不醒他不但不小心照顧,居然差點睡過去,實在是沒有他插手的餘地,沐平風與福照一整夜都圍在父皇的跟前,謹慎照顧,端茶倒水,伺候用藥,行鍼推穴,實在是沒有他插手的餘地,所以現在只能在一邊閉目養神了。
“福公公……”
一個低聲細氣的聲音在外殿叫了一聲,這個聲音沒有男子的渾厚,也沒有女子的嬌柔,反而尖聲細氣的,讓人聽着不舒服。
福照尷尬的笑了一下,一個太監的聲音能有多好聽,說他們是男人,去失去了作爲男人的資格,沒有人能真正理解他們心中的尷尬與無奈,心酸與痛苦。
在龍睿軒的示意下,福照躬身走了出去,那小太監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福照臉色一變,示意他等在一邊。
福照來到龍睿軒身邊,躬身說道:“三殿下,早朝的時候已到,衆大臣見皇上沒有出現在朝堂上,已經炸開了鍋,紛紛指摘殿下……”
指摘什麼,他說不出口,此時說這些已經足夠了,他相信龍睿軒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專橫跋扈,欺君罔上……能有什麼好話。”沐平風冷哼了一聲,他進皇宮的時間不長,還沒有沾惹到宮中的一些習氣,有什麼話也就說了,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不過沐平風不在乎這些,他一生只樂於行醫救人,懸壺濟世,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後宮,只要是救人就行,如果真因爲自己多說了幾句話就遭遇什麼不測的話,他也只能說世道不公,好人不長命罷了。
聽了這些話,龍睿軒暗自一笑,但是表面上依舊平淡,甚至隱隱的還有一些冷酷。
大殿下已經歸天了,趙丞相一黨自然亂了陣腳,自然不會願意看到自己跟皇上走得近,更何況現在皇上病危,也是一個控制皇上的好機會,這樣的好機會他們得不到,自然也不願意別人得到,恐怕,現在他們已經開始密謀怎麼對付自己了呢。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對付自己,還是要找一個靠山的,父皇一共只有五個兒子,相對於其他皇帝來說,子嗣有些單薄。如今,大皇子與四皇子已經歸天,二皇子又昏迷不醒,只剩下他與五皇弟了,趙丞相一黨一開始就與自己作對,自然不會投靠自己的,他們的指望也只有五皇弟了,再加上趙文斌在一旁添油加醋,五皇弟遲早會被拉入他們的陣營。
如果說整個皇室還有讓他能夠心軟的人的話,那個人就是龍睿星,所以,他在等着龍睿星表態,等着看自己親愛的五皇弟是否會爲了權勢跟自己站在對立面,這也是他遲遲不肯動手的主要原因,而且他心中也有一個疑惑沒有解開,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這個令他困擾的疑惑永遠都不要被解開。
“福公公,你去將他們的奏章都拿來『養心殿』,讓他們先回去,如果碰到皇后等後宮嬪妃,就說,父皇已醒,只是現在需要靜修。”龍睿軒冷冷地說着,此刻他非常希望那些與他作對的人都一個一個的碰觸來,讓他好好的看清楚。
“奴才這就去。”福照心中一秉,三殿下這麼做實在不明智,他這麼做只能將朝野與後宮都得罪了,但是三殿下也不是一個魯莽衝動的人,這麼做必有深意吧?
等到福照將奏章都捧來的時候,龍睿軒連看都沒有看,直接讓他放在了不遠的龍案上,父皇應該馬上就要醒了,他現在去看那些奏章就是在找死。
果不其然,等沐平風將最後一個銀針從皇上龍體內取出來的時候,一個微弱的喘息聲傳入三人的耳中,這對三人來說無疑是天籟之聲。
皇上只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胸口煩悶,好像一口氣提不上來似的,艱難的睜開疲憊的龍眸。
沐平風知道他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他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盡力延長他的壽命而已。
“皇上,您醒了?”福照滿是褶子的老臉看到皇上睜開了龍眸,驚喜的笑了,褶子被擠在一起,遮住了原本頗有神采的眸子。
當皇上被服侍着將湯藥下之後,讓福照將他的上半身擡起來,他不想總是躺着,福照在他身後塞了一層靠墊,讓他斜靠在牀上。
當皇上看到跪倒在地上的龍睿軒與沐平風的時候,不禁愣了一下。
“皇上,兒臣有罪。”
“皇上,臣有罪。”
這二人恭謹的跪在地上,低着頭讓人看不清楚他們的神情,皇上不禁愣了一下。
福照見狀,也忙跪在地上,大呼,“皇上,奴才有罪。”
