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太醫們猛擦着額頭的汗珠,緊張的討論着皇上的病情,他們閒來也是給後宮嬪妃與皇子們看看富貴病,哪敢真給他們開重藥,此時皇帝病重,他們更不敢亂來,暗地裡互相推諉着……
不過有幾個太醫倒是顯得非常激動,在相互爭吵着什麼,不過他們吵什麼龍睿軒沒心情知道,他此時心情非常悲傷憤怒,父皇似乎更憔悴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就那麼閉着眼睛躺着,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般,他的心抽痛的厲害,總以爲自己是鐵石心腸的,冷情冷性,不會爲了所謂的“親情”而悲傷,因爲他從小就沒享受到過親情,但是當他看到兩個兄弟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真的感到悲傷了,當他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父皇如此虛弱的躺在牀上,彷彿記憶中那個堅實的臂膀就要消失了一般,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悲傷?憤怒?都不足以表達他的內心——
“都別吵了——”
“都閉嘴,你們要是再想不出辦法的話,全部拉出午門斬首!”龍睿軒冷冷的說道,太醫們竟然如此無能,連皇上的一點小病都治不好,這讓『大亞皇朝』情何以堪啊。
福照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只覺得眼前這個少年身上似乎少了點什麼,神色憔悴,雖然給人的感覺依然冷漠,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又多了點什麼,讓他覺得非常的怪異。
當福照看到剛進殿的那人的時候,心中舒了口氣,有他在,皇上應該沒事了,剛纔那句話也是從他口中喊出的。
當太醫們聽到龍睿軒說的話的時候,頓時感覺如置冰窖,他們知道龍睿軒是認真的,不要管他是不是有這個權利,但是沒有人懷疑他說的話。
看着跪倒在地,哭喊着求饒的太醫,沐平風嘆了口氣,皇上的病也不怪他們,如果沒有今晚上兩個皇子死訊的刺激,皇上身子雖然虛弱,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臥牀不起,彷彿隨時就要……
“沐平風拜見三殿下。”雖然向三殿下行禮,但是沐平風更想去看看皇上的病情。
龍睿軒見是他來了,緊繃的心也稍微放鬆了一下,“沐御醫,快請起,去看看父皇,現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沐平風被稱爲御醫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醫術高明,爲人膽子也大,並不像是其他的太醫一樣,礙於對方的身份就不敢下藥,以前的時候,父皇的身子就是他調理的,但是父皇是老毛病了,加上心裡鬱結,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現在被大皇兄與四皇弟的死訊一刺激,就更加不行了。
“都去外殿等着,如果你們研究不出來什麼結果,都洗好脖子等着吧。”龍睿軒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總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似乎只有殺戮才能讓他的心情緩解一下,他渴望見到鮮血,那紅豔豔的顏色讓他覺得興奮。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焦躁易怒的,是看到父皇不知生死的躺在龍牀上的時候,還是看到大皇兄跳河自盡的時候,亦或者是看到大皇兄抱着四皇弟的屍體躺在血泊中的時候,或者是更早之前,齊棋失蹤的時候開始的??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越來越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如果這些太醫再不識趣一點趕緊出去,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現在就拔劍殺了他們。
太醫們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鬧出的動靜讓龍睿軒皺了皺眉頭,嚇得他們的連診箱都來不及拿,趕緊逃命去了。
大殿裡終於恢復了寧靜,香爐裡龍涎香的香味讓他精神恍惚了一下,看着父皇身上扎滿的銀針,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絕色的少年,她身上散發着一種讓人安心的體香,肌膚如雪,眉如遠山,容貌如畫,眸光如琉璃一般閃耀着千萬種的光彩,讓人忍不住深深的被她吸引。
只是,那個絕色的少年不見了,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箇中年人,長得也很英俊,但是卻沒有少年人給他的那種悸動與安全感,不由得失望的垂下眸子。
“三殿下,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看起來那麼難看?沐平風擔心的問道。
龍睿軒搖了搖頭,絕美的容顏失去了原本的光彩,“我父皇怎麼樣?”
沐平風嘆了口氣,寫了副藥方交給福照,讓他着人去抓藥,“回稟殿下,病情暫時控制住了,但是……”
雖然看慣了生死,但是卻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皇帝死在他面前,心中沒有那麼多悲傷,多的只是一些惆悵,這也是沐平風與那些太醫不同的地方。
龍睿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但是內心卻掀起了萬般浪濤,他聽懂了沐平風口中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明白。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讓原本有些壓抑的內殿嘈雜起來,龍睿軒皺了皺眉頭,誰敢在這個時候大鬧,不知道父皇需要安靜休養嗎?