見福照如此,皇上又是一愣,不過當他看到空蕩蕩的內殿,除了他們三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隨即明白了什麼,皇上昏迷不醒,後宮嬪妃一個都沒有來照料,這件事本身就透着怪異,但是事急從權,他也不怪他們。
龍睿軒在他昏迷的時候,想必就是充當着得罪人的角色吧,真是苦了這個孩子了。
嘆了一聲,“都起來吧。”這個時候,皇上沒有心情追究他們的罪過,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弄明白。
“謝皇上。”沐平風與福照謝恩,站了起來,紛紛向後退去,站在一邊。
龍睿軒依然跪在地上,他的罪可不止是這些,他必須請罪,否則,皇上怪罪下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父皇派兒臣去接大皇兄去四皇弟,兒臣去遲了一步,使得四皇弟遭受無妄之災,兒臣有罪;兒臣護送不利,致使大皇兄失足跌入湖中,不幸歸天,兒臣有罪;兒臣不孝,使皇上痛心疾首,悲憤莫名,鬱結在心,兒臣有罪;兒臣不忠,將來探望父皇的大臣與妃嬪擋在內殿外,兒臣有罪。”龍睿軒細數自己的罪狀,不管這些是不是該他承受的罪名,他都扛了起來。
這四項罪名,皇上在意的也只是前兩項,但偏偏前兩項罪名與他沒什麼關係,他做的也只是後兩項而已,但是皇上本就是多疑的,他認爲他的幾個皇兒爲了爭奪皇位已經開始了暗鬥廝殺,此時兩個皇兒身死,一個皇兒昏迷不醒,這件事情不可能跟龍睿軒沒有關係,而且龍睿軒也有力量做這些事情。
龍睿軒也知道,這件事情,父皇定然懷疑自己,因爲只有自己有能力將四皇弟與大皇兄置於死地,自己也有這個心機與城府,最主要的是父皇認爲自己心狠,這麼狠毒的事情,五皇弟定然不會做,能做的,也只是自己而已。
福照與沐平風心中一震,他們不明白爲什麼三殿下會在這個時候向皇上請罪呢,而且請的罪表面上還跟他沒什麼關係?
“軒兒,你說四皇兒這件事情是巧合嗎?德兒就算生性莽直,盛怒之下與希兒大打出手,但是他們兩個素來親厚,定不會爲了一個女子而將對方置於死地。”皇上說着,面無表情,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絲毫看不出他爲了這件事情已經病的昏迷過一次了。
沐平風心中一突,不管三殿下接下來會怎麼回答,自己這都算是接觸到了本來就不該他接觸的皇家內幕,不會被殺人滅口吧?心中誠惶,但是卻不得不繼續聽下去。
龍睿軒掌心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知道父皇在懷疑自己,大皇兄與四皇弟大打出手這件事情可以被認爲是爲了美色,但是如果說在大庭廣衆之下,龍睿德膽敢殺了龍睿希的話,別說皇上不信,就連百姓也不信,龍睿軒更不會信,但是這件事情,不是巧合的話,那又是什麼,是人安排的?
那又是誰安排的?不只是在場的幾人在懷疑龍睿軒,就連朝中大臣,後宮嬪妃,誰沒有懷疑他。
龍睿軒聽出了父皇的責怪,但是他面色平靜,眸子低垂,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回父皇,兒臣也相信大皇兄定然不會失手將四皇弟殺死,他們兄弟情深,定不會爲了一個女子大動干戈,更不會爲了一個女子將對方置於死地。”何況,大皇兄心中已經有了心愛的人。
想到趙沁兒,龍睿軒的心一沉,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心愛的姑娘被迫嫁給了別人,他不會原諒自己的無能,更不會原諒龍睿德,明明已經有了沁兒,還要去招惹別人,簡直不可饒恕。
皇上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說道:“德兒因爲失手將自己的皇帝置於死地,心中愧疚的幾乎發瘋,跌入水中,那麼多人,居然沒有人救他,軒兒,你說,這件事情是巧合嗎?”
龍睿軒心中冷笑,不是沒有人救他,那麼多人都跳下水去找他,但是找不到,不過就算是他說了,父皇也不會信,所以垂眸不語。
“二皇兒生性怯懦,一向安分,無端端的被人砸壞了腦袋,至今昏迷不醒,他一向和善,不與人爲敵,可偏偏就在錦兒的身上發現了齊棋的腰牌,軒兒,你說,這是巧合嗎?”皇上冷冷的說道,沒說一句,身上的殺意就更盛一層,讓沐平風與福照的心猛打哆嗦。
皇上這是要幹什麼?難道他要殺了三殿下?只因爲三殿下有殺人的動機,所以皇上就相信四殿下是三殿下殺的?只因爲三殿下有殺人的機會,就讓皇上以爲是三殿下眼睜睜的看着大殿下落水,而不讓人去救?也是因爲二殿下的身上發現了齊棋的腰牌,皇上就認爲二殿下昏迷不醒這件事情與三殿下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