福照小心翼翼的走過來,俯下身子道:“回殿下,皇后娘娘與後宮的娘娘們吵着要見陛下,還有,朝中的大臣們也還在殿外等候陛下的消息。”
龍睿軒聽了這些話,看了福照一眼,看了他一眼,這些話對他說,無異於是讓他拿主意,福照身爲宮中的老人,又一直跟在父皇身邊,不可能不知道這是逾越,他如果真管了這些今天的事情,會被人怎麼詬病,說他囂張跋扈,違抗宮規,目無尊長,阻止娘娘與大臣探病,還是說他膽大包天,囚禁皇上,越俎代庖,甚至,還會有傳言說自己阻止娘娘們進來,是在逼宮,威脅皇上……
看了沐平風一眼,只見他暗自搖了搖頭,龍睿軒嘆了口氣 ,說道:“讓那些大臣回去,就說皇上身子不適,有什麼事情,明天早朝的時候說;回稟皇后娘娘,就說皇上需要靜養,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是。”福照恭謹的說道,連看都沒有看龍睿軒一眼,伏着身子退了出去。
龍睿軒一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但是現在又不得不這麼做,沐御醫也不同意那些人進來,看來父皇現在是不能被人打擾的。
“如果那些女人們進來,肯定會哭天抹淚的,尤其是大皇兄與四皇兄的生母敬妃與張昭儀,哭鬧不要緊,但是打擾了父皇清修她們也擔待不起,希望他們能夠明白我的苦心。”龍睿軒嘴角動了一下,他什麼時候居然會爲這些人考慮了,看來齊棋真的改變了他很多,想到齊棋,心中不禁一沉,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齊棋……”
將心中的名字輕輕的叫了出來,他竟然還沒有發覺。
“什麼?”沐平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好像聽見龍睿軒在叫齊棋的名字。
“沒什麼,父皇他……”龍睿軒不確定自己要問什麼,他心中不想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沐平風謹慎的說道:“回稟殿下,爲臣需要每隔一個時辰爲殿下行鍼推穴,相信陛下明天就會醒了。”
“嗯。”龍睿軒只是點了點頭,就沒再說話。
沐平風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他一直覺得三殿下很俊美,雖然沒有二殿下長得那般精緻,但比其他幾位殿下長得俊美多了,但是他的俊美中又帶着果敢冷冽,讓人不敢小覷,只是這樣一個冷傲的人,現在居然給人一種寂寥的感覺,沐平風甚至以爲自己眼花了。
“那個,齊棋……”沐平風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在考慮怎麼跟三殿下說齊棋的事情。
龍睿軒聽到他說這個名字,黯淡的眸中閃過一絲流光,快的幾乎讓人不抓不住,“齊棋怎麼了,你見到她了?她現在怎麼樣?”
明明很激動,但是看到龍睿軒拼命忍住激動的神色,依然用那種冷淡的語氣問這麼急切的問題,怎麼都讓沐平風覺得彆扭。
“若、鍾少爺將齊棋送到了微臣的府上,幸好微臣的師兄在府上做客,師兄醫術高明,齊侍衛定然不會有事的,請三殿下放心。”沐平風說着,不過當鍾若安將奄奄一息的齊棋抱到他府上的時候,他與師兄差點都瘋狂了,要不是齊棋還等着人去醫治,想必師兄血洗了二皇子府的心都有了。
他們的寶貝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了,平常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但是自從她來到京城以後,大小傷不斷,嚇得師兄專門從『醫谷』跑來京城,就是爲了將齊棋帶回去,好好疼着,不過現在齊棋的身子經不起舟車勞頓,只能暫時住在他的府上。
不過若安這小子的神情也有些不對 ,一直冷着臉站在院子裡,彷彿別人欠了他幾百萬似的,他和師兄也知道他傷心難過,他對齊棋的心思,他們都懂,但是齊棋的心沒有在他身上,他們都知道,也爲若安覺得可惜,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能滿身殺氣的站在我的府上吧,幸好師兄發威,將那小子臭罵了一頓,趕出『沐府』,不過等那小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定然又會死皮賴臉的賴在自己的府邸,沐平風想想都覺得有些頭痛。
“沐御醫的師兄想必也是一個杏林高手,齊棋由他照看,我很放心。”雖然是這樣說着,但是他心中仍然放心不下,恨不得馬上跑去看齊棋,但是他知道,那樣不合規矩,而且父皇還躺在這裡,現在他哪裡也不能去。
“鍾若安那個混蛋小子,我問他齊棋怎麼樣了,就是不說,還擺着一副臭臉色給我看,害的我以爲齊棋……”說道這些,龍睿軒的心似乎又活過來了,起碼恢復了一些精神與生氣,“等着,看我怎麼收拾他!”
他的情緒轉變沐平風一直看在眼裡,由原先的死氣沉沉聽到齊棋的消息之後,變得有了一些活氣,看來齊棋在他心中還是有分量的,但是他們終究不合適,姐弟兩個在一起,那是*的……
等齊棋醒了之後,想必師兄也會將齊棋帶走吧,他們兩個就再也不會見面了,這似乎是最好的結果。